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官大人府上,也出现了这样的箭羽?”
知知在一旁缓缓开口,手中的葡萄也被她一起全部塞进了嘴里,她快步上前从上官佯手里夺去了那支箭羽,拿在手中细细查看着。
上官佯见知知的动作,再望了望我的反应,当也知晓了知知的在我这里的身份定然也不低,于是他也没有反对知知查看那支箭羽。
他扭头过来看着我,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忧:“听这位姑娘说来,沐相也收到了这支箭?”
“不错,”我点点头,丝毫不准备隐瞒,“镇国将军府上的标志,在我大宣谁人不识?镇国将军能做到这么明显,但然他也就不想隐藏自己的目的。”
“沐相说的极是,只是就是不知镇国将军回京,却为何要在各官员的府上射出这样的一箭,可是最后却又没有伤及人的性命……这样看来,还是有诸多的疑点,只是不知道镇国将军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我笑得一脸的无所谓,道:“过几日,镇国将军回京之后,就会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说完之后,我便提步往狩猎场地走去,知知见我准备离去,便回头对着上官佯道了一句。
“上官大人,这支箭羽,便放在我这里吧。”
上官佯抬眼看了看我,我默然点头,便是默认的意思,上官佯便也就朝着知知道:“姑娘拿去便是。”
“嗯,如此甚好。”
知知高兴地将那支箭羽塞进自己的袖子里,我瞧着她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你将镇国将军府里的箭羽拿在身上,就不怕给自己惹事?”
知知的嘴角微微弯着,道:“我一介女流之辈,在身上揣支箭羽怎么了?总得比刚才那位上官大人一个朝廷命官将一支镇国将军府的密箭放在身上好吧?”
我点点头,满眼的欣慰:“的确,真是看不出来,我们家知知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知知听闻我这莫名的一句话,竟是须臾之间涨红了脸,她道:“哪有,上官佯不是我们沐家的门生吗?我照顾一下我们沐家的人怎么了吗?再怎么说,我那也是出于为沐家着想才这么做的,昀姐姐不要插科打诨亵渎了我对沐家的心。”
我笑得越发肆意起来,倒也是不在乎她给我回了什么话了,我直接迈着步子就进入了南郊的境地。
“是是是,你开心就好,我也就随口那么说说。”
我含笑的眸子望着她,见她一脸憋屈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又高兴了几分。
南郊外围的侍卫整齐划一地在外驻守着,一路走来竟是有些森冷严肃的感觉,仿佛接下来就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
知知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些奇怪的氛围,她下意识就道:“南郊狩猎场我记得已经很久没有开放了,陛下近日忽然想起来要狩猎,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现在这样的阵仗简直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了,警惕性也太高了吧。”
南郊毕竟是皇帝挑中的地方,守卫森严本来也是正常的,但知知这一点其实说的也不错,狩猎场安排的人手也的确是多了些,有那么一种感觉,仿佛是特意在防着谁一样。
有侍卫上前来向我行礼,我淡然地应了一声后,就径自带着知知进来了南郊的范围,知知袖子里握着那支箭,此刻竟是不自觉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还要搜个身什么的。”
我好笑地看着知知,道:“像你刚才说的,你一介女流之辈,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要怎么搜你的身?”
知知仿佛这才想起来似的,她忽然高兴起来:“说的也是。”
“且不说这个了,就算是要搜身,你跟在我身边,你觉得他们会有机会搜?”
我无奈地望着她,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这是怎么了,自从今日见到她开始,就觉得这姑娘没有把脑子给带出来。
“也是哦,昀姐姐,果然还是官大的还,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我无奈般地摇了摇头,道:“要不你也来混个官当当?”
“不不不,我还是不要了,这朝堂上也太恐怖了些,大宣有昀姐姐一人就可以了,昀姐姐一人都能顶一票人了。”
我微微笑了笑,道:“嘴甜得跟个什么似的。”
知知“嘿嘿”了几声,旋即走在我的左边,与我并肩站着,我们一路走来,倒是有那么些安静,远方围绕的侍卫一层接过一层,仿佛人山人海一般,这样的阵仗用来给皇帝狩猎,也真的是太隆重了些。
老远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被一群官员围在一起的顾昭,他坐在宴席的案桌上,那些官员就一个劲地往他那边凑,真真是将巴结的风气演绎地淋漓尽致。
迎面也有官员试图上来同我打招呼,只因我冷着一张脸,面色不好的模样令他们有些退却,于是几乎只要是一上来的人,就立刻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而原本与我并肩走着知知,立即有所顾忌地退到了我的身后,形成了一种贴身丫鬟的走势。
沐寅很快朝着我的方向而来,他身后跟着画画,我便已经自己找到了位置坐着,知知便就跟着我一起,等着沐寅他们过来。
“你没有告诉我,长宁公主也在这里。”
沐寅先出声来,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含笑开来,然后抬眸望着他,道:“狩猎场这种地方,以皇帝对长宁公主的宠爱,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杯子被我握在手里,但却没有喝,只是道:“再说了,又不是我要你来的,父亲的意思,你敢违背吗?”
沐寅冷哼一声,竟然破天荒地头一次没有与我斗嘴,我还在原地诧异了许久,然而沐寅的确没有想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要和我吵架的倾向,我这才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你这是怎的了?”
我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觉得沐寅今日格外有些不对劲,而顾昭今日也是有些不对,但是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沐寅冷眼看着我:“没事。”
我被他这样不知好歹的眼神看了会儿后,深觉自己应该就是多管闲事了,于是我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坐在案上,静静地自斟着,但是却没有饮一滴水。
画画在一旁见了我的动作,有些疑惑地开口问我:“昀姐姐这是怕这茶水有毒?”
我放下杯子,正想回答她,然而沐寅却是先一步开了口,道:“与其说她这是怕有毒,不如直接说她怕死来的好。”
我嘴角的笑意微微弯了弯,道:“你不说话的话,也没有人会说你是哑巴。”
“切。”
沐寅冷声哼了哼,也没有继续开口怼我,我也没有这个兴致在这个时候怼他,于是就这么安静地倒着茶水玩。
大约过了一会儿之后,前方人群里忽然起了热闹,动静太大都能让我们这边都清楚地听见些声音。
总之说来,大概就是柳大人和柳小姐之类的话,我想了想,朝堂之上拜高踩低的风气向来都是挺严重的,如今能被这些势利的官员如此哄抬的人,怕也就只剩下柳照了。
我笑了笑,道:“你瞧,有人来找麻烦了。”
知知瞥了一眼那边的人群,大抵也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柳照,她瘪了瘪嘴,道:“最近来搞事的都是死老头。”
我“噗”地一声便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下官见过沐相。”
一道低沉的声线自远处遥遥传来,我只听了这声音,便就知道了这是谁的声音,我叹息着闭上了眼睛,总觉得今日应该是有些难太平。
等脚步声悠悠扬扬地传到了身前的时候,我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道:“柳大人,别来无恙。”
柳照言笑晏晏地上前来,我瞧着他这模样,道:“柳大人请坐。”
柳照丝毫不客气,听闻我说的话后,便登时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我瞧着他这不拘小节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
“柳大人近来可还安好?”
我端着茶盏,慢慢为他斟了盏茶,他瞧着我面前的杯子,里头的茶水赫然一丝都没有减少,顿时他好似也没有喝下去的打算了,他微笑着卡看着我,随后伸出手来阻挡了我继续为他倒茶的动作。
“下官近日自然安好,但是下官却是知道,沐相近日,好似不大安好。”
我笑了笑:“哪有什么不大安好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柳大人说这话,是在咒我不成?”
柳照顿时弯起了眉眼,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特别令人高兴的事情一样,他几乎是笑容可掬地道:“沐相多想了,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我扔下手里的茶盏,语气近乎不善,“柳大人的仕途如日中天,我很明白,人在忽然之间高升,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将帅,这种好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件值得兴奋且高兴的事情。”
“只是,人也要懂得知足这两个字怎么写。”我压低了声音,近乎带着警告的意味开口,“相位由沐家而生,那就永远都会是沐家的,如今我也不过是玩累了,暂时将这些东西放一放,柳大人这万一捡着了我的东西,可也千万别太得意忘形,有时候还是得知道自己的本分才好。”
柳照面对我说的话,顿时竟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来,他一茫然般开口:“沐相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并不是很忙明白。不过没有关系,下官也并不是那么想要知道沐相这些话的意思。”
我勾起嘴角,对他回答的这些话竟是意外地觉得有些惊奇,道:“既是如此,那本相也就只有奉劝柳大人一句,望柳大人日后,可要当心些身子了,毕竟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也是正常之事,可这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忽然之间就缠绵病榻,这样的事情,本相也不希望发生在柳大人身上。”
话音刚落,我便成功地瞧见了柳照面上一阵青白之色,显然是被我刚才的话给气着了。
本来也是,他柳照原本就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这时候忽然跳出来就成了皇帝跟前的亲信,换成任何人在我这个角度,怕是心里都会不平衡吧?
皇帝也的确会能装,竟是让柳照这么号人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了这么久,都没有被沐家的人给察觉到这个瘤子。
我瞧着柳照的模样,心下竟是颇为幼稚地觉得有那么些快意,我笑这么抿了口面前杯盏里的茶,道:“柳大人也不要露出这样的气愤表情来,虽然柳大人的年纪是比沐昀的大些,严格说来沐昀也的确是后辈了,但是,这该有的规矩,我并不想废。”
柳照看着我,忽然就笑了,道:“果然是个狂妄的小子,说到底你也就是为了我不日之前给了你下马威,动了那几个你沐家的人不是吗?你在给他们出气?”
柳照忽然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我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要是别人的话,被我这番话进行了一番羞辱,大概也是坐不住的。
“你!”
然而我却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动怒的人却是知知,她从案上跳起来,仿佛怒不可遏,道:“放肆!你一个现今还未从家主手中拿到那一半的相权的人,现在就有胆子与家主这么说话?我看啊,柳大人也不要高兴地太早了,这世间啊,多的就是变数,在陛下还未将大权交到柳大人手中的时候,还是希望柳大人能够收敛收敛。”
我静静地坐着,没有呵斥知知对柳照说的话,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知知自然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她站起来说话后,我便保持了观望的态度,而柳照此人能被皇帝中意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个吃素的人。
最为令人惊奇的事情大概就是他能随心所欲地变脸了,几乎是知知的话音一落,他便登时重新又挂起了笑脸来,仿佛刚才闹出来的不开心只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