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然这样说,景衫自然从善如流。小步跑到冲灵面前道:“师侄前日与人比武使,佩剑不幸损毁了,今日听闻师伯锻造技术天下无双,还请师伯赐剑。”
冲灵听了,也不言语,只是把脸转到一旁。景衫想到师父告诉自己这师伯及其心软,心知有戏。便拿出早年间街头乞食的功夫来:“师伯曾说我们江湖中人手中兵器就是门派的脸面。我好歹算是武当派清字辈,若让我带着把寻常铁剑行走江湖,岂不是连我武当派一起面上无光。”
说话间,景衫抱起冲灵的一只手来不住摇晃:“外人若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武当派锻造技术不精,那不是连师伯的脸都一起丢尽了!”
随着景衫不断的撒娇,冲灵脸上越发显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色。求了半晌,忽然把袖子一甩:“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了,跟我过来吧!”说着便气鼓鼓的走了。
看着老头子一副发怒的样子,景衫也拿不准冲灵是否真的生气。偷偷看了看冲霄,见师父略微点了点头才放心的跟着冲灵去了,冲霄也悠哉的跟着二人走了过去。
绕过一个峰头,前方又别有一番景象。一幢幢房屋参差不齐的摆在那里,不像是方外之人的住所,到更像市井村庄一般。大部分人身上衣着也与山下村民一样,里面间或有着几个穿着武当道袍的弟子,所到之处人们无不对其点头哈腰,显现出非凡的地位。
几人由村庄经过,冲灵不住地和村民们打着招呼,对其他的武当弟子反而不甚理睬。冲霄向身后的景衫解释道:“整座武当山都是当今圣上封给我们武当派的,山间田地甚广,可我们武当弟子又不谙农事,便找了许多村民搬来。田间所收大半归他们自己,我们取一小部分维持门派日常所需。久而久之形成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村子说大不大,三人说话间就穿了过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屋子前。推门进去,里面拥挤不堪,光是一套打铁的用具就占据了大半空间。墙边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各色武器,其中尤以剑居多。
冲灵当先进门,把铁锤在打铁墩上敲了两下,又扔到一旁:“这满屋的兵刃,由得你选吧!”
话虽如此,可这地上墙上光是宝剑少说就有上百把,景衫自然无从下手。冲霄也知道徒弟不可能从这么多兵器里选到趁手的,在一旁道:“你这里百把宝剑,我徒儿怎能选好。不如好事做到底,这里哪把剑最好,你就送给你师侄算了。”
听见师弟开口,冲灵也不再好难为景衫,便苦着一张脸道:“师弟你好歹百十来岁,也该明白这宝剑因人而异,我这里的兵器无一不是精品。可我选的剑未必适合你这徒弟,却不是我存心难为他。”
“不如这样,我先把我这屋里的得意之作先都取来,至于具体要哪一把,还是由你徒弟亲自来选吧!”冲灵这个主意说完,也不待冲霄点头就在地上挑拣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冲霄挑拣出来二十几把长剑放在墙边,捋着胡子道:“我这十几年来所铸的宝剑里,这些都可算是一等。你看看哪把趁手,且拿去用吧!”
景衫看着这些兵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挑选。踌躇中脚下一动将一颗瓦砾踢开,正巧砸到一把剑上发出“叮”的一声,忽然间福至心灵。走出门外抓了一把砂石在手,使了个天女散花的手法把它们丢向那一排宝剑,霎时间叮叮当当脆声不断。
那边石子砸上剑锋,这边景衫竖起耳朵倾听,随即选了其中六把拿在手中。又把这六把剑一一试了一遍,选出其中一把约么三尺来长,二指多宽,剑尾无穗的宝剑,拿到冲霄眼前恭敬道:“烦请师伯将此剑赐我。”
冲灵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眼光倒还不错,此剑长三尺一寸,净重四斤九两,在我选出的这些剑里也称得上是上品。”说话间,冲霄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景衫:“只是这把剑剑刃极薄,上还刻有血槽,虽然刺入人体的时候会让对方大量出血,可若和别的兵刃相撞很难讨到便宜。另外因为这把剑上的血槽形状刻画特别,直刺的时候几乎不会有破空之声,因此剑名‘希声’取大音希声之意。”
说到这里,冲灵忽然面露凶狠之色,上前一把抓住了景衫的手腕:“因此这把剑并非侠士之剑,而是一把刺客之刃!再加上你刚才露的那一手暗器功夫......就算瞒得了我师弟,却瞒不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景衫手腕被抓的生疼,感觉自己并没有被扣住脉门还想用力挣脱。竟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用力,劲力传到手腕的时候都被悄无声息的化解开来。刹那间已额头见汗,慌忙道了声“师伯融禀!”
还不等景衫接着说下去,这边冲霄早上前一步拉住冲灵。“师兄多虑了”,说完把冲灵拉开,将景衫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与冲灵。
冲灵听了,起先还将信将疑,后来终于相信,面色缓和下来。“这样说来,这小子竟然在毒喙做过?”
冲霄赶紧安慰道:“师兄不必多虑,此子随我两年有余,资质品行都是上等。不然我也不会带他回来认祖归宗。”
景衫这时也知道事情利害,堪堪跪倒在冲灵脚下:“师伯明鉴,小子当年虽多行伤天害理之事。可是当时命运所迫无可奈何。如今跟随恩师两载,早已经改过自新!”
跪了约么两个呼吸的功夫,景衫抬起头来,冲灵忽的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笑容来。初时还有所收敛,笑着笑着竟然笑出声来。景衫正不知所措间听到冲霄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师兄何故发笑?”
那冲灵忍住笑意,朗声道:“我还道这武当派里只有我会做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没想到师弟老了老了也通明起来。不知清虚那些迂腐的老道们知道这小子的来历会作何感想,一想到这些家伙的表情,我就忍不住要笑啊。”
三人讲好这事,也不再多耽搁,一同原路返回住所。景衫得了宝剑回去练起清风剑诀,更觉得心应手起来。冲霄见这“希声”果然较寻常宝剑轻盈许多,又传了景衫一套更讲究剑招隐蔽的“映月剑”及相关心法,景衫自然也勤加练习。
由于景衫身份特别,既不好和小辈弟子们同吃同住,也不好和同为清字辈的掌门长老们一同起居。因此清虚便命人在冲霄和冲灵的小屋旁为景衫也单独盖了一座小房子,平日里仍由冲霄单独教授武功,三人也不参与武当派的日常事务。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景衫每日早早起床先在院子里打坐练习心法。待武当弟子送来饭菜后给师父师伯一一请安,吃过早饭再去竹林深处练习剑法轻功,直到晚上回来再吃一顿晚饭。因为冲灵冲霄均是过午不食,所以清虚只安排人每日送两餐给三人。景衫为挤出时间练功,就把午饭留到了晚上。
就这样在武当派里生活了数月,一天晚上景衫回到三人所住的院子里,发现本来每晚都在院中的师父师伯竟都不知所踪。
一边叫着师父一边打开冲霄的房门,发现屋子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显眼处放着一张纸条。
“衫儿,等你回来之后去你师伯打铁的地方叫上他。而后与他一同来真武殿议事。”
认出这正是师父的字迹,景衫知道今天应有急事,赶紧走出房门展开轻功往冲灵打铁的小屋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