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正是刚刚睡醒的顾小峰,大家惊呼了一声,都下意识地往两边避让。我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他,但他的动作太快,须臾就到了黎阳身前。
黎阳并不惊慌,迅速往身后一个翻滚,半跪着立直上身的同时,已经拔出手枪对准了恰巧落在她原先位置上的顾小峰的脑袋。
“小峰!回来!”我急切间大声喊了一句,但他没有动,仍旧是死死地瞪着黎阳,嘴里不断闷声低吼着。黎阳也没有动,冷静地看着小峰,她见过小峰的厉害,更清楚在与一头野兽对峙时,一旦露出哪怕一丝松懈,都会给野兽可趁之机。
我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耐心,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之后,我直接走过去,拦腰把小峰勒在怀里,在他“咿咿呀呀”的抗议声和手舞足蹈的挣扎中,将他抓了回来扔在我原先坐着的位置上。
小峰刚坐到地上就一下跳了起来,看架势是准备向黎阳再冲过去。我右手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左手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向身后的黎阳对他说:“你给我听好了啊!司徒老头的死跟她没有关系,就算当时她不开枪,那老头也撑不了多久了,明白吗?还有,她是我的命根子!你以后不许再凶她,听得懂吗?!”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小峰能听明白我说的这些,只希望他多少能会意一点,只见他冲我呲着牙“咿呀”地叫了两声,一脸委屈样地坐回到了地上。
莫名其妙好像真的成了爹的我一阵苦笑,想到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今天这样的事发生,而我还要负起一个孩子成长的责任,我只能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偏生这个孩子别人还照管不了,因为只有怪物,能够驯服怪物。
我坐到了小峰身边,从火堆上切了些烤肉递给他,又假装凶了他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回到众人身上。只见除了老徐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笑意,黎阳则是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向火堆,眉宇间难掩一抹欣喜。
我不明所以地皱着眉问他们:“怎么了?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其他人笑了笑没说话,只有褚慧笑完后,撇着嘴翻着小白眼看着山洞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还命根子呢……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土鳖又俗气地称呼自己的女朋友,哈。”
我恍然,没有想到大家是因为这个发笑。我很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指着黎阳对褚慧说:“这算什么,我还没说她是我的货呢,想当初……”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转过头去,黎阳正满眼怒火地瞪着我,吓得我赶紧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回复本性地说话了,虽然很短暂,但让我的心里放松了很多,山洞里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大家都插科打诨地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为避免节外生枝,我赶紧又把话题拉回了正题上。
我直截了当地问褚慧:“这个中煌生物工程集团,它的总部在什么地方?”
褚慧也很直接地回答我:“京畿省,距离首都几百公里的磐庄市,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因为我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那里。”我把心里的决定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各的心思,看出了大家的犹豫,我索性也话挑得更明了:“是这样,刚才说的这个地方,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有人不想去,想要留下来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一点决绝,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知道,虽然我们大家认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末日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那里有我必须要去的理由,但我又不想逼迫大家,所以才会让你们自己决定。”
倒是褚慧第一个表态,她点点头看着我说:“去集团总部倒也可以,只是这里距离京畿省至少两三千公里的路程,而且这次我们没有飞机,从陆地上走的话,这个距离可能还要增加上千公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什么交通工具……”
“用脚走我也是要去的!”我打断她表明了我的态度,同时也是向大家显示我的决心。
褚慧嘟了嘟嘴笑着说:“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反正在这样的世界里,有你这么个怪物保护也不是坏事,方桐你呢?”
方桐虽然有些呆板,倒也很直白:“我无所谓,我没有能力独自生存,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晓山”黎阳叫了我一声,我转头看向她,心里早就猜到她会有话说,虽然知道她最终是会跟我一起走,但总觉得她还有一些意想之外的提议。
果然,黎阳接着说到:“你不是跟我说过,导致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就是那个叫做‘蟠桃’的东西吗?你说‘蟠桃’的发现地是在这个国家的西北部,既然同样要走几千公里的路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蟠桃’的发现地去看看呢,而且那里,对你来说也很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旁边的沈峰点了点头说:“我觉得黎阳的提议可行,第一,京畿省属于最中心的省份,那里曾经是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也就是说,现在至少残留着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丧尸大军。晓山,不是我小看你的力量,在面对这么多饿鬼的时候,不要说你,恐怕神仙也无能为力。”
“第二,西北边一直是大面积人迹罕至的地方,换句话说,也是留下自然物产最丰富的地方,去了那里,我们不但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连生存也能得到最大的保障。所以我同意黎阳的提议。”
沈峰这一番话说完,连褚慧他们也不住地点起了头,我却丝毫不在意旁人,冷冷地看着黎阳问:“西北有什么?”
众人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停下了讨论,静静地看着我和黎阳。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找到‘摇篮’?”我对黎阳紧逼不放。
众人对我的问题很奇怪,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他们黎阳击毙司徒毅的细节,不过此时我的表情,让他们没人敢发问。
沉默增加了空气的重量,连一直在一边自顾自吃的顾小峰都没有了嘴里的“吧嗒”声。
良久,黎阳才开口缓缓地说到:“就照你说的走吧,到你想去的地方去。”说完,站起身,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斜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我看了其他人一眼说:“你们忘了我开始说的话了吗?我不是非要让你们跟我走,如果你们想去西北,我不会阻拦。”说完,我也走到自己醒过来身后睡的角落,也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这次小“会议”是这样收场,深夜,渐渐微弱却还在跳动的火光,把投射到洞壁上的那些物件的倒影变成了鬼魅。只有顾小峰的鼻息是匀速的,洞里其它角落都不时地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本来就睡够了,再加上思绪百结,熬了一整夜,直到天光透进洞来,外面响起了鸟儿的晨叫,我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从每个也许才刚刚睡熟的人身边走过,向洞外走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转头看去,笑了,站住脚冲他招招手说:“小峰,快来。”小峰跑到我身边,我伸手牵着他,朝原先那座庄园的方向走去。
那个自毁性质的爆炸十分惊人,庄园已经彻底地夷为平地,只剩下少许大块的建筑碎块,能让人多少看出一点那里曾经的宏伟。庄园周围半径两三百米的范围内寸草不生,看来当时设计这场爆炸的那个人,确实是不想让庄园还有里面的一切,留下一点痕迹。
连我都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在这样的爆炸里居然活了下来……
我牵着小峰凭着记忆在废墟里走动着,我的本意是想来看看原先庄园中央,那座尖顶图书室的位置。到现在为止,我始终觉得在图书室里隔着门看见过的那道耀眼的蓝光,才是这座庄园里最大的秘密,所以我想回来找找,看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希望能找到关于那道蓝光的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我是徒劳的,站在我能确定的原先图书室的位置上,这里的一切都化作了尘土,不知道蓝光的发光源是一个什么装置,反正现在都没有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我放开小峰,双手一起抹了抹额前的头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通过手电照射,那个发出蓝光的房里,似乎真的只有一些钢铁架子,并没有什么看上去会发光的装置,而且我越来越觉得,那道蓝光最后爆发的阶段,不像是一般正常光能的样子,我的心里很莫名的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难道那道蓝光是凭空这么产生的?
正当我脑子里没着没落,又开始后悔人家叫我读书,我却偏偏要去放猪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转过头去,只见黎阳攀着废墟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