苏雷笑了问：“默默还好吗？”出家人净云面对哥哥还原了做妹妹的本色，调皮的笑了说：“知否，知否，默守陈规，春心依旧。哥，你要是重出江湖，面临着依然是两难的抉择。”苏雷被逗笑了说：“如果她俩是‘海棠依旧’，我真还不知如何‘挑肥拣瘦’。”“你倒会篡改李清照的词，那我就倒卷珠帘，给你讲一段她俩对同一事物的不同态度，你来判断是‘绿肥红瘦’？”
“那天小雨说到陶国美县衙门剪径的话，说他至今还有陶国美写的十万块钱的借据。萱仪立马说，小雨，我给你出个主意，陶县长免了你的企业税，并不等于还了你的借贷，这是两码事。你可以拿这个借据去打官司，乘机把梅竹的超市盘过来，这样你就白捡一座超市。迎春却说，小雨，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啊！”
苏雷反应奇快，立刻下了结论说：“默默非常聪明，迎春更加睿智。云儿，我想你也以迎春的态度为然，但是不知所以然。”净云问：“为什么？”
“如果按杨萱仪的设想去打官司，是有可能赢得一座超市。但这样做的同时也就替国美减轻了罪责。把一个变相贪污的案件，转化成一个民间借贷问题，我要是国美，巴不得这样做。也许这本身就是国美埋下的伏笔，他为什么不收回借据呢？他为小雨的企业免税是可以找出种种免税的理由，即使错了，也只是职务犯罪中较轻的一种，玩忽职守，致使税收流失。也就是官员们常为自己错误辩解时说的‘交了点学费’。
“还有，我捐赠三百五十万元时，写有一封定向捐款协议书，捐赠人有我的签名，收受人是空白，这是我的疏忽，太相信国美了，没有让他当面签字。看来他是把收受人签上了梅竹的名字，按照奖励政策梅竹就理所当然的得到提成。至于余款的走账，他可以让施工方把工程报价往高里报，可以拿出一堆合理合法的收据来圆账。这样国美的经济犯罪就可以查无实据，能落实的也就是风花雪月这点风流韵事了。”
净云说：“也许国美没有你这么聪明。但是我敢肯定，迎春是善良单纯的本能反应，她不会干落井下石的龌蹉事。哥，我倒是可惜了你呀，一副好脑子，不往正地方使。”
苏雷皱了眉苦笑说：“云儿，你真不愧是世外仙姝，以佛眼看人间，世界充满了爱。国美也是进党校培训了的，取得了经济学文凭，犯罪智商也提高了不少。哥来告诉你，法律并不是高尚的产物，它本身就是双刃剑，一面要惩处犯罪，一面也教会你如何犯罪不被惩处。哥只给你一个提示，你去思考，经过这十几年的法制教育，犯罪率是上升了还是下降了？”
净云被问住了，斜瞅着哥哥说：“哥，我知道你经过几年函授，取得了经济学和法学的双学士，而且你也不是那种混文凭的人，我辩不赢你行吗。”苏雷自夸说：“哥还有一个经济学硕士文凭，论文已经通过了答辩，不料一枪打没了。那些学位证书是颁发给萧静听的，对我没用了，但知识还有用。对了云儿，小雨的企业经营怎么样？”“听他说还不错，酒厂的产值已经跃上了千万大关，茶厂每年的销售额也在五十万左右。”
苏雷很认真严肃的说：“他企业性质是乡镇集体企业，现在中央已经明确了走市场经济的道路，不管前面冠以什么名号，市场经济实质上就是自由经济，自由经济是由市场来配置资源，竞争异常惨烈，将来乡镇企业的生存状况不容乐观。你要忠告他，一定想办法把企业做大做强，必须注意恶意资本的介入，否则他就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所以杨萱仪为他支的那一招，不失为妙棋。这就是老江湖对市场的敏感。梅竹开的超市我去过，放到县城来说规模不算小。如果小雨收购了这个超市进一步扩展，就可以掌控县域经济商业的主导权，为他的经济活动拓展了空间，资金也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有道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哥，你也知道，小雨办事有一股子冲劲，充满了激情。但他不是冷面杀手，打小又非常喜欢梅姐，他肯定不会这样干。”苏雷说：“在市场丛林中他不做狼便是羊。”“哥，你能帮他吗？前提是使他立于不败之地，还不能违法，否则的话，第二枪等着你。”
苏雷笑了说：“那一枪已经把我打回了无产阶级，再来一枪，我就成了流氓无产者了。我当然会帮他，否则的话英雄无用武之地就自废武功了。对了云儿，你说父亲有五十多万美元的个人遗产可以直接继承，萱仪打给你没？”“打在我账上了，你想用钱？”“我现在把钱看得很淡，我是说资本不要闲置，要发挥它最大的增值效应，现在有一个最好的投资去处，合理的投机还不违法。”
“你是说炒股？我一尼姑炒什么股，再说我也不懂金融方面的知识。”苏雷说：“我懂。云儿，尽管股市有风险，但股市在新中国是新生事物，大凡新生事物，它都有一个上升期，在这期间，只要操作好了，我敢说，稳赚不赔。所以云儿，你若把这笔资金投进去，十年内，我保证让它翻成一个亿。”
净云想想说：“哥，我支持你，基于两点考虑，一是我不想让你在煤矿工作了，每天我都提心吊胆的。二是小雨他需要资金支持，我也需要资金支持，杏林医院我是把它当社会福利在办，有时我不得不用这笔钱的利息补贴工资。哥，我相信你经过生死的考验，能够过好‘金银散关’。不过我只能给你二百万，尽管我不懂理财，但我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苏雷高兴地说：“谢谢妹妹的信任。其实我也不想在矿上干了。因为这个矿马上就会成为私人的了，他们也在游说我入股，我知道他们是看中了你的政治资源。现在投资煤矿可以说能大发横财。可是一想到那些矿工们的血汗，我就不忍心赚这血腥钱？还不如用我的智慧去股市里掏那些富商的腰包。云儿你放心，那一枪把我打成了幽灵，幽灵的含义你懂得。此番前去共那些富人的产。知道吗？当年毛泽民在上海也炒过股，赚白区的钱支持红区发展。”
净云笑了说：“看来你也想当个红色管家。”又想起一件事问哥哥，“萱仪是不是不能怀孕？”“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她委托我说杏林医院要是有健康的弃婴就替她收养一个。哥，你跟她同居过，她那么想要孩子，你们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她是美籍人士又不受计划生育政策约束。”苏雷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说：“也是，我和她在一起时也没采取措施，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受过孕？好了，云儿，咱们不谈这个，我回去以后就辞职，到股海里淘金。”
送走哥哥后，净云想到了范小轩。听妈说过，小轩临产时取保出狱生下一个男婴取名范潇潇，半年后又被收监服刑。算算这孩子已经三岁多了，由他外婆带着。净云想，不如到她家看看，他们要是不愿意养这个孩子，不如要过来交由萱仪抚养，反正他是哥哥的孩子，萱仪肯定不会亏待这孩子。
净云到江城后找到了范家，说明来意，范近贤严肃的说：“对不起，净云法师，虽说是小轩和萧静听没有任何名分，我也知道这是萧静听为了救小轩不得已采取的办法。小轩生产时连医生都奇怪，问她你还是处女怎么就怀了孕？也就是说这孩子可以被看作是试管婴儿。”净云说：“我是为了孩子着想，一位身家亿万的美籍华人想收养他。”
范近贤有些冷笑说：“亿万富豪怎么了？我非常佩服萧静听的远见卓识，还是搞分田到户的时候，他就预测到将来深化改革肯定会走市场化的道路，现在印证了。他非常有眼光，和小轩共同投资两百三十万，买了十八亩地扩建了五星机械厂。现在光地价就翻了两番，将来地价还会升值。要搞市场化必然要产权明晰，五星机械厂实际上是私营企业，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坐拥千万资产了。因此我们也不想巴结什么亿万富商。”
净云问：“小轩还好吗？现在司法界正在酝酿取消投机倒把罪，你们可以申诉一下，很有可能会给小轩减刑。”“我已经申诉了，也走了些门路，小轩由无期改判有期十八年，如果再减减刑，或许十年八年后就能出来。到时小轩也差不多快五十了，我知道她对萧静听是可遇不可求，但她对萧静听怀有很深的爱，她也不会跟别人结婚，这孩子就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你说这孩子我们会送人吗？”
净云明白，哥哥和小轩产生的这个孩子，既不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什么孽障，他是利用法律的空子诞下一个智慧的生命。对于这个生命小轩乐于接受，要不然她在怀孕之初就可以做掉他，直至到了最后庭审时，小轩才向法庭申诉，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这也许要感谢现在法治的人性化，庭审的透明化，强行堕胎已经不可能了。
当净云这位跳不出红尘的世外仙人回到少林寺，碰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难题。净云迈进禅房，一位白发婆婆就给她跪下了，“净云法师，求你大发慈悲，救救蚊子一命。”净云大吃一惊也十分尴尬，连忙搀起了白发婆婆说：“施主你起来说话。”来者是文顺阶的母亲杨汝珍，还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净云将前婆婆搀起扶上炕，沏了茶说：“伯母，文哥有什么难事，我能帮忙一定帮。”
杨汝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蚊子他作孽呀！也是叫他姐夫害的，受贿三千万，两人都被抓了，顺英也被看管起来了。我和老文去看他们，人家根本不让我们见他，只说他们这案子是目前发现受贿金额最大的，连国务院也惊动了。你们家属只有积极配合退赃，才有可能保住他俩性命。急得我和老文四处借钱。听建国说，你现在是亿万——对，亿万富婆，建国就这么说的。我就厚着老脸来找你借点钱，好保住蚊子的一条命。净云法师，你是菩萨心肠——”说着又要跪。
还是过春节的时候，照理蚊子一家是要回家和父母团聚的，到了年三十蚊子也没回去，初一时文父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到了初三柳雅带着儿子强强来了，进门脸色就很难看，把强强往蚊子母亲怀里一推说：“爸妈，跟你们说实话，蚊子被逮了，受贿罪。这个罪不难堪，很光荣，有人想受贿还不够那个资格呢。姐夫也进去了，大姐也被看管起来了。
“今天我就跟你们说句大实话，这孩子不是你们亲孙子，我知道你们早有怀疑。起初我也很内疚，一直想给你们生个亲孙子，可你儿子没这个本事。他倒有本事找二奶，而且不止一个。他本人有毛病，找三奶四奶也没用。现在出事了，二奶卷款跑了。我呢，也保命要紧，不想当这个妈了。谁做的孽谁买单，反正他跟你们文家有关。”说完柳雅扬长而去。接下来，老两口就东奔西走，忙着给这个已经是四十五岁的独儿子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