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人是无望的,因为希望在水里被恐惧一点点吞噬。突然被送进水里的人是惊慌失措的,因为水下从来就不待见任何一个新人。
水里的是什么样的,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有人不愿回答,也不愿意去想。恐惧的,慌乱的,与世隔绝的。犹豫的。
深海中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与海面彻底分离的时候,进到一个陌生又冰凉十分安静的世界里。这世界除了静就是恐惧,深不见底。
有什么东西一眼望不到尽头,有时候就是突然窥见的未知。
被池水突然包围,不知所错的感觉的又爬了上来,有一种不见的底的荒凉在蔓延。
说是不惧,实则十分畏惧。说是不怕,实则怕的已经忘记什么叫怕。
伊成奇裹着床单在床铺上挺尸,一边挺一边深觉自己时间不多,又是发烧又是发冷。似要冻成冰棍,又要烧成火炭。冰火两重天的。这事撩谁身上,说都受不了。都觉自己快要翘辫子。虽说现代不流行生个病感个冒的,没事就突然在卧室一动不动死翘翘,但谁的没说没这个可能。
在某些情况的加持下,伊成奇一会儿梦那个一会儿梦这个,深深的陷入恶梦的旋涡。加上身体反应,伊成奇已在崩溃边缘。
往上走,伊成奇梦见坟场,往下走又仿佛附在一个跌池子里感受到十万分恐惧的小孩身上,跟着一起感受那绝望到不能再绝望的感觉。
再接下来,伊成奇已觉自己命不久已,很快,很快就要死去。
灯火阑珊夜,实则空冷清。
爬围栏上的小家伙往下望,仔细望,努力的望。不论怎么望,怎么看,小家伙始终不能确定坐池边正在喝酒的人是不是他父亲。
穿过烟雾缭绕的麻将桌,穿越形色各异,点烟吸烟,神色迷离的各种大人,小家伙趴在走廊上。有着各样的人从小家伙身后走过,不过小家伙都无所察觉,只是专注的看向楼下的泳池。
伊成奇仿佛感受到那颗执着的小心脏在想什么,又是一种不安,又是一种不确定和恐惧。在想是否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在想是不是被扔下了。一会儿,又不害怕又不恐惧。仿佛确定了什么,一定要往某个方向看。
那夜里只有少数星点的光,人坐在暗处又有不太亮的光打在周边。明明是夜,本该什么也看不见。偏偏某些场景,在眼睛里显得特别明亮。
某些记忆会变得模糊,但有些记忆就像酝酿许久的酒,走的时间越长边越深刻。一旦封口解开,有着气味飘散出来。熟悉的味道,就会带起某个时代里,某个时间里,被滞留的记忆。于是,慢慢的,化在印象的中的场景,一点点凝聚,变得清晰。
只是记忆往往跟随着某事的感受。与其说感受和记忆是分开的。不如说感受,感觉,就是记忆。记忆就是某时某刻的感觉。
那记忆不再清晰甚至迷乱的时候,感觉还在,感受深刻。
明明没有闻到烟雾的气味,偏偏感受其中蕴含着窒息的意味。
明明有着许多面孔和许多的人,却偏偏感受到迷茫和慌乱。
有着温暖白净的被窝,却有着沉沉梦。梦醒之时,沉睡中的舒适便一点点的如潮水一般褪去。
在暗里的某人,如何看清。如何看清真正的模样。有时确定,有时彷徨,总不能确定,总不能就此转身离去。总要在凉风温习的走廊,站着,再站着。从未有紧张的时刻,紧张之时,已经忘记时间在行走,时间在流动,全然忘了时间。忘了时间的走动,时间的流动。
那片池子里总不知会倒影出什么。或许只是一个巨大的遮阳伞,又或者一张白色的躺椅,亦或者是在水面显得扭曲的景物,灯光。
水池边上似乎总有着几个人,总有着几个看不清模样看不清长相的人。他们或舒服的躺在躺椅上,或两指架着香烟大笑着,有着啤酒映出光流溢着。
有着说话的声音,大笑的声音在池边的游荡。有着寂寞的灵魂在夜里徘徊。也有着焦急的观望在夜空里笔直的散开。
明明有着光,有着人,却看不清灯下的人。见不到夜里的光究竟有什么作用。照不亮想照亮的世界,跟盲了没什么区别。
眼睛是明亮的,进到眼睛里的世界确实模糊又漆黑的。如何努力,如何想看清。无论怎么看,都只是白费劲。远处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近处,只能看到,看到一点存在的痕迹。除此之外,再没别物。
看的时候总以为有光,有光就会看清。总以为远处的人毋庸置疑,却又满心猜疑。总在动荡中,总在不安中。不知何时才能确定,不知何时才能确信。那夜里,那池旁,遥远的距离,剩下该有不该的猜疑。
总以为时间过的很快,有时过的确实很慢。以为夜里的人看不到,实际上是灯下的人看不清。
夜里是孤独的,不在夜里的人又是寂寞的。
看不见的光景随风逝去,不褪去的记忆就这么留在脑海里。
说是记忆,实际上就是一阵风刮过的感觉。还记得那感觉,便是记忆了。记不得,那就不是。
夜空下的人,大楼里的人,有时没什么不同。就是一个在观望,一个在娱乐。并没有什么区别。
夜里的风的是怎样的?也许并没有风,只是寂静与炎热。或许有,只是有人感觉不到。在最迟钝的时候,眼里没有什么就不会有什么,眼里有什么也等于没有什么。有风刮过的时候,一回头便忘了什么是风。
人与人的距离是有多遥远,又是有多近。有时是隔着几个世纪,有时是隔着几秒。有时就是一短天上与地下的距离。
那池里的水又有多深,其实它的深度延续在一个人的生命里,深不见底。
那夜里是有多吵闹,人们是有多热情,是有多激情。池边上的人又有怎样的情绪,有怎么的活泼荡在空气里。
实际上很寂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实际上一点都不热闹,只是人们在无言的摆动肢体。实际上再热闹的气氛也有感染不到的人,再激情的夜里也有人无心欢愉。更说的池边,总有着一道或者还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影子时刻游荡,终日迷离,徘徊在池边久久不肯离去。
总有人在观望,总有人思想,总有人的眼目在漆黑如墨的夜里显得十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