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一听,真叫是一个怒从心头起,可当着这些看客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向声音的方向抱个拳道:“在下虽然学艺不精,可自问还有点本事,学艺十载才能在胸口上碎开这么厚的青石板。不知道哪位少侠天赋过人,能练个两年就抵得上在下十年的苦修,不妨站出来,给大家看看。”
那年轻人一喊话,景衫就觉得有些熟悉。大汉话音落下,就听那边的年轻人又回道:“嘿,还敢将小爷,以为小爷不敢出来是不是?”
说罢,一个身高不过七尺,形容瘦小的年轻人在人群里挤了出来。这年轻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衫,面容透着几分英气,景衫往那人脸上看去,这年轻人不是当年在迎春阁外遇上,后来还来偷过自己包袱的,上官虹的弟弟尚兵却又是何人!
尚兵由人群中挤出来,正了正衣服,昂首道:“怎么,小爷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么?”
大汉仍强忍怒气,沉声道:“少侠的话或许不错,可出来行走江湖的,有几分本事才能说几分话。若是少侠不在这里露两手的话,恐怕就算我们哥几个能答应,在场这些个老百姓们也不愿意!”
这话一出,叫好声自然响成一片。后面拿锤子的大汉也跟着帮腔道:“正是如此,若你真有本事自然可以瞧不起我们。可你要是没那个能耐还敢在这里说些风言风语,可别想胡乱蒙混过去!”
尚兵似乎有些慌张,可仍不屑道:“那依你们之见,我要做些什么才能有资格瞧不起你们?”
几个卖艺的汉子见面前的年轻人说话阴阳怪气,恼怒更添几分。一个人高声叫道:“不消别的,只要你能像我大哥一般,把这一块半尺厚的青石在胸口上敲碎,我们就算你技艺高超,不多说些什么。”说着,这汉子隐隐一笑,接着道:“若是你没这份能耐,却也不妨,只要现在给我们赔礼道歉,之前的事权且就算是你年少轻狂,不予追究。可若是你没这个本事,却想硬着头皮来这么一手,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哥几个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话虽这么说,可说话这人言语之间早已跃跃欲试起来,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这人说完了话,边上几个大汉一帮腔,全场的看客也都鼓噪起来。毕竟卖艺的常有,可砸场子的却不常看到。
见尚兵一时间没有回应,看客们更是如沸油里泼水了一般吱吱喳喳的吵个不停,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骂了起来:“这小子长得兔爷一般,估计连提锄头种地都做不到,还想演胸口碎大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景衫在人群中看着尚兵,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尚兵轻功的确不错,可他的外门功夫如何,景衫的确是一无所知。
他和尚兵虽有梁子,可萧飞、上官虹的面子景衫还是要看的,见尚兵到处惹是生非,景衫心里不禁有三分担忧。
尚兵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不慌不忙的答道:“本来小爷今天给你们露这么一手,也不是不行。可一来我信不过你们,万一给我准备的石头里加了什么料,那岂不是不妙。再者,这胸口碎大石的功夫,敲石头的方式也是有讲究的,可别欺我不知,要是你手上给我使个活,却也不美。”
这时那赤膊大汉早已怒不可遏,往前狠踏了一步道:“我这石板,你尽可以先检查一遍。而且我和你无冤无仇,若是你真有本事,咱们交个朋友都未尝不可,我何必使重手法害你!”
“不不不,我可信不过你们。”
“那你到想如何?”
尚兵思索一下,左手掐腰,右伸出两根手指道:“我倒有两个法子,一是我今天回去准备石板,再自己找个搭档,明儿这个时候来找你们。”
卖艺的汉子马上打断道:“这可不行,莫说我们兄弟并不打算在这城里停留,即便我们等了你一天,明天你若是不来,我们又要到哪里去寻你?”
尚兵也不反驳,轻巧一笑:“那就要看第二个法子了,小爷我不光外家功夫高强,轻功内力俱是一流。不若我们来比拼这两项,这样就省的那些个麻烦事了。”
诸葛云笙听了尚兵的言语,不禁喜从中来,拍着景衫的肩膀笑道:“景兄弟,有这么个热闹,今儿算是没白出来一趟。”没想到转头看去景衫却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怎么,景兄弟认识这小子?”
景衫一愣:“认识,却也不熟。”
看着景衫满目愁云,诸葛云笙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几人。
听了尚兵的建议,再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汉的心里也有些打鼓。试探着问道:“依你的话,比内功是如何,比轻功又是如何?”
尚兵呲了一声,轻蔑道:“若比内功,你们出一个人与我双掌相抵,坚持不住那个就算是输。若比轻功,我就在这些人围成的圈中躲闪,你们尽可以来抓,一炷香之内抓得到小爷就算你们赢。怎么样?”
须知这比拼内力,凶险异常。尤其是如尚兵所言双掌相抵,若是两人内力相若,谁先撤回内力谁就得凭肉身抗住两人内力之和的冲击,因此双方想决出胜负非得其中一人油尽灯枯方可。
赤膊大汉见尚兵胸有成竹的样子,本就怕了三分。又见他提出这样一个比拼分法子,心里更是一万个不情愿。毕竟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何必拿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而比拼轻功,一来没什么危险,二来自己这边六七个大汉在这样一个小圈子里,只要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就能把对方围住。即便对方轻功再怎么高超,被这小小的一块地限制住了,又能发挥出几分?
思虑一番,这大汉捧了捧手,道了一声好:“我们哥几个都是练外门功夫的,内功非我等所长,就依少侠所说的方式来比试轻功吧!”
尚兵心头一喜,却不表现出来,脸上仍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唉,可惜了小爷的家传内功举世无双,罢了罢了,就陪你们练练轻功吧!”
说话间,由怀中掏出一截檀香来,对围成一圈的看客们巡视了一番,而后径直向景衫处走去。
到了景衫面前,尚兵却只当没看见景衫其人,而是向诸葛云笙作了个揖道:“烦请这位大哥帮忙做个见证。”说罢把檀香双手递给诸葛云笙。
诸葛云笙看了景衫一眼,不见景衫有何反应,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把檀香接在手里:“不麻烦不麻烦,祝小兄弟旗开得胜。”
尚兵展颜一笑:“那就承兄台吉言了。”
尚兵虽身材矮小,可面容白净、五官清秀,平时脸上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可这一笑,到颇有几分帅气,引得景衫身后几个女子一阵惊叹。
不知是否是景衫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尚兵的神情仿佛与上官虹有七分相似。
看着诸葛云笙把檀香点燃,尚兵三两步跳到圈子中央,挑衅道:“你们几个大块头,尽可以来抓我,我若出了这个圈,或是在这柱香燃尽之前被你们抓到都算你们赢。”
那几个大汉虽是跑江湖的,可总归有些见识,尚兵今日所作所为分明怪异之极——以他所言,他一个内外轻功俱佳的少侠,何必难为自己这边几个卖艺的汉子。
思虑至此,看着手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动手,那领头的汉子出声叫住了同伴:“且慢动手,在下张德龙,虽然行走江湖十余载,可终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卖艺汉子。我自问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少侠究竟为何一直与我等过不去?”
尚兵这时又换回了那一副瞧不起人的面孔道:“小爷与你们的确无冤无仇,可是看见你们在这里仗着三脚猫的本事坑蒙拐骗就来气!丑话说在前头,那香可已经点燃了,再不动手,事后可别赖账!”
张德龙无可奈何,只好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这个卖艺班子的人多是同乡,互相之间认识起码十年,一见到张德龙的眼色纷纷会意,左右散开隐隐将尚兵包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