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西方三喜佛’之一，老弟不知道？”
赛婀笑着将一只手摊在洪潇的脸侧。
“金大哥，这个人现在已经不记得江湖中的任何事情了。”
“哦……对哦，小达摩失忆，在下也略有耳闻，真是失礼了。”
洪潇毫不介意地又和金福来对饮了一杯。
“那请问金掌柜，他们都是谁？”
“这西方三喜佛，分别是云南滇池岛野枫林的乐天大棍僧——觉明，巴蜀芙蓉城梅观古寺西瓜僧——重笑和尚，还有我师父昆仑玉丘派的掌门喜面昆仑佛——了音。”
“这三个人的功夫，就是少林、峨眉和崆峒三大派来了，也要避让三分。”
洪潇点点头。
“其实在下还算不上真正的玉丘岭门人，不过说来也巧，我师父游方到敦煌，见我的面向与他十分相近，简直如一模刻出，惟妙惟肖，这才在我的店里住了好几个月，没想到我二人越处越投缘，他这才破例收我为记名弟子。”
“原来如此。”
金福来喝了杯茶，继续说。
“还有更绝的呢，我师父这个人很特别，他平时最喜欢睡棺材，就连自己的家里也没有床榻，偏巧我还是开棺材铺的。”
“这年头，就没一个正常的和尚。”
洪潇笑着说道。
“可不？而且昆仑玉丘派还有门规，但凡入师投门者，必须在岭上修满十年方可下山，我这拖家带口的，根本就不可能。他的师弟了相知道了，还特意从玉丘岭赶来阻止我们。”
赛婀在一旁笑而不语，洪潇不明就里地看了她一眼。
“但我师父觉得一切皆是缘，执意要收下我这个徒弟。而了相师叔也据理力争，坚持门规不可破。二人打了三天三夜，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了相师叔说，既然你说你二人有缘，那我们姑且测试一下。随后，他便出了一道难题。”
“什么难题？”
“他让我的伙计们把店内所有的棺椁全部抬到后院儿，然后逐一钉死，而我就躺在其中一具里面。如果师父能分辨出我在哪一具棺椁中，那从今往后我便是昆仑玉丘派的弟子。可要是选错了，那就证明一切都是臆想，我也从此不准再有拜师的打算。”
小达摩眨了眨眼。
“这还不简单吗？”
“呵呵，老弟有所不知，我店里的棺椁全都是密不通风的上好金丝楠木，连气味儿都传不出去。除非破椁而出，否则就是把里面的棺材折腾烂了，外面的套椁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动。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师父当年与人比武时，曾损伤了听觉，如今已成了聋子。”
“哦？是何人所为？”
“听说是辽东铁苍庙的疯僧醉葫芦，发号元心。”
洪潇听了，不禁一愣。
“据师叔后来讲，师父是被疯僧醉葫芦的大日音波功震聋的，不过师父并不怨恨，同时警告还全派门人弟子不得进行报复，有违令者，立即逐出师门。”
“那是为什么？”
金福来摇摇头。
“师父没讲，他只说，醉葫芦之所以会疯掉，全由他而起。”
洪潇只好点点头。
“那后来喜面昆仑佛是如何将你找出来的？”
金福来一笑，笑得有些自信。
“因为师父自打来到我店里之后，每天都睡在不同的棺材里。我仔细观察过，只有一具棺材，他从来不睡。”
“哪一具？”
金福来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梁。
洪潇一抬头，这才发现天梁上正悬挂着一具不大不小的棺材。
“这一具，有何特别之处？”
“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赛婀曾在这具棺材里面睡过一宿。”
洪潇看赛婀。
赛婀并未抬头，还在笑着，似有回味。
金福来的表情也无比相仿，两个人的眼神好似同时沉浸在一种抹不去的年华感中。
“那真是儿时的光阴……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年，敦煌城来了一位西突厥可汗的儿子，这人手握重兵，连北地王的人都不敢惹他，他当时指名要赛婀陪她，还欲将其占为己有。赛婀无奈，东躲西藏，最后跑到我这里，我便背着我爹将他藏到了那具棺材里，她就在里面躲了一宿。”
“后来那具棺材我便再也舍不得卖，我爹还以为我被鬼缠身。”
说着，金福来和赛婀同时笑起来。
洪潇摇摇头，笑着饮了一口茶。
“我师父一看那具棺材，就对我说里面一定躺过人，我把赛婀的事情和他一讲，他说自己今后绝不会再沾任何有关女人的东西，这才没躺那具棺材。”
“所以你就躺在了那具棺材里？”
金福来笑着点点头。
洪潇又品了品茶，没说话，他心说这喜面昆仑佛和醉葫芦如今一聋一疯，搞不好都是因为哪个女人。
他看到眼前的赛婀第一次笑得这么纯粹，便没继续往下说。
金福来似乎很喜欢回忆，一直在和赛婀倾诉往事，这不得不让叶洪潇心头涌上阵阵落寞。
他转头朝楼下的街道望去，忽见一顶轿子已经在店门外缓缓落下。
轿子一斜，从里面走出一妇人。
这妇人正直花信之年，体态婀娜轻盈，却不失稳重，身穿鹅黄色的锦缎，虽满身的少奶奶风范，却不带出一丝的高傲。
等这个女人走上楼来到他们面前，叶洪潇不禁微微一怔。
简直就是亲和版的雅丹天女。
似乎除了眼睛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样输给赛婀。
两女人目光相交，也是倍感意外。
待缓过神，金福来的夫人立即带着笑容深施一礼。
“姐姐在上，妹妹我这厢有礼了。”
“这就是贱内曲氏，是我从中原买来的。”
金福来走上前，单手揽住她的肩膀，毫不介意地说道。
而那曲氏似乎也甘之如饴。
“久闻姐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的好美…小妹自叹弗如。”
“是么……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斗艳……”
“诶——别这么说，你就是眼睛全没了，在我心中也是最美的。”
金福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