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张朝阳赶来说已经买好下午四点的软卧票,专门来接送杨夫人。杨夫人和女儿向姥姥作别后萧璞和净云把她们送到山下。杨家母女上车后杨夫人摇下车窗和萧璞作别。汽车启动的一刹那,杨萱仪突然递给萧璞一封信说:“姑妈,这是二叔托我带给你的信,因为涉及到我的一些事不好意思交给姑妈。可毕竟你们三十多年没通音信,可想这封信对于你们来说多么重要,所以我又不能贪污。不过那件事姑妈看后千万别上心。”说完,摇摇手,汽车开了。
萧璞和净云往山上走,萧璞心里纳闷,说:“云儿,是不是你父亲有什么事他们不好直说?”净云笑道:“妈别多想,肯定是好事。庙里还有施主等我瞧病,我先上去了,妈慢点走。”信没封口,萧璞便抽出信来边走边看。看着看着突然眉头一皱叫道:“哎呀!原来是这回事。我说着呢。”一屁股坐在山石上看着远去的汽车心中不免倒海翻江。萧玉成的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碧玉妹,为兄有一事相求,万望吾妹给与周全。为兄和大哥玉峰为静听儿与侄女萱仪定有娃娃亲。萱仪小字默默,此女甚慧,为兄甚是喜爱。萱仪为了静默之约,苦等静听三十三年有余。今庆幸俩好聚首,正所谓君子好逑。故望吾妹给予鼎力支持,为他俩做成亲事,以慰杨兄在天之灵,也为兄长及阿嫂了却一桩心愿。致盼!”
萧璞看罢信心绪大乱,心想,怕是迎春已知道了这事,难怪她说那枚婚戒不应该戴在她手上。看来云儿也知道这事。这虽然的确是件好事,可问题是雷子和迎春已经有了事实婚姻,咱们总不能昧着良心一脚把迎春踢开吧?萧璞心里着急,起身疾步向山上赶去。谁知净云正忙着接诊,没空和母亲搭腔。
萧璞心烦意乱的站在山门洞里张望着下山的路,却见遇冬挑了一担水拾阶而上。萧璞喜欢健康阳光的女孩,有意要考察一下未来的二媳妇,故意不让路。遇冬只好歇下担子。萧璞心疼的说:“才多大点孩,就挑这么重一担水,我空手上来还喘呢。”
遇冬浅浅的一笑,红扑扑的脸上跳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酒窝里洋溢着活泼纯真与甜美。遇冬故意往大里说:“伯母,我已经是快二十的人了,挑得动。”萧璞打量着遇冬,笑眯眯的说:“姑娘,跟伯母说真心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雨?”遇冬害羞的低下头说:“是,伯母,我最喜欢小雨哥了。”“小雨对你咋样?”“我知道,他把我当亲妹妹看。”“啧!你俩相差十来岁呢。”“伯母,这不是问题,问题是……”
这时净云送两位施主出来,遇冬挑起水走了。待净云礼送施主走后萧璞急促促的说:“云儿,坏了——”不等母亲说完,净云接腔:“不就是让咱哥娶亿万富豪之女默默小姐。人家是襁褓中父辈们定下的命里姻缘,好事!”萧璞叹道:“按说是好事,但是事情做过了头,就会变坏事。迎春咋办?还有你哥是咋想的?”
净云笑道:“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萧璞生气的说:“当了尼姑,说话倒没了正经。”净云说:“我是说她俩半斤八两,一个是严父信誓旦旦选定的儿媳,一个是慈母冥冥中牵来的姻缘。我哥难于取舍。要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金凤凰倒好办。”
萧璞说:“问题是他们背后还有两个胖娃娃。”净云轻轻一笑说:“你看,妈不也把歌词带出来了。”萧璞笑了说:“不管怎么说,咱们做事得讲原则。”净云说:“法律的原则是婚姻自由。要是我哥愿意娶默默,默默愿嫁我哥,妈你说,违反原则了吗?”
萧璞生气的说:“我说的是做人的原则,咱们不能干缺德的事。你爹也是的,他也不想想,萧静听已经是三十五六的人了,应该是有家室的人了吧?”净云拿过信来看罢说:“妈,我爹他不知道我哥有了妻子儿女。”萧璞说:“你咋知道?”净云说:“你看,他信中提到好多人,就是没说迎春和两个孩子。就算他对迎春不满意,按说他当了爷爷的人了,怎么也不会跟两个孙子过不去吧?”
萧璞一想说:“就是,他给每个人都有礼物,咋就没给俩孙子压岁钱呢?”净云说:“怕是杨家母女根本就没把我哥娶妻生子的事告诉过我爹。如果我爹知道我哥有了老婆孩子,他还会这么做吗?”
萧璞想想说:“不会吧?我哥应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等我写信告诉他。”净云说:“两岸还没通邮呢!”萧璞说:“早点写就好了,托杨夫人带给他。”净云一笑说:“那你就所托非人了。如果她们愿意让我爹知道我哥娶妻生子的事,早就告诉他了。”
此时的杨家母女已经坐进了进京列车软卧的包厢里。包厢有四个铺位,但只有杨家母女。因此她们可以说私房话。杨夫人问:“默默,你说姑妈看了二叔的信会怎么想?”杨萱仪说:“据我看,以姑妈的为人处世原则,她当然不会废黜迎春认我做媳妇。”杨夫人说:“是啊,要是我也不会,对迎春来说太残忍了。”
杨萱仪矜持的一笑说:“妈,迎春这个堡垒已经被我攻克了,我已经有了一半的胜算。接下来该主攻雷哥了。说到底,法律的原则是婚姻自由,和其他人无关。姑妈不愿意又能咋?恐怕连净云这位法力超群的佛爷也无可奈何,只能念几句阿弥陀佛了。”
杨夫人说:“默默,你为什么非要嫁静听呢?该考虑一下别的人。你还和比尔来往吗?”“妈不是不主张我嫁美国人吗?”“是啊,美国佬对婚姻太随便了。他又离婚了,是吧?”杨萱仪轻轻一笑说:“那里,是又结婚了,娶了个菲律宾女佣。”杨夫人摇头嘲讽说:“看到没,美国佬也就这德性,连菲佣都不放过,当初妈反对你嫁他是有道理的。”
杨萱仪说:“他还在自作多情呢,前些时他碰到我还用蹩脚的中国话说,‘杨,你为什么不嫁给我?你要是愿意和我结婚,我马上和她离婚,我们才是原配’。”杨夫人生气说:“什么原配!你又没和他结过婚。美国佬就是不正经。还是咱中国男人好,萧静听,妈挺喜欢他的。在他身上我老是能看到你二叔的影子。”
杨萱仪嬉笑说:“妈,你是爱屋及乌吧?咱爸去得早,二叔又是一人,当初你就应该和二叔走到一起。”杨夫人气得打了女儿一掌说:“越发没正经了,拿妈取笑。我们那辈人没你们开放,讲的是从一而终。哪像你们,你看杨成刚和潘婷婷,没结婚就住一起了。”
杨萱仪笑了说:“妈,我一定会把萧静听这个乘龙快婿给你弄到手。”忽然又问:“对了,妈,成刚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一成的股份划到他名下?你为什么非要给他一成的股份呢?”杨夫人说:“他父亲跟你爹出生入死几十年,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给他一成的股份也应该。事实上我们老早就按一成的股权给他分红。你二叔还说,乘这次股权改革,他也要给他半成的股份。”杨萱仪急了说:“二叔凭什么给他呀?”杨夫人说:“就凭六零年老蒋反攻大陆时他爹战死在浙江,正是因为他爹的战死,当局才解除了对你二叔三叔通匪嫌疑的调查。”
杨萱仪气咻咻的说:“这样一来他就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加上潘婷婷的百分之十五,将来他两口子就可以控制三玉公司了。妈,将来三玉公司得由我来掌控,也只有我才能进一步做大三玉公司。”杨夫人说:“你放心,成刚他不会跟你争董事长的位置的。”
杨萱仪说:“人都是自私的,他不具备条件的时候当然不争,一旦他拥有绝对的控股权,你看他争不争?所以我一定要把雷哥搞到手,就算二叔给他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有百分之二十五呢,净云是出家人,已明确表示放弃继承权。”
杨夫人生气的说:“你看你们,我们老一辈人还没死呢,你们就争起家产了。”杨萱仪说:“任何事情都要未雨绸缪,妈,你也知道,二叔的健康状况令人担忧。”杨夫人担心的说:“是啊,也不知道他还能挺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