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眼里始终透着光,有人的眸子就是漆黑如夜。有人确实只会看一个方向,只会看同一个风景,铭记一处不知不知间就记下的场所。
烟头总在烟灰缸中被掐灭,冒着白沫的啤酒总是时不时的洒上一地。还胜似菜市场里的吆喝声,吵闹声,总是将多余的剩余的其它声音给埋没,轰了出去。满屋子的烟雾缭绕,满屋子纸迷金醉的人们,残渣与花生壳掉落一地。烟灰时不时从铺着红布的桌上飞出,弹跳最后落在地上。
偶尔有人离了鞋子,鞋子歪歪扭扭躲在桌布下面,有人光着脚抖着腿,顺便嘴上叼根烟,牛哄哄的甩出一张牌。
有人摸着手上的佛珠,一粒一粒的掰过,僵硬的脸上总流露着邪邪的笑意。
煞白煞白的灯光下照着数人,有人进有人出,总不见不停息的时刻。
偶尔有着一只猫在桌底下穿梭,时而弓着身在外面晃荡。时而在角落里趴着,晃下猫尾巴。少见的时刻,就是钻桌下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瞪着绿悠悠的双眼,吓一吓无故掀开桌布的人。
臭汗味混成花生味,烟味啤酒味在空中弥漫。这里人似乎从不在意黑夜与白日。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又有多晚,纸牌拍在桌面的声音总停不下来。似乎在他们的眼中,没有白日与黑夜的区别。只有兴致高不高,想不想玩,愿意玩多久就玩多久的存在。
这时候许多人已进入梦乡,在自家床铺上沉沉睡去。等着另一天黎明的到来,太阳的升起。
牌桌上的人,没有人在意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也没有人去管时间的长短。牌桌上的唯一在乎的便只是输赢。什么时候赢,什么时候输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无论黑夜还是白昼,统统都不重要。一切都没有所谓的赢与金钱更重要。
夜里不同的人沉浸在不同的世界里。纸牌的世界里,金钱与成败输赢的世界里。啤酒与烟酒的世界里,还有百般无赖特别无聊,有事没事都可以随时去睡的安稳世界里。以及,仿佛在滔滔江河中,矛然一身,无处可依,无处可走的孤独的世界里。
夜是冷寂的,在某些时刻是这样的没错。但在大多时刻,特别在有着煞白灯光照耀的时刻,往往已经不在平静。不在冷寂。
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带着沉闷,风刮过的时候都在感到一阵清爽。
有时候就是这样,在原本寂静的时候,却多出一些在寂静时不该出现的东西。有时候在孤独时,身后背对着就是一片热闹的风景。一群热闹的人,一片欢天喜地的璀璨世界。有着喧哗,有着呼喊,有着大笑。音乐声,强劲的节奏感,各种音色的碰撞。女生银铃般的笑,男生粗狂的大笑。欢悦,开放的气氛,
有人始终与众不同。人们动时,他便静。人们静时,他便动。有人动时他也动,有人静时他也静。有人不动不静他也不动不静。有人又动又静,他只是静。有人动,他便静,有人不动,他便动。
伊成看到感受那个与众不同的小男孩的世界。他感觉很糟糕,也非常的不好。也许跟他目前的状态有关。毕竟他一会儿冷与一会热,可能出现某些幻觉。但难受难过的要死,却是十分确定的。
犹如一人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他落入水中,海水冰冷刺骨。
这同样是个漆黑的夜,墨色的海水将他包围。他奋力的摆动手臂,努力的游动。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他不小心跌落的轮船已离他远去。掉落水中的他无论多么用力的大声呼喊,轮船上的人始终听不到他求救的声音。
大船一去不复返,他一人在海面上苦苦支撑。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脱离,沉入海水中就此死去。
轮船上有着声音响了起来。船员发现有人失踪,疑似落水。
有人劝船长打消返航救人的念头,落入水中的说不定在他们返航的路上的就已经死了。
船长低头不语,似在思量。
时间已剩的不多,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多撑一点恐怕都不行。他已经快要没有了力气,没有继续在海面上浮动的力气。他知道死亡已离的他很近,但他坚信,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再等一等,或许,离他远去的轮船就会重新驶回救他一命。
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了很久。等了很久,广阔的大海上还是他一个人,看不见边际的大海,如夜般漆黑的大海。疲惫一点点的撞击四肢,睡意汹涌的袭来,他的眼里的世界渐渐的变得朦胧。
有一艘船只远远的出现在海平面上,背景是不见光的夜,乘着风破着浪,直而又直的行驶。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艘船,一艘不知何时出现在海平面上的船。他感到安心了,也随着海水沉了下去。
船长最后力排众议,坚决要返航找那个掉落在海里的小男孩。船长知道小男孩的有坚韧的性格,他也相信小男孩能坚持下去。
无论海水有多深,也有又多长。有着坚韧意志的人,总会在这样的夜里坚强的活下去。
他感到自己被抱了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温暖的,和蓄满白胡子和蔼的老人。
他不知道老人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相信你。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伊成奇抓着被子,把身体裹得像只蚕。冰与火同时在身上交织,游移。一会儿如在火炉中被焚烧,一会有像在冰天雪地中一丝不挂,冷的瑟瑟发抖。各种颜色在伊成奇脸上连续闪过放映。
有多东西闪现在眼前,似乎只有真觉得快要死了的人,才能提前看到某些东西。
某些画面里藏着不甘,于是心有不甘,某些画面里藏着不舍,于是心有不舍。悲伤夹杂着不甘,恐惧夹杂着不愿。使劲挣扎,尽全力的挣扎。全身的不适的已经说明,死亡有时近在眼前,又或者说离的生的可能已经很遥远。血要流尽了,血要止不主了,生气要消失了。可是,美好的一切就在眼前,怎么甘心,怎么能放手,怎么能离开。
有一种心情,在某些时刻体会不到,但在注定的时刻,即便不想去体验,也能清晰的察觉到,感觉到。
最珍视的东西,往往就在觉得快死了的时候才能体察到。往往不是金钱,也不是名利,恰好的是人。最亲近的人。
先前幸福是可触可看,就在眼前,就在手边,后边,只是在呼吸间。断了气,所谓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剩下无尽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