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桥一边小口地喝着水,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因为这个楼层没住多少人,所以一直很安静。当外面传来有意放轻的脚步声的时候。他慢慢放下水瓶,拿起放在地上、已经打开了保险的两支手枪,把眼睛贴在猫眼上尽量放慢呼吸盯着外面看。
为首的正是那个假扮七叔的台湾间谍,四个人都举着手枪,交叉站位,慢慢靠到门两边。门右边一个人拿着房卡轻轻放到门上,然后轻轻拧动门把手,等门打开以后缓缓把门推开,然后另外三个人平端着手枪快速地闪进门。因为是白天,宋远桥离开的时候虽然拉死了窗帘,但是里面的光线还是足以看清楚有没有人,三人进去以后一个人举着手枪对准天花板的破洞,另外两个持枪对着发出响声的浴室。瞄着天花板的那个脚底下被绳子一绊,房间里好几处传来弹簧弹起的“嗡嗡”声,屋里的三个人经验都很丰富,听见不对马上用胳膊护住头脸,往地上倒。
宋远桥这时候已经隔着门通过猫眼盯着他们,见机关被触动立刻隔着门用带消声器的伯 莱塔对着门外警戒的那个人连开了三枪,把他打倒了。然后扔了伯莱 塔,拿在左手里的80式交到右手,对着对门连发扫射打空了弹夹,换上弹夹左手打开门冲了过去对着地上的人影又连开几枪给每人都补了两发。然后用衣襟把枪仔细擦拭了一下,把枪扔在地上,拿起五金店买来的香蕉水浇在床上,用打火机点燃了床上的被子。
宋远桥回到对面房间捡起带消声器的伯莱 塔掖在后腰,然后进了浴室戴上浴帽,披上浴巾出门砸开过道里的火警警报器,顺着走道、楼梯口一路相下狂奔,他一口气从六楼跑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各个楼层的住客几乎都跑下来了。宋远桥虽然裤子和皮鞋穿得好好的,但是挤在人群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洗一半澡吓跑出来的住客。他随着人群往外走到门口,刚好留在车里的台湾间谍听到枪声后拿着手枪下车挤到这儿。宋远桥有意挤到他身边,他虽然很警觉地看着人群,但是对披着浴巾、戴着浴帽的宋远桥却没有防备,被宋远桥从身后一掌砍在颈部,楞了一下就软倒了。宋远桥扔了浴巾和浴帽架起他就往停车场走去,到了停车场把他塞进那辆敞着门、插着钥匙的轿车,自己也上车就开车走了。
宋远桥对这个俘虏并没有心理准备,这完全属于搂草打兔子,现在他有点为这个俘虏发愁,就这样丢在大街上有点可惜了,现找地方处理又担心出状况。培训时教官反复强调过,不是十分巨大的利益,行动中不要节外生枝,即使事先有周密的计划,都难以保证行动中不出意外,更何况是临时变更的计划。有心杀了这家伙,他开着车转了好几条街,也没有找到适合抛尸的僻静地点,这时候他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台湾人似乎动了一下。
宋远桥左手掌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枪从腋下伸过去捅捅他,说:“喂!醒了就不要装死啦!打起精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那人的手脚被宋远桥交叉捆在一起,只能伏着身子,听见宋远桥对他说话就斜仰着头看了看宋远桥,“大哥,别开玩笑啦,既然落到你手里,我就知道死定了。”
“共产党优待俘虏你不知道?我是共产党员,绝对说话算数!”
“你当我是傻子啊!”说完他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宋远桥把车停在路边,半转过身子对他说:“别乱动,我没来得及搜你的身,所以你身上保不齐还有点零碎,乱动的话我就开枪。”
“要杀我你就开枪,别假惺惺的,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好汉子!我就佩服你这样的!”说着宋远桥从后腰拔出自己的伯莱 塔手枪,拧上消声器,然后把缴获的手枪退了弹夹扔在脚下。
他前后看看没车经过,对着那个台湾人的小腿开了一枪,说:“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饶你一命。”
下车后他一边走一边脱下手套,连同弹夹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拐过街角走到一处电话亭,拿起电话拨了“999”:“喂,我在临兴街文昌大厦门前一辆银灰色的福特车里看到一名持枪歹徒,盯着对面的银行看,估计可能要抢劫。”
挂了电话以后他顺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且十几个小时没正经吃东西了,虽然刚才在酒店啃了一块面包,肚子里还是空得很。这条街上基本都是卖五金建材的小铺子,好容易看见街对过有一家名叫“小庖丁”饭店的还关着门。到路口左转终于见到几家馆子,他进了最近的一家叫美味源的饭馆,简单点了一荤一素一汤。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店里只有他自己一个客人,宋远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把受伤的右腿搬到旁边的凳子上,让血液回流一下。
腿现在虽然不怎么疼了,但是肿胀感十分强烈,并且伤口周围还有点发痒的感觉,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伤口在慢慢恢复。之前因为敌人的威胁和七叔之死的刺激,宋远桥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估计现在只要不再使用“中田祐”这个身份,自己应该是安全了。精神一放松,就感觉到十分疲惫,他决定吃完饭要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然后休息。
就在宋远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酒店那边的局势终于被警察控制住了。带着法证人员勘察现场的一个警官正在破口大骂消防队小题大做,简直和歹徒是一伙的。明明饭店服务员已经用消防水喉把火灭的差不多了,他们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外面架起消防云梯砸开窗户就是一顿浇,连走道的地面都给洗得干干净净,就不消说现场还会有什么线索了!带着口罩、手套的法证人员在BOSS的骂声中小心地翻检着房间里的东西,把弹簧、钢珠、铁丝、香蕉水瓶子等东西用夹子夹起来朝证物袋里放。
这时候两个穿西装、挂着胸牌的人出了电梯,钻过警戒线走到门口,前面那个年龄大一点的举着胸牌说:“政治处,请问哪位长官负责这里?”
骂人那位显然对政治处一点也不比消防队更亲,他皱着眉头迎过来说:“东九龙重案组总督察何国栋,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何Sir是吧?请到这边说话。”年长那个拉着何国栋往走道走了几步停下来说:“我以为最多是个高级督察,没想还麻烦总督察负责这个案子。”
见对方说话客气,何国栋也不好给人脸色看,一边递烟给两人一边说:“刚升职没几天,本来是要坐办公室的,我这人就是个跑腿的命,接任的被廉署请去喝茶了,让我再带几天队。”
政治处两个人都没接烟,年轻点的笑了笑,年长那位示意何国栋可以抽,然后拿出一份文件说:“我是政治处的刘铿,这个案子我们政治处接手了,请何Sir签个字。”
何国栋拿过文件看了看,叼着烟回身垫在墙上签了名字,把文件递回去,然后冲屋里喊一声:“收队!”就自己带头走了。
政治处的年轻人向刘铿说:“这位何Sir看起来不太高兴嘛!”
刘铿看着何国栋的背影说:“这种老油条才不会为这事不高兴呢!都升职坐办公室了,谁还想接案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等警察都走光了,楼下上来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到先来的两个人面前停下来,刘铿往房间方向摆摆手说:“收拾干净点。”
那几个人往房间那边走,刘铿拉住为首的问道:“有什么发现?”
“今天凌晨从洛杉矶来的飞机上下来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一个叫中田祐,拿美国护照。他在机场向PTU求助,说是另外两个人要绑架他。”
“能确定就是这个中田祐吗?”
“护照是一样的,应该就是他,老周带饭店的人去机场看监控认人了,过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
“另外两个人呢?”
“都是华人,一个拿美国护照,一个是香港人,已经报告给麦Sir了。几个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他们身上都带着伪造的警察证件。”
“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从美国追到香港来,都是中国人,杀来杀去有意思吗?”刘铿嘬着嘴自言自语似地说。
这时候屋里出来了一个人,对刘铿说:“刘Sir,现场基本能还原,是这个叫中田祐的设局埋伏对方。利用屋里的机关吸引那几个人的注意,他从对面房间扫射。机关很普通,没有任何标志或者特色,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材料都是街上五金店能买到的,很好查的。”
“嗯,你们把材料整理一下,然后交给麦Sir。”
为首那个答应以后又说:“刘Sir,现在至少知道三个人的身份和相貌,立刻控制机场、码头和关口,应该能抓到人的。”
刘铿看了他一眼说:“然后呢?你做个中请他们吃顿海鲜,让大家以后和气生财,别再打打杀杀了?再说你让别着左轮的PTU在街上抓这样的亡命徒,死人了怎么办?”
“那就不管了?”年轻的黑西装不敢相信似的问刘铿。
“我说过了,整理好材料,然后交给麦Sir。要不要我说第三遍?”刘铿说完就转身往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