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魇狱门里面,究竟有谁能杀司空珞于无形呢?沐珞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庭院落花穿越长廊,窗棂前,烈璃彧按着青绸的吩咐用药水替她擦拭过眼眸之后便出门了,长长的睫毛微微染上几缕淡淡的金色光泽,沐珞试了几下,还是不能睁开眼睛,身后忽地传来了上官琉微的声音,打断了沐珞的思绪。
“师姐。”
“微微,是你啊。”虽然是完全看不见,可是司空珞的内力深厚,沐珞还是能用气息分辨上官琉微站在哪里,她微微转身面对着他,长长睫毛轻轻搭着,眼眸处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看起来并无异样,除了微微有些红肿之外,看起来并无大碍。
“离护法醒了。”轻轻地开口说了一声,上官琉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询问道:“师姐,你的眼眸,是越云瑾弄伤的,是不是?”
“差不多,”精巧的菱形小嘴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沐珞摇了摇头,“是云瑾哥哥身边的沈碧颜弄的,而且这毒药,还是烈璃彧给她的。”
“大祭司,怎么会是他?那师姐............”听见沐珞的话,上官琉微顿时脸色一变,显然也是很意外知道烈璃彧跟沈碧颜有所勾结。
“不过不要紧,烈璃彧暂时还不会动我们,我现在也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我们要先他一步去魔尊那里打只预防针。”烈璃彧背后的靠山就是魇离,而沐珞现在能利用来扳倒烈璃彧的那个人,正是魇离,所以为了以防烈璃彧抢先在他们面前去跟魇离告状,沐珞觉得自己要先在魇离那里参烈璃彧一本,而且还要做得隐秘一点,不直接把脏水泼在烈璃彧身上,而是引导魇离自己在烈璃彧身上找到脏水的源头,来个内斗。
“预防针?”上官琉微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甚为不解地看着沐珞,似乎难以理解从她嘴里面蹦出来的这三个字。有些伤脑筋地挠了挠小脑袋,沐珞绞尽脑汁想要换个上官琉微能理解的词语说给他听,“就是,就是抢先在烈璃彧告发我们之前先告发他。”话一出,沐珞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更饶了,也不知道上官琉微能不能听懂。与沐珞担忧的恰恰相反,上官琉微不仅听懂了她极为饶舌的解释,反而很精准地更为简单的说法帮她总结了,
“师姐说的,是恶人先告状吧。”沐珞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应该不是恶人吧,可是上官琉微这样的说法好像也没毛病,总之,上官琉微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就成了,于是沐珞便不再多做纠结。
“可是师姐,魔尊正在闭关,谁也见不到。”上官琉微随后道出的一句话,将沐珞的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面,“而且魔尊闭关的地方极为神秘,谁也不知道。”
“那么魔尊身边,就没有极为亲近信任的人吗?”这魇离虚虚而来空空而去的,行踪也太诡异了吧,沐珞曾经去打探过魇离的来历,去那些口舌最杂的地方想要探出一丝关于魇离过往的事情,因为在江湖上,魇离除了魇狱门魔尊这么一个身份,便没有了其他的来历,这对于一个凡人而言过于诡异。因为即便是上官琉微,魇狱门里面的一个最为普通的杀手,也有过往,更何况是魇离这样的大魔王,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出处,绝不会是平白无故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齐天大圣。只是既可惜又诡异的是,她却什么也查探不到。
“若说魔尊最为信任的人,除了你,我想便只有大祭司了。”上官琉微如是说道,晶莹剔透的面容微微泛着几分凝重,想必是联想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假若沐珞贸贸然出手扳倒烈璃彧的话,极有可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能做到全身而退,“魔尊单独召见过的,只有四个人,你,离护法,大祭司,还有青绸,除此之外,我没有看见他单独召见过魇狱门中的其他人。 ”
青绸,又是青绸,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眉头蹙起仿佛思虑的模样,青绸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她的年龄成迷,来历成迷,与烈璃彧的关系也很扑所迷离,关键是她对司空离很有想法,兴许她可以尝试从她身上下手。顷刻,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微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离护法醒了,找你。”
“哥哥醒了吗?”精致粉嫩的小脸扬起一抹喜色,沐珞提起裙摆说着便要往司空离所在的宫殿走去,只是步子刚刚踏出,她却蓦地停在了原地,细细软软的手指扶着门框,她微微有些犹豫地摸了摸自己尚未痊愈的眼眸,她这副样子若是被司空离看见了,肯定要追问一番司空离如今寒毒未除,身子虚弱,只会让他徒增担忧之情。仿佛是看出了沐珞的担忧,上官琉微缓缓绕到了沐珞的身前,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方长长的织锦,那是一条粉白色的丝绸长条,粉嫩近乎雪一般的颜色,像是三月的桃花瓣。上官琉微轻轻将那粉白色的织锦长条覆上沐珞的眼眸,动作格外轻柔地替她系好。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沐珞轻轻垂着头,那织锦覆上眼眸的刹那,她便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格外地舒服,像是点点冰敷一般,“这是什么?”上官琉微系好了之后,沐珞轻轻地抚摸着那柔软清凉的织锦布条,好奇地问道。
“这是雪月锦,雪域上独有的一种丝织品,我看见离护法的寝宫里面有,所以我就带了一条过来,这雪月锦质地轻软冰凉,薄如蝉翼,对你眼眸上的伤有一定的好处,你可以时常戴着。”上官琉微娓娓说道,轻轻扶着她细细的手腕引着她往外走。
穿过了那长长的桃花小径,上官琉微一只手打开了门扉,另一只手虚扶这沐珞细细的手腕好让她有个方向。司空离已经醒了,上官琉微已经喂过了汤药,他正倚靠在床榻边上静养,看见沐珞双眸上覆着的那一条雪月锦,他的眼眸刹那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尔后他薄薄的唇瓣轻启,略显虚弱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的关怀之情,“珞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哥哥,就是受了一点儿小伤,两日后就好了,别担心。”沐珞凭靠着司空离的气息来源,准确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方向,她沿着床沿走到了司空离的跟前,精巧的菱形小嘴微微泛起一丝乖巧的笑意,“时常打打杀杀的,身上肯定会带点儿伤,没事的。”此时她的眼眸上覆上了雪月锦,看不到那红肿的痕迹,似乎是不太严重的模样。即便如此,司空离的脸色也未能得到缓解,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覆上沐珞漆黑柔软仿佛丝绸一般的长发,眼眸中流动着点点心疼和忧愁,他正欲说话,却忍不住咳了几下,寒毒未祛,熬了那么些年,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哥?”听到司空离的咳嗽声,沐珞身子微微往前倾,软糯糯的声音染上一丝着急,“你是不是又寒毒发作了?”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耳畔边只能听到司空离的咳嗽声,沐子琛的身体很好,就算是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也能很快恢复,也许会有伤势比较重的时候,只是他从不在沐珞眼前展现出来,而今司空离的出现,在沐珞的心里面,他是在她对沐子琛的那种情感的基础之上再加上了司空珞对他的情感,双重感情的叠加,让沐珞分外看中这个亲人。看见司空离咳得有些辛苦,上官琉微正欲上前帮忙,只是司空离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出言,微微稳住了自己的呼吸,他继而转向沐珞和她说道:“无碍,只是口有点干罢了。”
“微微。”听闻司空离说有些口干,沐珞下意识地唤了唤上官琉微的名字,还未说出下文,上官琉微便已经知晓她的想法,递了搁置在桌子上的茶杯给她。司空离喝了些水,气息微微缓和了一些,便拉着沐珞问道:“珞儿,此次去迷都,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你的眼睛,是如何弄伤的?”
“月溪珠的一块碎片在毒娘子身上,所以此番魔尊是派了我和烈璃彧一起去的。哥,你知不知道曲华裳?原来迷都上的那个毒娘子便是曲华裳,而且,曲华裳生来便没有脸,也正是因为这样,竹离子看不破皮相,最后还是负了她,她就自尽了。”沐珞的本意是想要告诉司空离在迷都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可是一说起曲华裳,她言语中的侧重点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她身上,毕竟她的脸差一点儿就被曲华裳剜走了,曲华裳如此渴望和竹离子长相厮守,一副皮囊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曲华裳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尽,竹离子如今疯疯癫癫的,怕是以后也是这样了,这样的两个人,那一日日落之前明明还是在一起的,那时候她帮曲华裳挽发髻,曲华裳还是忐忑不安而有满怀期待的,仿佛是一个待嫁的少女一般,一心想着和她的夫君厮守,可是入夜之后,就一死一疯,事情来得过于突然,倒是让沐珞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也不知那夜,竹离子究竟是对曲华裳做了什么,让她如此万念俱灰。
曲华裳和竹离子的事情司空离并未耳闻,从沐珞简短的描述中他也很难理清楚这期间的来龙去脉,只是一些关键的信息他还是能知道的,大抵就是竹离子负了曲华裳,而曲华裳自尽了,对于曲华裳,司空离知道的并不多,仅仅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日他听从魇离的吩咐上雪域去寻找澜雪剑,结果被当时的雪域之主曲华裳打入了极寒之底,在寒水潭里面浮浮沉沉了一天一夜,他仅仅只是找到了澜雪剑的剑鞘,所幸的是他最后被冲上了岸边,回到魇狱门之后,他的身体已经染上了寒毒,大病了半个多月,虽然后来青绸替他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寒毒,可是往后的日子里,他却时常被寒毒折磨,如今听到曲华裳已死的消息,倒是有几分感慨之情。他原以为曲氏一族的人都是清心寡欲,不沾染世俗的事情,不曾料到,曲华裳也会为情所困,“这大抵,是命吧。”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司空离喃喃说道,也许有的事情本来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一日他曾经躲在屋外偶然听到了雪域上曲氏一族的长老说起曲华裳的命数,似乎是不怎么好的,只是毕竟事情过去太久,他也记不清细节了。如今沐珞这么一提起来,倒是提醒了他很多事情,
“你莫要为我去以身犯险了,我的命数是如此,顺从天意便是了。”修长的手轻轻覆上了沐珞细细软软的手背,司空离略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微微透出几分淡然,“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让珞儿活下来,她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如今她死了,我也该随她去了。”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让沐珞单薄的身子蓦地一僵,听司空离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早就发现了她并非真的司空珞。沐珞满腹疑云,还未想好要怎么接司空离的话,耳畔边便传来了他悲怆而虚弱的声音,
“虽然你是和珞儿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甚至说同一副躯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自从珞儿借助魔铃花重生之后,便没有了七情六欲,与死人无异,日日活在杀戮之中。我的本意,是想要她为我们司空一门报仇雪恨,我不是一个好哥哥,连自己年幼的妹妹我也无力保护,也无法为父亲母亲报仇,手刃仇人,反而要仰仗着年幼的妹妹活命,珞儿这么些年虽然是活着,可是我从未看过她笑,哭过,她还那么小一点儿,便在魇离的安排下杀了那么多的人,以往她在父母膝下承欢,连只小幼虫也不敢踩死,可是她却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仅仅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让她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
“你知道,是谁杀了司空珞?”沐珞问这话的时候,脊背微微僵直着,细细软软的手指微微握着,似乎是极为紧张地听着司空离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司空离的这一番陈述之中,沐珞所读出来的是,他满心的愧疚看着司空珞活得如此痛苦,难免不会萌生出杀了她便可以让她解脱的念头,难道司空珞真的,是被司空离所杀吗?上官琉微站在一侧静静聆听着二人的谈话,眼眸中虽然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但是并未流露出很震惊的神色。对于沐珞的身份,对于司空珞已死的事实,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微微的惊讶,并非不能接受,司空离一眼便能看出来眼前的司空珞并非他的亲妹妹,而他在多日的相处之中也有所察觉,所以听到这里,上官琉微反而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便不用再担忧眼前的司空珞不知何时会恢复成以往的模样了。
“不是我,”仿佛隐隐猜到了此时沐珞心中想的是什么,司空离轻轻咳了一下,唇角微微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嗓子微微干哑透着几分悲哀之意,“我没法下手。”即便是有那样的念头,他也无法下手。闻言,沐珞神色微微松怔,只是片刻之后,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么司空珞,究竟是谁杀死的?
“正如你所料到的,我不是真正的司空珞,不过你也可以说我就是司空珞,因为我原本只是一缕孤魂,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司空珞的身上,重生变成了她,在我的那个世界里面,我也有一个亲哥哥,他叫沐子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也像你疼爱司空珞一样疼爱我,只是我任性惯了,伤了他的心,如今我接替了司空珞的身体,自然也会像她待你一样地对你好,一来是在她的心里面你很重要,二来,我也想要自己好过一些,弥补对我哥哥的亏欠,”沐珞的言辞恳切,软糯糯的声音染上几分难得的乖巧,“所以哥哥,你能告诉我,关于司空一门灭门的事情吗?”对于司空傲,司空珞没有太多的记忆,唯一仅有的几个画面,便是那时候司空一门灭门那夜,尚年幼的司空珞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往后的记忆都是很模糊的,所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只是司空离知道得最为清楚了。
“好,”仿佛是事情过去得太久了,如今恍恍惚惚思忆起来恍若隔世,司空离微微思索了片刻,极力平复了一下心绪,继而娓娓说道:“约莫是十多年前,当时我们的父亲司空傲还是武林盟主,有一日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澜雪剑,这澜雪剑本来是被安置在雪域之底,由曲氏一族看管的,突然出现在了中原,父亲也极为困惑,于是他便想着待寿辰一过,便亲自去雪域一趟弄个清楚。只是后来,他把澜雪剑安置在了山庄的事情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一时之间,便传出了他想要利用邪剑一同中原的谣言。父亲为人正直,绝不会这样做,可是当利益摆在眼前,那些口口声声说维护父亲的人便倒戈相向,纷纷恐惧父亲拿他们开刀。而在那一日,日暮之前,我去与父亲交谈过,本来一切等到寿宴过去之后,我们便会将澜雪剑送回雪域,只是寿宴之上,父亲不知为何发了狂,手上举着澜雪剑看见人便杀,仿佛是被邪剑控制了心智一般,杀了母亲,刺伤了你..........”言及于此,司空离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隐隐透着几分哽咽,即便时隔多年,他对当时的画面仍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司空傲是在他眼前杀了母亲,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死在了自己最为敬仰尊重的父亲的剑下,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原本是吩咐侍女将司空珞带走,可是在一片火光哀嚎之中,他却看见了司空珞小小的身影冲进了大厅,而父亲那一剑,正好自她的背后刺入,自她的心头横穿而出,“之后,沈白崖便集结了很多的武林人士,在穿眉峰与父亲打了起来,最后将父亲杀了,而沈白崖也因为杀了父亲,为武林除了一大害,被拥护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自此之后,众人商议,澜雪剑便由逍遥阁代为看管,那个时候雪域已经无人了。”
“那你又是如何找上魇离的呢?”沐珞去查探过魇狱门和魇离的来历,只是知道这个门派也是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杀出了名声,与司空傲一门被灭门的时间很接近,在此之前,魇狱门像是不存在的一般,没有半点儿关于这个门派的消息。
“父亲刺死了你之后便离开了山庄,我抱着你的尸体陷入了昏迷,第三日夜晚的时候我还有一息尚存,便被魇离带回了魇狱门,对于魇狱门,我知道的也很少,只是能察觉到,魇离似乎对澜雪剑有着异样的偏执,他有无上的能力,能够引魔铃花入体救活你。只是他的来历无人知晓,就连他最为亲近的烈璃彧与青绸,似乎也不知道。”听完了司空离的话,沐珞觉得既在意料之中,可是还是有点点意外,司空珞对着魇离的时间应该不比对着司空离少,可是在司空珞的那些记忆里面,魇离的模样一直是模糊不清的,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样,而那一日沐珞去拜见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身黑色的长袍,只是依稀可辨他的身形,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沐珞想到魇离的出处可能很难找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会难到这种地步,像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一样。魇离对澜雪剑有着异样的偏执,澜雪剑?澜雪剑!沐珞蓦地一个激灵,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哥哥,你是不是也怀疑,父亲的发狂根本就不是澜雪剑弄的?”沐珞曾经触碰过澜雪剑,她也记得当时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形态的时候跟着越云瑾去逍遥阁取澜雪剑,那时候君无心带着越云瑾去内阁取剑,越云瑾带着一个由千年寒冰铸造的剑鞘,以免取剑的时候被澜雪剑的戾气所伤。可是那会儿她在鬼雾森林醒来,手上握着澜雪剑的时候,澜雪剑是没有剑鞘的,就跟一把寻常的古剑没什么不同,所以沐珞当时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自己手上就是传说中能嗜血邪气的澜雪剑,这就足以证明,那把澜雪剑并不如外界所传闻的那样,衍生出了剑灵,剑灵引诱人迷失心智走火入魔。
“澜雪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剑灵,父亲将剑安置的时候我跟着,那剑并无什么异样,跟寻常的剑一样,父亲和我握着它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感觉。”
“可是那一夜,父亲的确是发狂了,不是吗?”司空傲发狂的模样虽然沐珞没有看到画面,可是司空珞身上挨的那一剑,还有司空珞母亲的死,的的确确是出自司空傲之手,这是没有办法否认的,倘若这一切真的不是所谓的澜雪剑的剑灵控制发生的,那么便是有人动了手脚,或者更直白一点儿来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把司空傲弄死,然后获利最大的,沐珞思绪百转千回,脑子里下意识地蹦出了一个名字,“是沈白崖。”方才司空离说过了,沈白崖便集结了很多的武林人士,在穿眉峰与司空傲打了起来,最后将司空傲杀了,而沈白崖也因为杀了司空傲,为武林除了一大害,被拥护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听见沐珞嘴里说出的这个名字,司空离的神色蓦然染上了几分凝重,似乎是默认了沐珞的猜测。
“我先前一直跟着越云瑾,去逍遥阁取澜雪剑,去参加沈白崖的寿宴,去邺城宋府找月溪珠的碎片,去风音谷找风九术,去的这几个地方,都发现了一些和沈白崖直接或者间接有关的东西。在沈家的碧焰庄里,我曾经去过朝凤楼查探,那时候君无心好像也在调查沈白崖的朝凤楼,我们掉到密道里面被一只猛兽攻击,我弄掉了从白原川那里顺来的火折子,后来在路上白原川被人追杀过,是沈白崖派来的人,他肯定是以为那夜进了朝凤楼的人是白原川,怕他查探出了什么。去邺城找宋陵玦的时候,沈碧颜执意要跟着一起来,当时她跟越云瑾的说辞是说他们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被魇狱门的人偷走了,所以要去追回。可是据我所知,月溪珠的碎片一共三块,一块是在宋陵玦手上,一块在曲华裳手上,而另一块我是在茗城皇宫里面找到的,当时那块月溪珠的碎片幻化成了人形,以为自己是已薨的七皇子凌紫敛,而凌紫敛一早便死了,追忆之下,那块幻化成人形的月溪珠的碎片记起了是凌紫敛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它。三块月溪珠的碎片都已经确定了位置,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沈白崖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手上有一块,目的是什么?在邺城宋府的时候,宋陵玦说过他母亲的墓曾经被人进过,那盗贼似乎是想要找什么,应该是有两个人,一个人是风九术,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沈白崖无疑,后来我们根据线索去风音谷找风九术,不过那个时候风音谷谷主风九术其实是风五行假扮的,风五行很多年前就已经欺师灭祖,杀害了风九术取代了他的身份,他还秘密驯养了一批丧尸,而那一张记载了驯养丧尸的法子的纸,沈碧颜看了之后脸色有异样,所以我断定,那张纸一定是沈白崖给他的,沈白崖表面上是武林盟主,可是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这么古怪的人一定是大反派。”沐珞分外笃定地说,根据她多年看剧看电影看小说的经验来看,沈白崖肯定就是最后的大魔王,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魇离,所以大魔王肯定是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因此沐珞没办法确定司空傲的死跟魇离有没有关系,因为魇离的来历不明,而且出现的时间也太诡异了。
“算了,”就在沐珞细细顺着那些线索思考下去的时候,司空离淡淡的声音忽地轻轻拂过了她的耳畔,轻轻打断了她的沉思,“我不想报仇了,如今我只想你快乐无忧地活着,我已经毁了珞儿的一生,不能再让你也牵扯进来。你说了,会待我如你的亲哥哥一般,我亦如此,倘若珞儿此时还活着,我也会这么劝她,不会像以往那样为了给父亲报仇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么多,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为了一己私欲硬要留着她这么痛苦地活着。你好好地陪着我度过不多的余生便好了,若是青绸还送药过来,你不要接,那药是用人心做药引子熬成的,即便是靠它续了命,我也觉得自己满手血腥,我想为你积一些德。还是和儿时一样相处,算是还我一个心愿吧,可好?”司空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沐珞漆黑恍若丝绸一般柔软的长发,虚弱苍白的面容神情安然,仿佛是一下子看淡了很多事情,司空珞的死对他而言打击太大了,即便眼前的沐珞与司空珞是同一副躯体同一个模样,亲妹妹已死的认知也让他难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若是这一次再搭上沐珞的命,他有何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即便是很难,他也会克制住自己复仇的欲望,好好地了结自己的余生。
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虽然沐珞此时看不见司空离的模样,可是从他的语气里,却微微听出了几分心酸之意,虽然她是一个局外人,可是她的灵魂落到了司空珞的身上,而司空珞的模样与她的如出一辙,冥冥之中她们二人应该有着一些的联系,司空珞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是很想查清楚真相的,只是司空离的话她又不能不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语气乖巧地应道:“好。”
上官琉微给司空离喂过了汤药之后,司空离便睡下了,沐珞怕打扰司空离静养,就想着到小屋外的桃花石径上走走。
“师姐,不如我陪你走走吧?”轻轻替司空离掖好了被褥,看见沐珞摸索着缓步前行,上官琉微便轻声询问道。细细软软的手指恰好覆上了屋门,虽然沐珞可以感觉到屋外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可是眼前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真的没什么安全感,不过她这眼睛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总不能时时都让上官琉微跟着,微微思量了一下,沐珞摇了摇头,怕吵醒了司空离,她轻声回道:“不用了,你也去睡睡吧,我试试一个人走走。”闻言,上官琉微没有多言,微微应了一声好便随沐珞去了。
浅浅的微风吹拂着树上的叶子,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沐珞靠着这些细微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双手在一边在眼前摸索着,一边步子轻轻地试探般往前走,没多久,一股馥郁的桃花的香气便传了过来,沐珞循着先前的记忆往那放置石桌的方向走去,不料一个判断失误,膝盖毫无预兆地直直撞上了石桌的桌角,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下,哎呀妈呀,真他妈疼。
“一个瞎子,出来晃晃悠悠做什么?”一道极其慵懒邪魅的声音倏地在身侧响起,沐珞微微怔了一下,就着烈璃彧的气息判断他大概站在她的哪个方向,一只手轻轻摸索着扶到了石桌的一角,她软糯糯的声音微微透着几分讥讽之意,“大祭司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知道谁把我害成这副模样的。”那时候她跟沈碧颜在为月溪珠的碎片大打出手,烈璃彧若是能阻止一二,她的眼睛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再说了,沈碧颜那妖艳贱货手上的七窍血还是烈璃彧这货给的,这么一来二去,烈璃彧还是始作俑者,罪名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