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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张建国依旧穷快活

2017-05-28发布 3294字

萧璞心里有了事便坐卧不安,对母亲说:“娘,俄明天就回去咧。”姥姥抬抬眼皮说:“你这闺女,不是说好陪娘多住两天,可就要走?”萧璞说:“啧,家里有事么。”姥姥说:“能有甚了?孩们都大了。”萧璞不忍看老母期盼的眼神,改了话说:“的确也没甚。就陪娘多住两天吧。”随后笑道:“娘,要是雷子再给你娶个孙媳妇,你说行吧?”姥姥不苟言笑的说:“解放后不是不兴娶小了?”萧璞扑哧笑了说:“娘还不糊涂么,俄还以为娘要穿越回大清呢。”

姥姥认真的说:“迎春那丫头俄见过咧,哎呀,那闺女长得水灵灵的不说,性情也可温善,你们可不能欺负她啊!咋,俄好像隐隐约约听你和云丫头商量,想给雷子换个媳妇?是迎春犯了七出之罪咧?”萧璞只好笑道:“哎呀娘,你听岔了,俄们是商量给小雨娶媳妇呢。”姥姥随即眉开眼笑说:“那敢情好,小雨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回去抓紧给他办了吧。”

住了三天,萧璞急着还是要走,净云和遇冬送她下山,正碰上席孝兰和陈新上山。老远席孝兰叫道:“哎呀,佛爷,我们仨给你拜年来了。”净云看看只有他俩,问:“还有一个呢?”席孝兰拍拍肚皮笑道:“这个不在这里么。”净云喜悦的笑道:“有了?就这还跑到上海颠了一趟?开洋荤了吧?”“席孝兰笑道:“可不。哎呀,上海真大!不过他家太小了。”随后对萧璞笑笑说:“阿姨还记得我吗?”

萧璞说:“记得,哎呀,确实比以前那个扎着两个短刷子的小丫头洋气多了啊。”萧璞看看陈新问:“这是你男人?一看也是知识分子啊。”席孝兰大方的笑道:“佛爷给我们做的媒,典型的拉郎配。”净云笑道:“是魂牵梦绕,鬼给你做的媒吧!”对陈新笑笑说:“陈医生,这是我母亲。”

陈新连忙上前握手说:“阿姨好。我们的确是净云法师给我们做的媒。”萧璞笑道:“你看这佛爷当得啊,她都跳出红尘了,还操心你们红男绿女的事。”席孝兰问:“阿姨这就要走?”萧璞笑道:“对咧,俄想早点回去,也去管管这红男绿女的风流韵事。”席孝兰说:“正好,我们叫了辆面的在山下等着呢。等我们拜完佛,咱们一块走。”

杨萱仪萧璞她们走后的第二天,萧静听和迎春约了建国一家也坐上了火车。萧静听买的是硬卧,建国一家买的是硬座,两家人不能坐一起,上了车萧静听掏钱要为建国一家补卧铺。谁知硬卧没有,还有软卧空着。萧静听豪爽地掏了腰包要了一个包厢。

建国的儿子高兴的直嚷嚷:“哈哈,我们坐软卧了!大伯肯定是当大官了,爷爷说只有高级干部才能坐软卧。”萧静听的这一举动对建国刺激蛮大,觉得萧静听是有意炫富,心里便不自在。萧静听笑道:“兄弟,么样搞得啥,么样不是从前那个闹药了?”

建国装的很认真的说:“现在很多商品不是都在注水么,我也成了一个水货闹药。去年我们团里有位蛮漂亮的女演员一时想不开,喝了两瓶敌敌畏,结果没死。气得她来质问我,闹药,么样搞得啥?我喝了两瓶敌敌畏,怎么还没把我闹死?我说,你个苕伢,现在敌敌畏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水,你不一气喝它一百瓶,那是死不了的。

“她说,喝一百瓶才能死?那我何必要死呢。我本来是想拿死来证明我的清白,结果一百瓶灌下去,肚子肯定胀起来了,人家还是要说,看到冇,跟别个瞎搞,肚子都搞大了,越发说不清白了。算算,我不死了。我说,是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建国把大伙逗得哄堂大笑,自己却一点也不笑。建国坐下来扯起萧静听的西服翻领,愁眉苦脸的说:“人比人,真是怄死人。咱们弟兄仨,就兄弟我混的最惨。蚊子也是神气得很,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开着四个轱辘回来炫耀。”萧静听问:“蚊子还在上海海关?”

建国说:“那里,他姐夫不是调福建哪个地方当关长了,把他也带过去了。他说跟过去主要是为了解决柳雅的工作问题。你还莫说啊,海关的个小科长,比县太爷强多了。他狗东西还嘲笑老子说:你这个七品芝麻官,也就是在舞台上模拟四人小轿来回颠,热得汗流,只好煽扇子唻。瞧我的豪华凌志,带空调的。

“老子马上讽刺他,你狗日的不就是靠会哼几句样板戏才走的红,非但不感谢这门艺术,还要糟蹋它。你不过是个地道的水货,你懂不懂啊?颠轿那是精湛的舞美艺术,耍扇子更是一般人都不会的基本功。老子当街耍起扇子,负责满街的人都看老张耍扇子,不看你的豪华凌志。”

萧静听笑了说:“兄弟怎们也得罪了他?”建国说:“还不是一个玩笑闹的,那年他和柳雅抱着儿子回来探亲,我说他儿子长得像我,他就发了蛮大的脾气。”迎春善意的说:“建国哥,你也是的,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龚心如说:“现在强强长大了,我咋看怎么像他姐夫?”建国马上附和说:“你还莫说,的确蛮像!”

萧静听说:“好了,油盐太多的话,说多了也不好。本来多个朋友多条路,生意上的事我还想找他帮忙,他跟云儿的关系一闹破,我也不好意思去找他。香港的一个朋友还问我,认不认得海关上的人?”建国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出面去找他。”

龚心如瞥了丈夫一眼说:“我看他不一定给你面子。你不看他见了你不冷不热的那个样子。”建国说:“这你就不晓得了,你莫看他豪华凌志开着,神气五六扬的,咱们骑的是自行车。其实他在我面前,心理上蛮自卑。为么事啊,你看他,找了个老婆是二手货,长得比你差远了,养了个小伢还是别个的。虽然他穿装蛮上档次,在我面前却总觉得抬不起头来。我要是找他帮忙,他还觉得我瞧得起他,负责蛮卖力。你信不信?”

萧静听点头笑道:“建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凡是有权力欲的人总喜欢炫耀自己的权力,这时候老同学老朋友去找他帮忙,他一般是会给面子的。”萧静听口气一转说:“兄弟,既然剧团不景气,干脆下海得了。跟着雷哥做生意,不出三五年,雷哥保证你开上自己的私家轿车。”

建国哈的一笑说:“好哇!他开的不过是辆破凌志,你给兄弟配辆加长林肯,我见了他还要主动停下来,礼让他先过去。”大家快意的笑了起来。龚心如笑着瞥着丈夫说:“穷快活的毛病又犯了。”对萧静听说,“雷哥,我们建国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建国瞪着龚心如说:“哪个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老爹也是唱戏的出身,那是新中国的第一代红色商人,专跟港澳做生意。你晓得吧,出口香港澳门的活鸡活鸭,活鳖活鱼,都是我老头卖给他们的。可惜呀,正是搞活经济的时候,老头离休了。不过他挣得再多也是公家的,不像雷哥老爹,那是往自己的荷包里挣。哎,雷哥,你老爹最起码给了你一百万吧?”

萧静听笑笑说:“兄弟,我就没打算靠老爹来滋润自己。我相信靠自己的能力,一定也会打出一片新天地。五年内保证挣出千万资产来。怎么样,下决心把工作辞了,跟着雷哥一起干!”

迎春笑道:“我相信建国哥也是做生意的料,常言说,和气生财,就建国哥笑眯眯的模样,一定能把生意做好。可我总觉得建国哥是艺术家,不搞艺术可惜了。”建国笑道:“还是嫂子理解我。”瞥了龚心如一眼,“你和我一个枕头睡了十几年,还不如嫂子理解我。”又对迎春说:“问题是现在艺术不值钱。值钱的是没艺术。正儿八经的国粹没人看,倒是扭着屁股瞎哼哼的流行歌曲能挣钱。所以我连走穴都挣不到钱。河南梆子更是没人叫好。”

迎春说:“谁说没人叫好。那年你去我们那里演过后,乡亲们至今还在津津乐道,说那个唐知县演得真好,那个帽翅耍的真叫艺术,连吹胡子瞪眼都令人叫绝。建国哥,我来出钱邀请你们剧团再去五峰唱两天戏行不行?”

建国说:“好哇!我正有这个打算,现在城市里由于受影视剧的冲击,舞台剧没市场,咱们只有钻山沟去混碗饭吃。不过我跟你说啊,包场费涨价了,一场一千五。”迎春说:“没问题,我家还是出得起这俩钱。”

萧静听说:“那我出三千,你在五峰和前坪各演一场怎么样。”建国作揖说:“谢谢雷哥慷慨解囊,有这三场演出,我够给剧团的兄弟们发半年的奖金了。靠财政拨款顶个屁用。雷哥,不是兄弟我不想跟你做生意,发财的事谁不想?问题是剧团的三四十张嘴,还得靠我来养活。我不能只雇自己发财是不是?”

迎春非常满意地赞赏说:“好!从建国哥的高风格调上看,一定是加入组织了?”建国笑嘻嘻的说:“连我也没想到,像我这样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也能混进党内。我们剧团的支书非要拉兄弟一把,说我是团里的顶梁柱,我不够格谁够?让她给我套上了紧箍咒。雷哥,我跟你说,你千万莫入党,入党你就当不成资本家了。”萧静听笑道:“未见得,再过几年,说不定资本家也能入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