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一行人正朝着原路向上返回。
山路崎岖难行,若非原先已经走过一遍,只怕是这些人又要迷失在这从林之中。
“铛。”
走在队伍最前边儿的赵统狠狠的将面前横挡着的杂枝砍断,看得出,这个“莽夫”此刻心底已是怒火滔天。
因此一行众人无人敢靠上前去,只是远远的随在其身后。
寒冷,饥渴袭来。
众人随着走的路程越来越长而渐渐感到疲惫。
身上的干粮早已硬化一块儿,纵然是就着水囊也实在是难以下咽。
而且队伍前的这个“莽夫”可不比赵固赵大人好说话。
一路上走来,队伍还从未歇过一次。
赵统举起手上的长刀,冲着面前的枝干狠狠的劈下去。
“咔嚓”
树枝应声而断,随后又传来赵统的粗重喘息的声音。
他也很累了,一路上走来,这开路劈枝的活儿都是他一人在做,手下人也想过来换换他,但被他叱骂着离开。
逞能,是这个“莽夫”一直以来的脾性。
“轰隆”“轰隆”
两道闷雷声响砸下。
众人心中一惊,赶忙看看天色。
却见一直以来无人注意的天色早已是阴沉不已,厚厚的集云占据了整个天际,一仰头间,更是有湿湿的水珠打在鼻尖儿上。
当众人还在惊疑这天气到底会不会有雨水落下时,雨水已经从九霄天际上砸落下来。
“沙沙”的声响,“呼呼”的山风。
赵统直打了个寒颤,眉头紧皱,心里暗骂不已。
“都他娘的快点,一会儿雨水冲山,山路更难走,快,跟上,跟上!”赵统让另一个手下头前开路,而自己则催促着后头几人速速跟上。
将最后一个人推到自己前边儿的时候,雨水已经变点作线,整个连成一条。
冰冷的雨水从脖间的缝隙之中滚落进去,将本就为数不多的温暖统统“抢”走。
赵统走在队伍最后,一行人速度又有了明显提升,丝毫不受大雨来袭的影响。
山路上的水流越来越多,不时地便有人被狠狠的绊上一跤。
这些倒是在其次,最为严重的,是火把已经无法使用了,这就意味着众人必须要在无人带路的情况之下,摸黑前行。
赵统狠狠的将早已湿透的干粮袋甩在路边儿,嘴里咒骂个不停。
一行众人是知晓这位大人的脾气的,北齐帝都之中,最不像皇族子弟的便是这位赵统赵大公子,整个帝都之中,也只有固公子与其交好。
两人也是整日在一起行事。
忽然,赵统站住身子,目光远远的望向右侧的一处山林之中。
一行众人察觉到后,也停下脚步,顺带着用手拂去身上的水珠。
“大人,怎么了?”一个手下小心的走上前去问道。
赵统并不搭话,抬手指向自己目光所对的方向说道:“你们看,那儿是什么地方。”
众人这才疑惑的望向赵统所指的方向,只见远处山边,一处光亮在这黑夜之中犹显得耀眼。
“看上去,那里倒是一户人家。”赵统沉声说道。
众人面上一喜,这倒是个不错的躲雨之地,这么大的风雨,先不说看不看得清道路,就是寒冷与饥饿也让人着实难熬。
不过赵统此刻想的可绝不是去躲雨。
“一路上没见那两个逃囚,现在又这么大的雨,一个还身上带着伤,我定要去搜一搜,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夜雨中,雨幕冲刷,赵统狞声说着,闪电闪过,更是为其添上一分凶煞。
“你们五个,继续向山上走,将山下咱们看到的蜀间之事速速报予莺小姐,我要去那边儿找一找那两个杂碎。”赵统沉声喝道,随手指着赵固后派来的五人。
“诺!”
那五人拱手见礼,这才又急步往上走去。
剩下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心中喜不自胜。
若是那屋中确有两个逃囚,杀了领赏,若是没有,那倒是可以在那屋中歇息一会儿,顺带着暖暖身子。
对于自己身后两个手下的“小动作”,站在头前的赵统没有丝毫的发觉。
他此刻心中,直觉的有一团灼热的火焰,烧的自己怒从心来。
本是个追杀逃囚的任务,却没想追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连带着自己竟然这般狼狈。
实有一种拳头砸在棉花上一般的窝火。
“走!”赵统冲着身后二人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的向那处光亮奔去。
此时已是丑时左右,看着天色,这雨还得再下好一会儿。
赵统三人顺着山崖小心的往上走,这里他们并没有来过,虽说三人走的很急,但却也是倍加小心着。
......
雪荟慢慢搀着老妇人走进屋中,将屋门紧紧闭上。
屋子里,曹沮和小男孩儿已经醒了过来,想来应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所惊醒。
只见曹沮依旧仰躺在床上,一旁的小男孩儿正将手上的小米粥一点一点的喂进曹沮的嘴里。
雪荟看了看曹沮,只见那家伙咧着一张大嘴,冲着自己一个劲儿的笑着。
雪荟轻笑一声,走到老妇人跟前,将老人家慢慢扶坐下来。
看来曹沮倒是熬了过来,这让雪荟很是欣喜。
“来,哥哥。”小男孩儿将手上的勺子递到曹沮嘴边儿,睁着一双大眼,小心的喂着。
曹沮勉力起身,将自己紧紧靠在竹床前的软垫上,虚弱的笑道:“好了,谢谢你,我已经很饱了。”
小男孩儿这才放下手上的碗,小跑着到奶奶身前,拿起早已烧好的热茶递向奶奶。
老妇人看着自己的乖孙子这般乖巧,慈爱的摸了摸孙儿的头,接过孙儿手上的热茶,喝了几口。
雪荟走到曹沮床边儿,缓缓坐下,问道:“怎么样啊,恩?”
曹沮轻笑一声,微笑道:“哈...好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一样,嘿嘿。”
雪荟白了他一眼,歪着头笑道:“你可得急着,你欠本姑娘一次,准备着做牛做马吧你。”
曹沮“哈哈”一笑,说道:“什么欠你一次啊,明明是那个算命先生算的好,我还准备着日后杀鸡宰羊去找找那个活神仙呢。”
“你!”雪荟大怒,扬手便作势要打。
曹沮忙告饶道:“哎,哎,哎,错了,错了,都是雪荟的功劳,都是你的,你的。”
言罢,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过命的交情,无需多言便已知晓相互的心思。
曹沮偏过头去,怪笑着说道:“别看了,搞得这么小女儿之态做什么。”
雪荟笑了笑,轻哼一声,走到老妇人跟前,又往炉火里添了些柴火。
屋中的温热与屋外的刺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般。
雪荟拿着一根柴棒,小心的将炉子里的火堆侍弄着,一直到炉中的火焰不断翻出,内里熊熊。
突然,雪荟脸色一凝,手上的动作更是霎时停下,转过脸,望向竹床上的曹沮。
曹沮沉着脸,冲着雪荟点了点头,侧过耳朵,仔细的聆听着窗外的响动。
“不到五个人,没有盔甲,步子沉重,没有丝毫的掩饰,若是北齐的探子,应当不会这般吧。”曹沮小声的冲着雪荟说道。
雪荟想了想,“先躲起来再说,这山野之上,我觉得大概率会是追兵,只是他们并不晓得咱们在这儿。”
曹沮沉着脸,点了点头。
雪荟小声的走到老妇人与孩童儿面前,低声说道:“大娘,我们是御安司的人,现在被人追杀,若是有人问起,您就说从未见过我们,多谢了。”
老妇人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过看着雪荟一脸真诚的模样,老妇人这才坚定的看着雪荟,点了点头。
雪荟笑了笑,摸了摸一旁还懵懵懂懂的小男孩的额头。
曹沮按住侧腹,缓缓的从床上走下来,点着脚尖,一点点的挪到屋子最里边儿去,找了一个竹柜,慢慢挤了进去。
而雪荟则看到曹沮安顿好了之后,悄然轻身飞起,倒挂在房梁的一处偏僻角落之中。
屋子中霎时间静了下来,只余下老妇人与自己的孙儿坐在火炉旁慢慢的喝着热茶,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二人眼中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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