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客厅里面的四人为家族的命运担忧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张义潮听出了这是夫人索婉秋的声音,当即喜上眉梢准备起身相迎。不多会儿时间,索婉秋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孩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名年龄稍大的姑娘,张义潮认识自己的女儿,快步走上前去,从索婉秋怀里面接过男孩儿,低声说道,
“夫人,您辛苦了!”
“见过夫君,此去三年,夫君才是真的辛苦!”
“这?”
见到张义潮满脸疑惑的望着怀里的男孩儿,索婉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怪嗔道,
“怎么?夫君连我们的儿子都不想认了么?”
“你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儿子?”
“这还有假,就在你离开沙州不久,我便生下了准鼎,如今已经两岁多了。”
说话间,索婉秋轻轻的捏了捏张准鼎肉肉的脸蛋,哄道,
“小家伙,快叫爹!”
“哈哈哈…”
看到怀里调皮而又可爱的小孩儿,张义潮内心深处顿时涌出了一阵感动。仔细一想,自己的夫人索婉秋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几乎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为了张家的未来,夫人索婉秋几度请求索家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这份恩情恐怕此生也无法还清。
正沉思之际,索婉秋从张义潮怀中接过了张准鼎并交给了身旁张玉凤,低声说道,
“玉凤,你带着弟弟妹妹到院中玩耍,为娘有话要跟你们的父亲说!”
听了这话,张玉凤乖巧的拉着刚刚能走路的张准新离开客厅。这些年,在索婉秋的教导下,张玉凤、张玉燕姐妹二人学的是乖巧可爱,一点儿大小姐的脾气都没有,有时候甚至能够帮助索婉秋处理一些简单的家务,张玉凤不仅精通各种女红,就连舞枪弄棒也不在话下。
三人走后,索婉秋拉着还在沉思的张义潮,笑道,
“夫君,您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家中多亏有贤妻照料,义潮真不知该说些什么,请受我一拜!”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当着母亲与大哥的面,你让我有些难为情了!”
“夫人知书达理、育儿有方,三个子女交给你,我真是太放心了!”
“夫君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夫君请坐!”
说话间,索婉秋拉着张义潮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二人坐定以后,老夫人这才笑呵呵的说道,
“义潮啊,别怪为娘多嘴,你真该对婉秋好点儿,这些年如果没有婉秋辛勤照料这个家,为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一家几口又在一起闲聊了几句,管家张福这时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老夫人,家宴已经备好!”
“好,还是老规矩!”
当天,张家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全然不顾外面依然充斥的各种危险。用餐过后,张义潮领着自己的夫人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休息,三个小孩儿则被安排到其他地方,这也是老夫人特别交代的,否则索婉秋绝不可能放心让其他仆人照顾小孩儿。
简单的冲洗之后,张义潮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三年未见,夫妻二人一番云雨自然不在话下。临近傍晚时分,张义潮渐渐苏醒,妻子索婉秋安慰道,
“看来夫君真实太累了,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分,刚才母亲着人来请,被我推了回去。”
“夫人,自从我离开沙州,家中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夫君所指为何?”
“吐蕃人有没有找过家中麻烦?”
“暂时没有,大哥经营铸铁坊,与吐蕃人合作的还算愉快,经常有吐蕃士兵出现在院子四周,看样子是在暗中保护大哥!”
“东米赤加真是奸诈,如此一来我们张家就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夫君真实好糊涂,自从吐蕃惦记上我们的铸铁坊,我们就再也没能独善其身。有句话压在我的心底好久了,吐蕃人与张家相安无事确实不假,但是我们此举无疑于与虎谋皮,总有一日会被其所害!”
“夫人言之有理,吐蕃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为夫又岂会不知,你只管放心,总有一日我们会将这里的吐蕃人驱逐出境,恢复我李唐河山!”
“话虽如此,仅凭我一家之力岂能与吐蕃硬拼,还望夫君能够三思。对了,夫君此次进京可有收获?”
“此番上京,多亏了索家和雷音寺的帮助。功夫不负有心人,为夫此次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收复河西指日可待!”
“既然这样,夫君明日便可前往雷音寺,与洪辨大师商议相关事宜。”
“对了,洪辨大师最近如何?”
“大师老当益壮、心怀天下,时刻盼望着能够驱逐暴军,还河西一片太平,还望夫君能够满足大师这个愿望!”
“大师佛法高深,自当有良策助我。”
说话间,张义潮已经穿好了衣装,准备前往后院拜见老夫人。此时的老夫人正在后院静坐,心中所挂念的依然是二儿子张义潮,因为在老夫人看来,二儿子始终是不安于现状的,真可谓知子莫若母。
见张义潮走了进来,老夫人一动不动,口中轻轻的问道,
“既然想好了,又何必前来问我?”
“母亲大人已经知道了?”
“你这小子,从小为娘就知道你不安分,今日从长安归来,从你的脸上为娘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又何必瞒我?”
“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大人,只是孩儿有一事不明,既然母亲知道了我的想法,可否支持。”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你的初衷是为了整个河西,为娘岂能因为张家之利而抛弃国家大义?”
“这么说,母亲是支持我了。孩儿多些母亲大人”
这一番对话足以令不明内情的外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原来,老夫人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儿子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当着大儿子张义谭以及孙子张准深的面不好直接说出来。
老夫人一方面担心张义谭因此而分心,万一在东米赤加面前露出破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另一方面是担心孙子张准深“胡闹”。在老夫人看来,张准深虽然是张义谭的儿子,但是其行为秉性与张义潮更像近,都是那种不甘与平淡的叛逆之人,张准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人虽然想为张家的未来考虑,但是得知自己的儿子怀揣着拯救天下的宏伟愿望,即便是如老夫人这样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不忍心拒绝。一番谈话,老夫人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准备用自己余生的精力帮助儿子完成梦想--那种对于李唐王朝存在于内心深处的孤忠。
用过了晚饭,张义潮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在管家张福的陪同下来到沙州城南外张家庄园,那里如今还有张家的五千亩良田,庄园内还有三十几名家丁居住,索婉秋平时偶尔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庄园内的家丁得知二公子来了,纷纷在门口迎接,众人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张义潮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庄园,主要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庄园为掩护试图接近不远处的雷音寺、那个曾经令自己痴迷的地方。张义潮在张福的陪同下来到书房,二人不分主仆关系,坐在了书房的茶桌旁边。张福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脸上依旧是沉着之情,张义潮轻笑道,
“张管家,如今我张家的产业经营的如何?”
“二少爷指的是?”
“当然是所有的产业。”
“我们张家除了这里的田产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城中的铸铁坊,如今铸铁坊被吐蕃霸占,每年生产的生铁有一半都被装备了吐蕃军队,这件事令铸铁坊不少的工匠师傅颇有微词。”
“呵呵,张管家,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少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家中的老人儿,有什么话当然可以直言不讳。”
“吐蕃人真实欺人太甚,要知道我们的生铁无论卖给谁都是赚钱,但是每当想到自己生产的生铁会用来对付自己的同胞,我们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张管家,铸铁坊的事情还望您能够多费心。我也知道,铸铁坊的工匠师傅全都是我张家的恩人,没有他们的不懈努力,我们张家不可能成为沙州第一望族。只是工匠师傅们的情绪还需要克制,否则很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希望张管家能够明白!”
“少爷所言,老奴岂会不知,谨遵少爷命令!”
看到张福口中服从,但是脸上悻悻的表情足以说明此人内心的挣扎,这个见证了张家兴衰的老管家此时多么的希望张家能够果断的与吐蕃划清界限,可是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张福的无奈令张义潮倍感无奈,为了安慰这个老管家,张义潮只得苦笑着岔开话题,问道,
“我们的铸铁坊年产量如何?”
“能生产生铁近万吨,年收入四万两白银。”
“这么说,有至少两万两白银流到了吐蕃手中?”
“银子还是小事,最主要的还是生铁。吐蕃人有了生铁,军队的战斗力自然节节攀升。”
“除此之外,我们张家其他的产业年收入如何?”
“包括铸铁坊在内,年收入已经超过了十万两白银,综合实力依然是沙州第一。”
“张家能有今天的成绩,与张管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请受义潮一拜!”
说话间,张义潮便要行礼,张福见状赶紧起身搀扶,奴仆二人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如果说在以前,张义潮绝对不会过问张家的收入如何,但是如今的他身负重任,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需要大把的银子,因此张义潮才会对张家的财力做一个简单的摸底,而这也为其后续的计划提供了经济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