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天时间,多吉便以南湖县令的身份向县内各乡发布征收税粮的命令,上百名吐蕃士兵带着县衙的公文下乡张贴告示。转眼间,南湖县民众便议论开来,对于县衙的荒谬举动恨之入骨。
不过,正如东赞所料,这些穷苦百姓虽然不满县衙的胡作非为,但是依然在暗中筹集钱粮准备随时上缴县衙。而那些居住在乡下的富人大都抱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侥幸心理,对于官府张贴的告示熟视无睹。
就在多吉的手下奔走于乡下的时候,一群以做法为名的僧人也开始游走于各乡各里,这些僧人不仅劝说百姓要配合官府,还私下里帮助这些穷苦百姓转移其他的资产,准备随时应对吐蕃人的暴力洗劫。
按照公文告示约定的时间,各乡百姓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将规定的税粮上缴至县衙规定的仓库之内,再由县衙统一转运至城内的官仓。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多吉召集了县衙内的主要属下在公堂内议事,望着桌上摆放的账册,多吉不由得火冒三丈,怒喝道,
“官府的命令,居然真的有人敢违抗,看来是真没把我这个县令当回事,东赞,你说这件事该当如何?”
“回禀县令大人,公文上明确规定,如果抗拒官府当株连九族。”
“那还等什么,本官命你率领大军进入乡下抓获那些反抗的官府的刁民,如若反抗直接就地正法无需向本官汇报,明白么?”
说话间,多吉的目露凶光,脸色阴沉,堂下的一众属下无不骇然失色。在场的只有东赞知道这番话实际上是半个月前在已经与自己商量好的,因此听了这番话也不觉得惊骇。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东赞领命而去。当时的吐蕃虽然在南湖县建制,但是对于南湖的户籍没有完全统计在册,加上吐蕃人的到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准备逃离这个地方,因此,等到吐蕃军队在东赞的率领下来到乡下的时候,那些穷苦百姓除了逃走的几乎都如约完成了税粮的上缴,没交的只有那些少数的富人。
多吉率领三百大军来到了距离南湖县城只有十几里的村庄。这个村庄只有一家大户,那就是最为富有的陆家。按照账册上的记录,陆家并没有按照规定上缴税粮,东赞便带着三百大军直扑陆家。
看到吐蕃大军将自己的宅邸包围的水泄不通,陆家家主陆员外开始慌了,只见他急急忙忙的迎出门外,见到东赞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直呼道,
“草民迎接来迟,望上官恕罪!”
“哼,你就是陆员外?”
“正是草民,不知上官驾临所为何事?”
“哼,你这个老东西少在本官面前装蒜,半个月前的官府公文想必你已经看过了。可是账册之上记录,你们陆家拖欠官府税粮五千斤,可有此事?”
“上官明察,草民不是有意拖欠官家税粮,望...”
还没等陆员外的话说完,东赞阴鸷的双眼闪过杀机,随即伸出右手向后摆了摆,数十名士兵会意,上前一步,道,
“愿听大人吩咐!”
“陆员外拒绝缴纳税粮,试图对抗官府,按律当株连九族。来人啊,将陆员外拿下,其他人随本官进去抓人!”
“是!”
一声令下,数名吐蕃士兵将已经跪在地上的陆员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其他的士兵则跟随东赞浩浩荡荡的向府内涌去。
眼看着吐蕃人真的准备抓人,远远地张望着准备看热闹的村民赶紧小跑着回到自己家中不敢露面。此时的陆府内,早已经听闻大兵压境,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吐蕃士兵已经冲进了大小房屋见人就抓,鬼哭狼嚎声响成了一片。陆家人原本以为吐蕃人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绝不敢真的对他们这些称霸一方的富人们动手,虽曾想,在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吐蕃人居然大张旗鼓的来到府内抓人,这可令其始料不及。
再说陆家家主陆员外,被数名吐蕃士兵强行的摁在地上不能动弹,听着府内一片鬼哭狼嚎,陆员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吐蕃人已经不准备给他机会了,他身为一家之主却因为一时赌气而葬送整个家族。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吐蕃人就已经拖拽着三十几名陆家人来到了府门外。此时的村中除了陆家人的哭泣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一些住在陆家隔壁的穷苦人为了避免发出声音而惊动到穷凶极恶的吐蕃人,不得不强行的捂住自己怀中婴儿的嘴巴,这些被捂住嘴巴的婴儿由于嘴巴被捂住,欲哭而不能。
东赞望了望跪成一排的陆家人,脸上无不得意地大声喊道,
“里面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回禀大人,已经全部检查过了,陆家之人全部在此!”
“好,那就开始行刑吧!”
话音刚落,东赞便抽出腰间的弯刀指着面前的犯人,吐蕃士兵见状,也都抽出弯刀,冰冷的刀刃对准陆家人的脖子。从陆家人的脸上,人们看到了恐惧和绝望,然而,这个时候即便是皇帝亲临特设恐怕也不能将他们从魔鬼的手中救出。东赞在心里默念了三声之后,手中的弯刀狠狠的砍下,同时空中厉声喊道:“动手!”
随着三十多声咔嚓的声音响起,陆家府门外顿时被血腥的气味儿所充斥,很快,陆府门外就已经血流成河,三十几具尸体发出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场面极其骇人。望着地上三十几具尸体倒成一片,东赞收起手中的弯刀,再次命令道,
“陆家抗拒官府已被系数斩首,陆家财产由南湖县衙代为保管,不得有误!”
“是!”
话音刚落,数十名吐蕃士兵再次进入到陆府,将陆府之内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搬运一空。如果再给陆员外一次机会让其重新选择,那么他即便是散尽家财也不敢与吐蕃人为敌,如今人财两空悔之晚矣!
拉着从陆家搜获得“战利品”,东赞带着大部队趾高气扬的离开了村子。直到吐蕃人离开很久之后,村中的其他人才敢从自家出来,不多会儿时间,陆家门口就聚集了不少村中的乡邻。望着陆家府门外血流成河,乡邻们无不扼腕叹息。在为陆家的结局凄婉之际,这些穷苦人也开始暗骂吐蕃人的禽兽行径。
陆家被灭门的消息在南湖县不胫而走,恐怖的气氛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南湖县各个乡里。那些没有及时上缴税粮的乡下富人在听说了陆家的遭遇后,顿时吓得浑身瘫软。这些富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携着全家老少离开村子。令人遗憾的是,有的富人还没有逃出南湖县就被散布在各地的吐蕃士兵抓住,经过核对之后,这些试图逃跑的富人无一例外都被吐蕃人灭门。
就在陆家被灭门的第二天上午,张义潮得到了消息,在尉迟孝的陪同下,张义潮带着上百名卫兵火速赶赴南湖县。此时的南湖县早已经被恐惧所掩盖,城中的空气中都充斥暴力的血腥味儿。张义潮来到县中,便在第一时间来到县衙,望了望端坐县衙大堂正上方的县令多吉,张义潮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腰间的弯刀便抵在了多吉的脖子上,厉声呵斥道,
“多吉,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南湖县那些乡下大户到底所犯何罪,你为何要将其灭门?”
听到张义潮的责问,一向没把这个“傀儡”刺史放在眼里的多吉发出一声冷笑,道,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你可别忘了,老子现在可是南湖县令,执掌两千城防营大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命人砍了你?”
说话间,多吉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张义潮。虽说脖子上架着一把弯刀,可是多吉的眼神之中看不到一点儿恐惧,这也足以说明此时的多吉已经膨胀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张义潮顾不得那么多,右手握着的弯刀稍一用力,多吉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眼看着张义潮就要犯下大错,站在身后的尉迟孝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张义潮的胳膊,祈求道,
“大人住手,多吉即便是犯下滔天大罪,我们也无权治他的罪,千万不能让吐蕃人抓住我们的把柄!”
听了尉迟孝的这番话,张义潮总算是恢复了冷静,恶狠狠地抽回了架在多吉脖子上的弯刀,厉声说道,
“多吉,你给本官记住,南湖县作为沙州治下的一个县,即便是东米赤加任命你你为南湖县令,其官职也在本官之下。如果让本官知道你草菅人命,一定会用吐蕃的律法治你死罪!”
“哈哈哈...,张义潮,你真是幼稚,本官身为县令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况且,就算是本官犯下死罪,只要五州将军保我,你一个小小的刺史又能奈我何?”
“你?”
“实话告诉你吧,本官按照南湖县制定的税粮制度要求县内每家每户上缴税粮。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户非要抗拒官府,本官只是按照规定办事而已,何来知法犯法?”
多吉的话刚说完,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道,
“既然是按要求办事,即便是告到赞普那里,本将军也能保你无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循着声音的源头转身望去,只见来人迈着大步向县衙大堂走来。仔细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推荐多吉担任南湖县令的五州将军东米赤加。那么,东米赤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南湖县,南湖县接下来的局势又该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