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我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在朝堂之上，大家在一起比较的，应该就是长袖善舞了。
柳照自己都不觉得尴尬，那我还要在意这么多干嘛?
我接着喝着自己手里的茶，道：“就像是本官面前的这盏茶一样，我为柳大人斟好的这一盏茶，柳大人并没有喝，这是不是说明了柳大人这是在防备着什么?还是说 柳大人觉得我会在这里头下毒?”
“有些事情，柳大人自己心里想想是好事，不过却没有必要将这些拿到台面上来说，就像柳大人所防范的那样，万一有那么一天……也能让柳大人防不胜防不是?”
我笑了笑，旋即看着他，道：“柳大人可还有事?”
柳照大概就是需要我来问这么一句话，好让他能够下台，我也自愿给他个台阶下来，于是几乎也是笑眯眯地询问着他，这模样放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简直就是好像分隔来几十年的老朋友忽然今日见了面，于是现在在畅谈一般。
柳照复又坐下，在这之前，他又看了看我身边的知知，道：“沐相身边真是不乏如此伶俐的妙人。”
他意有所指，我自然也能明白他这话是在说谁，于是眼角余光下意识就往知知的身上瞟了过去。
知知倒是无所谓的模样，抓着案上盘子里的桂花酥就往自己嘴里塞着。
我含笑开来：“柳大人何须如此之说?依我看，柳大人的千金，也是个妙人。”
柳照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嘴角的笑意都凝固在了嘴角，我笑得无所谓，不过我这话倒也是说的是真的，柳小蝶的心思，这个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知道。
“对了，怎么不见令千金呢？”
我含笑问道，语气之中还几不可防地带了些调笑的意思，柳照的面色在这瞬间沉寂了下来，随后道：“小蝶自然不可能一直跟在下官身边。”
“哦?”我诧异抬头，倒是一副十分有兴趣的模样，“如此说来，柳小姐今日也是来了这?”
柳照面露犹豫之色，我瞧着他这样子 心底里也有了些考量，他这分明就是将我当成了浪荡子的那一列了。
好像生怕我会将柳小蝶给吃了一般的神情。
我忽然间就觉得有那么些好玩，然而我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后顿时传来了一声清脆如黄莺啼叫般的清铃声线。
“父亲。”
我一顿，转头过后边赫然瞧见了柳小蝶迈步而来，她着了一身浅黄色的襦裙，墨发飞扬随着微风飘逸，仿佛有一种来自远方的幽香缓缓自幽谷之中传扬而来，肩侧的墨发自然而然地垂落下来，倒是一种别有风味的美。
“小蝶，快快过来见过沐相。”
柳照见柳小蝶已经走了过来，便扬手令柳小蝶过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了，自然也有些了解一些面前这个女子。
只见她近乎乖巧地上前来，随手侧身向我行礼：“沐相。”
我被她这么一弄，倒是有些错愕了，但也没有忘记回礼于她：“柳小姐不必多礼，随意便好。”
柳照见我有与柳小蝶说话的打算，顿时也不好直接告辞离去，大抵他也是不大放心将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留在我这里，于是他也没有离去，反而是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
“柳小姐天凤之姿，不知可有婚配?”
我一面含笑着望了望远处将视线投向我这边的顾昭，一面心不在焉地询问着柳小蝶是否婚配的事情。
原本这个问题由我一个男子的身份直接开口问人家姑娘，总归是有些不大好的，所以我也没有指望柳小蝶会回答我的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还回答了我的话：“小蝶的婚事，自然是由父母之命做主的。”
我听闻她的话，还颇为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淡然道：“所以这么说，柳小蝶确是有婚约在身?”
“小女的婚事，早在襁褓里就已经定下。”闲在一边的柳照忽然开口，竟是生生阻拦了柳小蝶即将要出口的话，“不知沐相提起此事，意欲何为?”
我笑了笑，看着柳小蝶的脸，随后开口：“自古以来，有哪个男子能敌得过这美人关?就算是我沐昀，自然也是不能的，何况是如柳小姐这样的如斯美人。”
柳照闻言后，第一时间就是在看着我的脸，好像是迫切地希望在我的面上寻出什么来一样，随后，他竟是出口道了一句让我险先将杯盏摔落的话语来。
“小女就算是有婚约在身，那也总不能比得过沐相来得好，若是沐相有意，下官也不是不能做这一回言而无信之人。”
这就是要悔婚的意思了！
不是吧，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竟是能让柳照说出来这样为了我而选择悔婚的事情来，这是要将柳小蝶嫁给我的意思吗？
我忽然间看着柳照的眼神都变了，再抬头看着面前的柳小蝶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看见了柳小蝶几乎强忍着的不悦，她皱着眉头，却仅仅也只是看了柳照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
“柳大人这样的话，当着柳小姐的面说出来，是否有些不妥?若是我当真有意的话，这沐家的聘礼，我可是会在第一时间就下往柳府。”
我笑眯眯地说完这段话后，柳照正想回答些什么，然而一旁的柳小蝶仿佛再也没有忍住，她低声开口：“还请沐相慎言，此等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之命定下，怎可说悔就悔?父亲刚才的话也不过就是玩笑话罢了，沐相不必当真。”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娶柳小蝶，而且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也没有这个条件啊。
我又不是一个真货，我一个假货，千装万装，说到底也就在最后的洞房花烛上暴露无遗，那我岂非是得不偿失了。
“柳小姐说得极是，这毕竟是柳小姐的婚姻大事，是沐昀唐突了。”我笑了笑，自然而然地又问了一句，“那不知这能有如此好福气迎娶柳小姐的良人，究竟会是谁呢？”
我无心般的一问，柳小蝶顿时沉默下来，她面对这个问题时，竟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做声，我忽觉得奇怪，这也完全不像是她的性子。
也许是她正在措辞着怎样回答我的话，然而我等了许久，始终却不曾听见她回答，我渐渐没有了耐心，其实我也不是这么爱打听人家这档子事的人，既然人家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又何必咄咄逼人一样去逼迫人家一个姑娘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笑了笑，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在柳小蝶面前，总会无意间就失去了分寸。
我正想出言放弃这个话题，然而回答话的也总是柳照。
只听他在一旁仿佛自信充足地替柳小蝶回答：“这样的事情也并非是不能告诉沐相，只是今日，沐相自然会知道这人是谁，只因今日，下官自然会向陛下请旨商谈此事。”
我恍然大悟，随机点了点头，再看着柳小蝶的时候，忽然从她眼中看出了些不耐，这样的不悦是充分体现在她对柳照的态度上，她仿佛是不大喜欢她父亲在外人面前谈及此事还是怎么的。
但是总归是看柳小蝶的面色不好，我“哦”了一声，再看着柳照都是第一次笑靥如花般地摆在脸上。
“既是如此的话，那沐昀就在此处恭贺柳大人和柳小姐了。”
柳照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回答：“到时候，还希望沐相能够来喜宴多一份祝福小女才好。”
“那是自然。”
我低声应和着，心下却是不甚在意的，我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会看向不远处坐着的顾昭身上，只因他也将目光投到我这边来的时候，我就总是会与他目光相接，即使是这样短暂的一刻，我都觉得是极好的。
然而令我微微诧异的事情，却是等我抬起眼来看着柳小蝶那边的时候，竟是恰好也看见了她望着顾昭的眼神。
那是一种复杂到了极致的眼神，柳小蝶这样赤裸裸的视线落在顾昭身上，根据一个女子特有的直觉，我也能瞧出里头带着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来。
起码此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远处骚动一阵一阵再次传来的时候，柳小蝶已经缓缓起了身，她朝着我福了福身，随后开口：“沐相要一起过去吗？”
我瞧着远处那抹明晃晃的黄色衣袍，皇帝此刻当也是终于来了，我随手在知知的手背上拍了拍，她这才抬起头来，很是识体地站起身来，旋即退到了我的身后。
“柳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那便一起吧。”
我缓缓开口，随后朝着她做出了“请”的姿势，心里也在抱怨着男子的身份就是这一点不好，在外要顾忌着颜面，还得事事有着风度。
我叹息一声，瞧着柳小蝶轻轻颔首，随后走到了前边，我跟在她后边，慢慢地就与她并肩走着，一面走着，一面下意识就朝着顾昭所在的方向走着。
柳小蝶大概也是看着我的方向感实在是太过明显，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道：“沐相的心思，有时候真是难猜。”
我一顿，旋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此时此刻她与我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很突兀吗？
还是说，她真的是有那样大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就能猜中我的心思?
我笑了笑，虽然没有露出嘲讽的神色，但语气也差不多了：“柳小姐自信过人，沐昀无话可说。”
原本以为这话说出来后，柳小蝶作为一个养尊处优而从小被保护在闺阁里的世家小姐定然会因为这句话而发怒什么的，可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的，柳小蝶竟是弯起了嘴角。
“沐相大人不必如此，小蝶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相信沐相定然不会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这些。”
我被她温温柔柔的话弄得一顿，心里忽然就有了些不平衡，什么叫做我一定不会和一个女子计较?
哎，我还就计较了，我自己也不是一个男子啊，凭什么要我一个女子去无条件地容忍另一个女子在说些什么?
我“呵呵”地笑了笑，道：“柳小姐言重了，只要柳小姐不做其他的事情，沐昀自然也会以礼相待柳小姐。”
这话便是说，只要你不给我整幺蛾子，你不找事做，我也就不会来找你的事，毕竟我也不是吃多了撑得那种。
然而柳小蝶在听闻我的这句隐晦的话后，面色上忽然就多了一份古怪，但是也不过是稍纵即逝，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又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我不由得心下很是佩服，原来这样的变脸技术，不只有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才会有，连一个久居深闺里的小姐也是会的。
柳小蝶笑得恰到好处，她看了看我，随后道：“沐相不要不相信小蝶的话，小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且从未失误过。”
我愣了愣，道：“柳小姐说的话，沐昀定然不会忘记。”
柳小蝶这才仿佛神色缓和了一些，她远远地看着顾昭，忽然用手指着他，道：“不知沐相觉得，顾大人这人如何?”
我还处于一种她为什么要忽然伸出手指着顾昭，而且还要问出我这样的话题来感到错愕的时候，她就又继续开口道。
“顾大人的为人，我很喜欢。”
她低低的声线传来的时候，我还在惊愕之中无法回神，她她她她……刚刚和我说了什么……
我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知知在第一时间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显然也是被柳小蝶刚刚说出来的话给震惊住了。
我同样没有回神过来，柳小蝶刚刚这是在说自己喜欢顾昭吧？
我没有听错吧？
我忽然间开始怀疑人生了……
“柳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我静下心来，几乎是艰难地提醒着她，“柳小蝶性情直率，我也很喜欢。”
柳小蝶在听见我说的前一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听见我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