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呼喊声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玥瑶紧紧的握住毛子的右手，明亮的美眸中充斥着惊恐。

寨门外，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无数的暮鸦在宣誓着死亡。

青水寨寨主苍老的面庞上满是褶皱，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有些无助的眼神看似不经意间掠过夫人精致的脸庞。反观寨主夫人，则显得从容淡定，以不可侵犯之势，立在众人之前，极为轻蔑的扫视着对面的“黑乌鸦”们。

一个鼻孔上穿着三枚银环的大光头缓缓走出人群，色迷迷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寨主夫人高耸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未几，吞了下口水，阴阴的一笑，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

只是话还未说完，青水寨这边便响起了抗议声，崖多更是将手中的黑竹握的咯吱作响，显得义愤填膺。

“他说什么？”毛子急切的问道。

玥瑶小脸微微一红，“他说让我们交出你们兄弟俩，若是不同意，就。。。就侮辱我阿妈。”

能让玥瑶这么彪悍的南疆女子都听了脸红的话绝对下流至极，毛子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让我去，别连累了你们。”

“你说什么胡话呢！”玥瑶埋怨道，“你救了我，就是整个青水寨的恩人，我们怎么会恩将仇报的将恩人放出去呢。。。。”只是玥瑶的话还没说完，对面人群中便爆发出更加下流的欢呼声和口哨声，无数个无耻至极的动作手势接憧而至。

在这种氛围下，人群前方的那个大光头更是激动至极，在众人的怂恿下竟开始宽衣解带起来，不多会儿就脱了个精光，一身的肥膘在寨主夫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扭来扭去，羞得青水寨这边无数妇女纷纷扭过头去。

毛子也赶忙将玥瑶的双眼捂上，愤恨的看了眼对面的泼皮无赖们。二十多年来，虽不能号称阅人无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下流猥琐之人。

面对敌人毫无底线的挑衅，全场中最为淡定的还是寨主夫人，她既没有回避，也没有脸红，一副见怪不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虽语调不高，却如一声惊雷落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阿妈说，人绝对不会交出去，他们若想拿人，就按照传统习俗来。”

“传统习俗是什么？”毛子问道。

“比武！每个寨子选出三位勇士，采取一对一的方式，直至一方认输或死亡为止。”玥瑶低声解释道。

可能是没有料到青水寨竟然走这步棋，一身肥膘的大光头一时有些犹豫不定，他略微思索片刻后，干脆钻到人群中跟某个未曾露面的神秘人嘀咕了一番。再次出来后的大光头显得容光焕发，扯着嗓子吼了几句，便又肆无忌惮的扭动起赤裸的身体。

这次不待毛子再开口询问，玥瑶便着急的挪至寨主夫人面前，小声的争论着什么。

随着玥瑶的出场，黑水寨中更是爆发出无数的口哨声，人群中的那个大光头肆意的揉搓着自己的胸脯，脸上呈现出夸张陶醉的神情，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发出刺耳的呻吟声。

玥瑶的脸红的像要着火了一般，尽量躲避着他那充斥着色欲的眼神，与阿妈急切的交流着。

“年轻人，你愿意代表青水寨出战吗？”寨主夫人突然扭过头去，用流利的楷语问道。

“我？”毛子万没想到寨主夫人会直接跟自己对话，一个分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玥瑶抢了先。

“阿妈，说过多少次了，他有伤在身，不能出战。”

“可你也知道，黑水寨点名要求他们兄弟二人必须参战。”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黑水寨是想趁机杀了他们两个！”玥瑶急的直跺脚。

“打不过可以认输投降！不一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寨主夫人轻描淡写。

“是可以投降，但几百年来，大大小小的比武上万次，哪一次不是一方战死方才作罢？投降认输的耻辱还不如直接战死来的干脆！”

“这是我族自己的规矩，也许他们中原人并不已此为耻呢？”寨主夫人轻柔的反驳一句，噎的玥瑶哑口无言，只能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毛子。

此刻毛子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缓步来到寨主夫人面前，恭敬的说道，“我们兄弟二人贸然来此给贵寨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理应待罪立功，我跟乔戒愿意代表青水寨一战，只是我们只有两人，还请劳烦贵寨再增派一个人手。”

此话一出，寨主夫人还未开口，身旁的寨主便冲着身后的人群说了几句，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立刻站了出来，竟是崖多。

这厮亦正亦邪的一笑，仿佛挑衅一般，将手中的黑竹舞的猎猎生风。

与此同时，黑水寨这边也站出三个人影，其中一个竟是刚才赤身裸体跳舞的大光头，此刻他正津津有味的扣着自己的鼻孔，继而伸出舌头，将手指上的鼻屎舔了个干干净净。

相比于大光头的下流粗俗，其他两人至少看起来文雅了许多。其中一位是个彪形大汉，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如水牛一般，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子绑在腰间，链子的末端还拴了个百十斤重的大铁锤。另一位则显得矮瘦了许多，甚至连胸口的肋骨都清晰可见，似乎是多日没有进食，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还万分友好的冲着青水寨的众人行了个礼。

人选落定后便是约战时间，黑水寨执意要今日比武，但青水寨这边考虑到毛子跟乔戒有伤在身，需要调理，想尽可能的多争取些时间，最后双方经过多次讨价还价，最终定于三日后在黑风崖约战。

傍晚，月如钩，薄薄的轻雾遮住了漫天的繁星。在蟋蟀虫鸣的掩护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毛子与乔戒所居住的竹屋内。屋内两人正在热切的讨论着，并没有注意到黑影的临近。

“毛子哥，你说寨主为什么又放我出来了？”乔戒正在给毛子的手臂更换绷带。

“黑水寨救你一命，若不是黑水寨闹事，咱们俩现在肯定都被关起来了。”毛子咬牙强忍着，乔戒这厮换药历来笨手笨脚，丝毫没有玥瑶那般娴熟老练。

“他们也真是的，不就是问了下腐尸毒的下落嘛！干嘛这么激动！不想说可以不说，还非要把我们关起来。我们可是救过他女儿的！”乔戒不满的嚷嚷着。

“你还觉得这和腐尸毒有关吗？”毛子无奈的苦笑，“你的身世和两百年前的旧事才是真正的内因。其实这样也好，借此机会，查一查你我的身世。”

“我能有什么身世？”乔戒撇了撇嘴，“爹娘都是小山村里的村民。”

毛子苦涩的一笑，并没有继续接话，抬眼看到门口的黑影后，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跟我走。”黑影不由分的说，快速走到床边欲拉起毛子。

“去哪里？”毛子已经猜到黑影的目的，并没有起身，而是机警的问道。

“你说去哪里？”黑影没好气的骂道，“当然是逃跑啊，你打不过黑水寨的人的。”

“我不走。”毛子两臂环在胸前，倔强如水牛一般，“我虽然不是南疆人，但规矩还是懂一些的。已经约定好的事情，岂能随随便便反悔？”

黑影一时语塞，但动作却毫无含糊，试图硬拉起毛子。

“玥瑶！”毛子死死抓住黑影的玉手，有些温怒的斥责道，“你想过没有！今夜若是我们兄弟俩不辞而别，你的族人会怎么看待我？其他水寨会怎么看你们青水寨？你阿爸阿妈的脸面何在？尊严何在？他们可能要背负着这个耻辱过一辈子！”

玥瑶眼中噙着泪水，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毛子的袖口，带了哭腔道，“我不管！我不想让你死！我害怕失去你！”

此言一出，毛子的身体明显一怔，下一个瞬间，一双宽厚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住了玥瑶的柳腰，将其揽入怀中。

乔戒这厮竟然出奇的没有整幺蛾子，而是识趣的悄悄退到门外。

“傻瓜！”毛子柔情的笑骂道，“我不会死的，你忘记我的独门绝技了吗？”说着，毛子伸出右手，使劲的打了个响指，“火焰咆哮”果然很给面子，可能也察觉到这个时候是主人泡妞的关键时刻，淡蓝色的火苗如同纯洁的蓝宝石般盛开在毛子的拇指之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如同一个安静的精灵。

“它好可爱！”玥瑶破涕为笑，试图去触碰火焰。

“小心烫！”毛子提醒道。

“你都不怕，我也不怕。”玥瑶执意要摸，蓝色的火苗如同有灵性一般试图躲闪，但无奈速度不够快，只能被玥瑶轻柔的攒在手心。

随着葱白玉指触碰到火焰的一瞬间，并没有预期中的炙热难耐，相反，如春日的微风沁人心脾，又如冬日的初雪心旷神怡。

“好舒服。”玥瑶忍不住赞道，“可是这么舒服的火苗，如何击退敌人？”

话刚说完，玥瑶便一声惊呼，赶忙松开手中的火苗，原本安静的蓝色火焰顿时变成了刺眼的红橙色，如毒蛇吐出的信子，冷冷的注视着在场的众人。

毛子赶忙收回火焰，去查看玥瑶手上的伤势，玉手的掌心上，两个触目惊心的水泡显得尤为刺眼。

“实在不对不起，”毛子一脸歉意与惶恐，“我不知道它为何突然会这样。”

“可能是我刚才说它温顺，它生气了，想证明给我看吧。”玥瑶丝毫不介意，经过此番小插曲，反而对三日后的战况有些底气。

“你准备怎么应战？”玥瑶正色道。

“还有什么规矩吗？”毛子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迷惑。

“按习俗而言，挑战一方要优先选派勇士上场，这样一来被挑战一方就有了一定的优势，能够根据敌人的特点来做出针对性的变动。”

玥瑶刚把话说完，不待毛子细想，竹门又一次被打开，乔戒有些惊慌嗓音接憧而至。

“哥，那个混蛋又来了！”

毛子还没来得及细想乔戒口中的混蛋是指谁，崖多的身影便闪现在屋内。

见玥瑶在场，崖多明显一愣，又瞄见屋内两人暧昧的坐姿和紧握的双手，崖多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相比于生气，明亮的双眸中更多的则是心痛与落寞。

气氛尴尬的停顿了片刻，崖多深吸一口气后，冲着玥瑶缓缓说了几句。

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玥瑶便翻译起来，“他说想跟你商量下三日后的那场比武。”

“可以啊。”毛子故作轻松，“他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接下来的谈话，又变成玥瑶最为厌恶的模式，完全沦为两个男人的传话筒，自己一点表达意思的机会都没有。

“崖多说，那个大光头虽然看似疯疯癫癫，实则武艺高强、心狠手辣，是个擅用阴招暗器的家伙。”

“你们这里比武还能使用暗器吗？”毛子诧异，在中原但凡是公开的比武，毒镖暗器绝对是明令禁止的。

“呃。。。”玥瑶略微思量一下，“没有明确规定说不能使用暗器，但大家全都自觉的不会使用，唯独黑水寨中的一些人会不择手段。”

“另外两个人呢？什么情况？”毛子问道。

“那个腰上有铁链子的大个子是三人中最厉害的，看似呆笨无比，其实身手敏捷，一条铁链更是舞的出神入化。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身。他代表黑水寨征战几十次，未尝败绩。”玥瑶不情愿的将崖多的意思一一复述。

“那个瘦子呢？”毛子又问道，“就是那个看起来挺有礼貌，还对我们行礼的那个人。”

待玥瑶翻译过之后，崖多明显一咽，片刻面露尴尬之色，结结巴巴的说了两句。

玥瑶听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崖多说这个人他也不曾见过，不知道底细是什么。”

“这个人这么神秘？”毛子饶有兴趣的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既然有选人方面的优势，那我们如何排兵布阵？”

玥瑶跟崖多商量的许久，都没有一个万全之策，究其原因主要是乔戒太弱，把他安排给谁都必败无疑。

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中，这厮竟然毫无羞愧之心，正惬意的拿着根稻草掏耳朵呢。

“哎呀这么大一坨耳屎，我说最近怎么老是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呢。”乔戒哼哼道，全然不顾另外几人极为鄙视的目光。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把乔戒安排给最厉害的那个人。”

“为何？我还想着把他安排给那个有礼貌的矮个子呢。”

“不不！”毛子一口回绝，“那个矮个子绝对不简单，况且安排给谁他都打不过，干脆给他安排个最厉害的，我跟崖多只要接下来的两场必胜就可以了。”

“我看你是不敢跟那个大汉硬碰硬才想出的这么个昏招！”玥瑶嘻嘻一笑。

“算是吧。”毛子也不多做解释，“既然能用暗器，我就得给乔戒好好设计设计了。”

“切！不用你设计！暗器、陷阱、迷宫什么的简直就是我的特长！”乔戒终于挖干净了耳朵，加入到谈话中来。

哪知话刚一说出口，却遭到了玥瑶的强烈鄙视，“你最擅长的不是吃吗？”

“玥瑶姐，不要小瞧我，吃只是我的爱好，比武那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乔戒的对手确定后，剩下两个就显得一目了然了，崖多对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光头很感兴趣，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当众羞辱过玥瑶母女这一条罪状，在崖多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毛子正好对那个彬彬有礼的矮子感兴趣，可能是出于武者天生的敏感，毛子隐约觉得，那个矮子所表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之一角，其背后的实力深不可测。

由于要养精蓄锐，玥瑶并没有过多的闹腾下去，毛子与乔戒也早早上床休息。

湿润的夜风徐徐吹来，皎洁的月光轻柔的洒进屋内，只是这样一个恬静的夜晚注定不会这么顺利的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