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垣,地处山西之东南,太行山西麓,上党盆地之北。东以仙堂山、黄岩山与黎城分界;西以石磴山和铜鞮相连;南以五阳山、麓台山、磨盘山、五赞山分别与潞城、屯留接壤;北和武乡为邻。
自夏朝时,古籍就有对襄垣的记载,曾属古冀州治下,西周时期,包括西周以前,都属上党国辖治。东周桓王二十一年,襄垣属鲁大夫党氏食邑,后被赤狄所夺,地归潞子婴儿国。周定王十三年晋景公灭赤狄,地归晋公族食邑。
战国时期,周贞定王十四年,襄垣归晋侯赵襄子领地,赵襄子筑城于甘水之北,襄垣二字的意思就是赵襄子领地的城墙,这便是襄垣的由来。
浑朗的夜空中,一弯新月初上,襄垣城头,一杆‘史’字大旗在夜风中微微摇荡,城中的空地上,一群甲士席地而坐,好似听着某人在说书。
“话说我们把手的这襄垣城,可是大有来历的,它至少有着千年的历史,它的创造者,名字唤作赵襄子。”行军掌书记兼粮料使李昉说道。
“李大人,这赵襄子是哪位啊?”一个军士好奇问道。
“我要说赵襄子,你们大伙可能都没听过,若我说这人就是那战国七雄之一赵国的开国国君,估计大伙都知晓个一二。”李昉回到。
众人恍然,原来是他。
“那这人一定出生名门,不然怎么会能当上一国之君呢?”又有军士问道。
“这赵襄子虽出生晋国名门赵氏不假,但他却是一个小妾所生的庶子,在家中没什么地位,据说这人长得也奇丑无比,连他生父赵简子都有点不待见他!”李昉笑道。
“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国君,那这人运气一定很好!”有军士笑道。
“那倒不一定!这赵襄子虽然在赵简子所有的子嗣中名分最低,但是他从小就敏而好学,胆识过人,不似其他几个兄弟,终日纨绔,到处惹祸。久而久之,这赵襄子的勤奋,引起赵氏家臣姑布子卿的注意,他觉得赵襄子非池中之物,而这子卿以善相面取信于赵简子。有一天,赵简子召他的儿子们前来,请子卿看相,子卿便趁机向赵简子举荐了赵襄子。”李昉舔了舔干褶地嘴唇,顿了顿说道:“一开始赵简子还不相信子卿的举荐,直到后来发生一事,赵简子这才改变了对赵襄子的认识。这赵简子平时也注重对子嗣们的教育和培养,他曾命人将家训,刻在竹板上,分授各个儿子,要求他们认真习读,领悟其要旨,并告诉他们三年之后要逐一考查。然而在考查时,他的几个儿子,甚至连世子伯鲁,也背诵不出,以至连竹板也不知遗失何处。只有赵襄子对竹板上的训诫背诵如流,而且始终将竹板携藏于身,经常检点自己,于是这赵简子开始相信子卿所荐,认为赵襄子十分贤能。待赵简子的几个儿子都长大成人,赵简子又对他们进行更深的考察。有一天,他召见儿子们说:“我将一宝符藏于常山之上,你们去寻找吧,先得者有赏。”于是,诸子乘骑前往,寻宝符于常山,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找到宝符,只得空手而归,只有赵襄子说:“我得到了宝符。”赵简子闻听便让他将情况道来,赵简子说:“若凭常山之险攻代,代国即可归赵所有。”赵简子听罢高兴异常,觉得所有儿子中只有赵襄子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是赵氏大业难得的继承人,遂废掉世子伯鲁,破例另立赵襄子为世子。”
“这赵襄子还真不是一般人,他的的见识都快赶上军上了,那他后来怎么当上赵国国君的呢,李大人你快说说!”有军校来了兴致,连忙催促道。
李昉捏着鼻子忍着咸腥,喝了一口马血。守城的这几日,众将士皆没有水喝,潘美没有办法只得将随军役畜杀光,取血水肉食分给众将士饮食,但是远远不够,潘美只得命士卒开始成批宰杀战马,以供将士。
李昉忍住作呕的冲动,缓了缓继续说道:“这赵襄子凭借自己的才干,终做了赵氏的继承人,并且还帮助晋国攻取了代国。但此时的晋国已经名存实亡,晋国大权旁落,其国政分别由智、赵、韩、魏四家共同把持着。在这四氏中,以智氏的实力最为强大,其家主智伯为晋国的正卿,平素对赵襄子最为忌惮,他想独霸朝政,便胁迫韩、魏两家,先想灭了赵氏,转头再把韩、魏两家消灭。可是这赵襄子却不畏强敌,并没有被智伯的强大实力所吓倒,他刻意保存实力,也不与敌争夺一城一地之失,最终退保到赵氏的根据地晋阳,也就是现在刘崇老儿的老巢——太原。赵襄子充分利用晋阳的地利之险,人事之和,克敌疲之短,相机再战,就如我等今日这般。这智伯与韩、魏三家的兵马围攻晋阳一年多,久攻不下,无奈,就想出了个水灌晋阳的办法。”
“坏了,若是城外的汉军也用这水灌的方法对付我军该如何是好?要知这襄垣地界,西高东低,襄垣城东一带地域最是低洼。”一个小校惊呼道。
“你个孬货,这天好久没下过雨了,要是真能引水灌城,汉军早就使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另有一个军校骂道。
众人顿时点头,暗道有理,那个被骂的军校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李昉很有说书的天份,军士们已完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更何况今日襄垣之困境亦如赵襄子之时,有军士忍不住追问道:“李大人,您快说说,这赵襄子守住晋阳城了吗?”
“赵襄子当然守住了晋阳城,他不仅守住,还一守就是两年,部下想突围出城,他也不允许!”李昉的目光朝一旁倚在墙边的高怀德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守城的这几日,高怀德一直嚷嚷着要率军突围,被潘美,李昉等人一通劝说,这才安静了下来。
“那他一定不缺粮草水源。”高怀德见李昉含沙射影,有点尴尬,嚷嚷道。
“没错,赵襄子或许不缺粮食水源,可是总该有坐吃山空的时候,难道他不怕有粮尽的那一天吗?”李昉反问道,“赵襄子之所以能守上两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被智伯胁从的韩、魏两家出工不出力,诸位想想看,万一这赵襄子要是败亡了,那么智伯接下来会将枪头对准哪家?唇亡齿寒,兔死狗烹啊!”
“那后来如何?”军士们追问道。
李昉说的嘴干舌燥,又准备喝一口那马血,却嫌那马血腥气重,刚抬起的碗,又放了下来,他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使劲咽了一口吐沫,随即又说道:“那赵襄子早就看出了智、韩、魏三家同盟并非铁板一块,他于是遣人偷偷出了城,将其中利害说给韩、魏两家知晓。韩、魏两家的家主也不是笨人,韩、赵三家一拍即合,当即以其人之道还失其身,却引水反灌了智家的军营,正所谓,成于水,败亦由于水也。智家就这么被消灭了,举族受诛,而晋国就此被赵、韩、魏三家瓜分,这就是‘三家分晋’典故的由来。”
众军士听得李昉的解说,纷纷夸赞那赵襄子计谋高超。
“李某今日说这个故事,正是因为如今我们同当年的赵襄子一样,也被困孤城的缘故,虽然我等既缺粮食又缺少饮水,但敌军仍无法撼动襄垣城,只要再坚持几日,军上大军必到,待到那时,我忠义军里应外合,必能大破城下汉军。”李昉肃然道。
“对,李大人说的是…”众军士纷纷附和,因为缺水缺粮所涣散的士气,此刻好像又恢复了不少。
正当众人各自散去之时,突然襄垣西门的汉军大营发出一阵喊杀声,李昉与高怀德相视一眼,急忙登上城楼,往远处去看,只见那汉军营中火光窜天,牲畜嘶叫之声尤为刺耳。
高怀德长笑一声:“定是军上引兵来援了!”
巡城的潘美闻声也急急赶来,脸色狐疑。
原来那曹彬领着粮队到了汉军粮库,粗粗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汉军看管不严,随即暗中嘱咐几个手下四散,准备放火。
那粮谷本就是易燃之物,火星一起,火势顿时大了起来,曹彬当即砍翻了几个看守的粮库的汉军,那运粮的民夫目睹了两次偷袭,此番又见到曹彬等人砍杀,在也镇定不了,四散奔逃,边跑边嚎:“周军杀过来啦,周军杀过来啦!”
曹彬等人也不阻拦,继续放火,一边放,一边也乘乱吼道:“周军杀过来啦,周军杀过来啦!大家快逃啊…”
许多熟睡中的汉军,纷纷惊起,见帐外火光顿起,各自慌忙地穿戴盔甲,乱作一团。曹彬一边派人继续放火,释放信号,向城中忠义军通讯,一边又率领几十个斥候营兄弟,往附近的汉军帅营冲杀。一路上来往的汉军,也不知周军在哪,只见几十个身着汉军军服的军士,凶神恶煞,见人就砍,挡路的汉军纷纷化成一滩血肉。
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在襄垣城外不远处的天空炸开。
潘美、李昉等人喜上面容,那高怀德见状,早已扯开干涸的喉咙,大吼道:“潘将军,定是军上来援无疑,赶快率军出城夹击吧!兄弟们这几日早已憋足了气,就等着这一天了,莫要迟了,我等连汤都喝不着!”
潘美一拍墙垛,命道:“高将军领骑军先行冲击,不求杀伤,只求扰乱敌军,其他人与潘某率步军随后冲杀,此战许进不许退,违者斩!”
“诺!”高怀德领命奔下城池,朝手下的骑士们大吼,让他们集结,准备出击。
此时的曹彬已率军冲进汉军帅帐中,两三个主将模样的汉军统领,还没来得及披挂出帐,就被曹彬等人乱刀砍死,曹彬随即命人将这几人的头颅砍下,又点火烧了汉军帅帐,并让手下士卒大叫道:“汉军主将死了,汉军主将死了!”
附近慌乱的汉军见到帅帐起火,又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弃甲奔逃。混乱之中的汉军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们,但这突如其来的奇兵却借着黑夜与大火,成功地制造了混乱与恐惧。
随着高怀德的骑军突入,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西城的汉军听到震耳的铁蹄声纷至沓来,再也控制不住,四散奔逃。
襄垣南城的汉军见西城的汉军大营火光四起,以为周军出城偷袭,正欲赶往救援,却见一波波的汉军败兵直往其大营涌来,驻守南城的汉军主将见状,知道西城的汉营定是被攻破了,再去解救也是无用,当即率军往太平驿撤退。
谁知那潘美又领着步军一路追杀而来,汉军士气已丧,根本没了抵挡的勇气,他们如同被砍瓜切菜般纷纷死于追杀的周军刀之下,其他捡了一条命的汉军,见这群周军如同不要命一般,纷纷屁滚尿流,往相反方向一路狂奔,生怕被撵上。
那曹彬见城中忠义军杀出,怕被自己人伤及,遂命手下斥候营士卒将身上汉军上衣脱掉,并派人与忠义军联络。
那高怀德一路冲杀,却未见到周军士兵,顿时疑心大起,但是却见汉军大营实打实的是乱象丛生,此时手下士卒来报说,斥候营曹指挥遣人通报:光着膀子的是自己人,莫要伤了自己人。高怀德这才恍然,定是这曹彬搞得什么鬼,他又派人往潘美步军那里传信,防止误伤,随后一夹马腹,率着麾下骑军继续追杀逃亡的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