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静听和迎春翻上笔架山，久别野人沟的萧静听唤起了当年的记忆，他动情的拉起迎春的手说：“记得吗？在这棵卧松下，你把初吻献给了我。”说着想吻迎春，迎春推开他的嘴说：“别倒打一耙啊！我记得是一个朝阳升起的早晨，在百鸟朝凤的晨鸣曲中，你把初吻献给了我。”萧静听说：“你么样学会了咬文嚼字，这不一样吗？”迎春矜持的说：“不一样！说明当时是你主动。”

萧静听呵呵笑了说：“现在还是我主动，我要亲吻你，找回我的初恋。”迎春说：“晚了，你看，现在已是落日的黄昏了。”萧静听看看山尖后西坠的半轮斜阳感叹说：“不但会咬文嚼字，还会夹枪带棒。你这是话里有话么。”迎春扑哧笑了说：“我记得还有只金钱豹在窥视我们，今想起来才晓得后怕。”萧静听说：“你记错了吧？那是只花纹非常漂亮的云豹。”

迎春故意迷离着眼说：“未必是我看走眼了？我想起它好像浑身长满了铜钱，长了铜钱的豹子那是能要人命的。”萧静听笑道：“听出来了，贤妻在规劝我，不要沾满铜臭。迎春，其实发财致富没得错。”迎春说：“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娶了杨萱仪。不听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个成功的女人。我怕是要拖你的后腿了。”

萧静听认真的说：“迎春，别再为杨萱仪的事自寻烦恼。我想她已知难而退了。”迎春斜眼看看丈夫说：“我倒觉得大戏刚刚拉开了帷幕。”萧静听说：“不管戏么样演，你永远是主角。”迎春装着外表很轻松样子的说：“我当然是主角。林黛玉不也是主角，戏到半中腰，她就谢幕了。”萧静听说：“你为么事要这样比？我是说，你在我心中永远占有主导地位。他们只能是配角。”

迎春强词夺理说：“香菱也是配角，最后不也扶正了。”萧静听无奈的摇头说：“你把我当成了薛呆子？晓不晓得，你糟蹋我的同时也在作践自己，那你不就成了那个可恶的夏金桂？”迎春突然抿嘴一笑说：“我把雷哥看低了啊，你不是薛呆子，你是琏二爷还差不多。”萧静听气得说：“那也不是只好鸟。迎春，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故意来敲打我是不是？”迎春快意的笑了，踮起脚跟动情的吻了萧静听说：“雷哥，其实我很爱你。”

这时对面的屋场上传来凤儿高尖脆的喊声：“妈妈——”萧静听说：“看看，该亲昵的时候你不让，让女儿拍了你的不雅照了吧。”他们快步走下桃花岭，踩着石头跳过了欢快的桃花溪，穿过了幽翠的竹林，踏上了屋场。马玉花闻声从厨房里钻了出来。萧静听叫声：“妈！”

马玉花接过女婿手里的提包，萧静听抱起凤儿亲了一下说：“眼睛真尖，老远就看到了我们了？”凤儿说：“我还看到妈妈亲爸爸了。我也亲爸爸一下。”说着，吻了父亲的脸颊。迎春羞得说：“这丫头，尽瞎说！”萧静听说：“你妈妈得了健忘症，刚过去的事就忘了，十几年前的事就更记不得了。还说爸爸倒打她一耙。”迎春不由得笑了，笑的特别甜美。马玉花见她小两口如此亲热，由衷的笑了说：“快进屋吧。”

堂屋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七八个菜，迎春问：“妈知道我们今回来？”马玉花说：“你二叔和国美来了，小雨带他们去考察野人沟了。龙儿也跟了去。”萧静听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问：“这是什么味道？”马玉花惊叫道：“坏了！肉烧糊了。”起身赶紧往厨房跑。

迎春坐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孩子们的寒假作业，这不仅是她的职业习惯，也是眼下中国的父母们首要关心的问题。迎春看了龙儿的日记说：“嗨！你儿子的理想又变了，想当兵了。”萧静听接过日记本看，见写着：长大我要报考装甲兵学院，出来开坦克，坦克是陆战之王。老蒋的儿子和毛泽东的儿子都开过坦克。

萧静听说：“不错，老子失落了的理想儿子来补上。说明他看了很多课外书，知道蒋纬国和毛岸英是装甲兵出身。”萧静听拉过凤儿坐到腿上问：“凤儿，你想报考什么学院？”凤儿说：“我要考政法学院，出来当法官。”“为什么呀？”凤儿说：“奶奶说爸爸坐牢是被冤枉的。因此我将来要当个好法官，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萧静听欣喜的说：“好！你俩的理想都不错。爸爸就是碰到了一个有良心的女法官，才免遭一死。要不爸爸就——”萧静听做了个打枪的动作。“啪！被枪毙了。”凤儿说：“要是那样的话，就没我们了。”萧静听说：“不，还会有你们。”“为什么呀？”“因为——”萧静听不知怎么解释好，又移动地做了一个射击动作说：“爸爸打了提前量。”“什么是提前量呀？”凤儿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萧静听一时没办法回答。

气得迎春瞪了丈夫一眼说：“你怎么说话的！比我当着孩子面亲吻你更可怕。”萧静听一想也觉语言有失，尴尬的笑道：“这个问题叫你妈妈来解释，她是教育专家。”迎春自以为是的说：“那是因为爸爸在坐牢之前就亲吻过妈妈，所以已经有了你们。”凤儿一听急了，哭道：“完了！婆婆说我成大姑娘了，要是有男人碰我的身体，就会怀上孩子。我被爸爸亲过了，咋办呀？”迎春一下子目瞪口呆，皱了眉头说：“傻丫头！怎么会呢？”

马玉花从厨房里过来，笑嘻嘻的说：“凤儿成大姑娘了，已经来好事了。”迎春说：“是吗？不过她也十四了，该来了。”萧静听说：“迎春，对少儿的性教育问题的确很棘手，但是最好不必绕开。还不如乘这个时机告诉她，女人怀孩子是怎么回事。”

迎春便拉了凤儿到里屋关了门嘀嘀咕咕的说事。不一会凤儿换了一身新买的衣服出来，笑吟吟的坐到父亲的腿上说：“爸爸，你给我买的衣服真好看。”说着亲了爸爸一下，“我知道我们是从那来的了。爸爸，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些坏男人打了我的‘提前量’。不过，爸爸是个好爸爸。”萧静听爱抚地拍拍女儿的面颊说：“凤儿是个聪明的闺女，爸爸非常爱你。”

掌灯的时候知秋和龙儿先回来了，他俩各背了支枪，龙儿手里提了两只野兔。儿子见了父亲显然没有女儿那样亲昵，只是干笑了一下，瓮声说：“爸，你来干什么？”萧静听说：“接你们回去呀，要开学了。”龙儿并不热亲的说：“我不跟你走，我跟舅舅一起走。”

知秋说：“姐夫来得正好，我正想晚回去两天，二叔还要找我谈事。”龙儿显然不想跟着父亲受拘束，嘟囔说：“其实我跟妹妹自己能回去，根本用不着你来接我们。”萧静听只好说：“长大了，有个性了。是个当兵的料。”龙儿拿起放在饭桌上的日记本不高兴的说：“偷看我的日记，不道德！”迎春火了，吼道：“嗨，这小子！大人还管不得你了？”

这时叶致淳、陶国美、苏雨回来了。国美朗声叫道：“原来是苏雷大哥来了，久违了，久违了。”萧静听迎上来握手。苏雨说：“尽管你们是老相识，我不得不重新给你们介绍，这是我表哥，他是我舅舅，台湾三玉公司的执行总裁萧玉成的大公子萧静听。叶致淳上来握手说：“原来改换门庭，认祖归宗了，我该叫你萧先生，差点又叫你小苏。”国美开玩笑说：“敢情是财神爷驾到，我们正为钱发愁呢。”

萧静听笑道：“你们是讽刺也好，奉承也罢，在下都不在乎。我正有件事要向二位父母官汇报。在下父亲的公司的董事会年初通过一项决议，决定拿出利润的一部分向大陆山区的贫困地区捐资办学。其中的一所指明捐给迎春的小学，由我来督办完成。所以在下此行的目的就是前来协商落实此事。看是在原址修建，还是重新选择校址。”

国美说：“这事你直接找乡政府协商就行。捐款多少？”萧静听问：“建一所村级的小学要多少钱吧？”国美说：“如果是砖混结构的有十万就够了。如果是砖木瓦结构的十万还用不完。”萧静听说：“这所小学是给我爱妻的，所以一定要建成全县最好的。”

迎春插话说：“雷哥，不是说是二十万港币吗？”国美惊讶说：“二十万港币！那绰绰有余。”萧静听说：“是二十万，已经在我账户上先行打进十万。杨萱仪特别交代，这是善款，不能挪作它用。而且每笔账目一定要清清楚楚，完工后要把账目清单和发票汇总后财务部还要审核。有结余的话要滚存到慈善基金，对不上帐的要向我问责。我父亲对财务管理很严格。”

国美笑道：“我一听说是二十万，还暗自高兴呢，我还想抽一半出来挪作它用。我们搞建设也缺钱啊。”萧静听笑道：“你是肚子里缺油水吧？”国美笑笑说：“迎春，你找雷哥算是找对了，你看他脑满肠肥的，成了大老板。我呢，还是一副骨头架子，你看我像贪官吗？我这个八品芝麻官，还得像老前辈唐知县学习。‘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迎春想起来了说：“对了，二叔，我给乡亲们联系了三台大戏，建国说正月十五带团来这里演他的拿手戏，《唐知县审诰命》。另两场叫咱们自己点。”叶致淳叫道：“好哇！我正想看戏呢。”苏雨问：“包三场，那要多少钱呀？”迎春说：“一场一千五，咱们只出一场的，另两场由你哥来埋单。”

苏雨皱着眉头说：“姐，你怎么不跟我事先沟通一下。尽管咱们去年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可咱们也不能乱花钱。我还想投入今年的再生产，不能叫二叔白树妈这个典型。咱们发展得留有后劲才行。”迎春说：“那咋办？我已经答应建国哥了。”说着用凄婉的眼神看着萧静听。萧静听笑道：“别这样看我，在你凄美的眼神里，我注定是你的俘虏。”迎春眼神里和着泪水不由得笑了。

的确，迎春黑亮的眼睛特别美，尤其是带着一点忧怨哀婉的眼神看你时，你会觉得那种从心底而来的善良和凄情在撞击你的灵魂。据说虞姬就是这样的眼神，有诗为证：“虞兮幽恨对重瞳”，幽恨凄婉是虞姬的眼神，重瞳是两个瞳孔叠加，可见项羽长了一双鼓突的暴眼，但楚霸王也经不起虞姬的温柔的眼神的冲击而变得优柔。其实霸王别姬是虞姬自杀在前，准确的说应该叫姬别霸王。而另一位本是优柔少断的帝王崇祯，在陷入穷途末路时却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可见楚霸王在虞姬面前还是相当温情的。或许这就是柔能克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