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
庞远脸上的阴沉足以吓死一旁侍候的奴才。
“废物！全是废物！”庞远终是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身前跪着的五六人厉声大吼。
整个厅中充斥着庞远怒喝的声响，就连厅外来往的御安司众人亦是闻言躲开。
庞远初得消息，还以为这是北齐探子有目的，有阴谋所做。
待到他骑马赶回御安司，听过手下人详细汇报过后，直觉的心里的火，就好似艳阳天里的铁炉一般，一个劲儿的向外窜。
强吸口气，压下心中想要捏死眼前之人的冲动。庞远缓缓开口:“你是说，对方只是压下了一众学徒，并未下死手？”
“是...是，卑职领着堡中五十死间学徒，行至乱安山地段时，遭...遭人伏击，手下学徒尽皆被抓，卑职冒死逃脱，这才前来...”跪在不远处的一个络腮胡，此刻伏在地上，小心的回着话。
“你们呢？也是和他一般？”庞远狠狠指着络腮胡一旁跪地的四人，厉声喝道。
跪在地上那四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不敢接话。
“砰”
庞远身旁的高桌被一掌拍碎。
“说！”庞远怒喝一声，死死盯着下首跪在地上的慌张众人。
“大...大人，卑职无能，甘愿领罚。”其中一人低下头，开口说道。
身后紧随着一阵额头碰地的声响。
“领罚？好啊，来人，将这些废物全部押到水牢关着，老子执掌御安司一日，你等休想重见天日！带走！”庞远怒极反笑，冲着厅外守卫大声喝道。
下首五人闻言，面若死灰，连连叩首告饶。
“大人开恩，开恩哪。”哀嚎阵阵，便只差涕泗横流。
从厅外走进来的守卫见此，停下手来，愣站原地望向庞远。
“愣着干什么，带走！”庞远手指着那带刀守卫，怒喝道。
就在这位守卫左右两难之际，一直以来站在庞远左手边的老者，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那守卫看了眼庞远，见其并未开口，这才躬身见礼退下。
老者抚了抚胸前的长须，冲着跪地众人问道：“扣而不杀，那些人可是带了话来？”
络腮大汉率先开口，一脸感激道：“墨老，那些人皆是北齐潜入的探子，大概百十人的样子，领头之人乃一女子，蒙着黑巾，武艺并不太高。只是其身旁十人，尽皆一流武者，卑职...卑职实是不敌。”
说罢，这些人脸上已是羞愧难当，默默低下头来。
那老者正是御安司二统领墨重，乃是前御安司都统庞勇手下旧人，资历最高。
墨重听罢，也不理会络腮汉子语气中的羞愧，沉吟一时，这才冲着庞远缓缓道：“老夫以为，此事暂且封锁起来，这些北齐探子既是未下杀手，看来是要谈谈条件。陛下北伐在即，若是知晓此事，大人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庞远沉着脸，缓缓坐下。
墨老所言，正是自己这般暴怒的原因。说巧不巧，此事竟在陛下即将北伐调军之时发生。
若是传将出去，自己纵是借着先父之荣耀，也得将这位子让出去。
不过出了这种事儿，御安司的脸，算是丢尽了。
眼看庞远默不作声，墨重接着说道:“既是如此，便要两路分兵。大人尽快调拨人手，将其余他处学徒接回固棠，以免此类事情发生。而老夫则愿领麾下众人，前去救回被扣学徒。”
庞远摸摸下巴，这才将心中的怒火平复下来，脑中清晰起后，大脑又开始急速运转。
“这样也好，北伐那里，一定不能出岔子，我会亲自派人，前去各个关口护送。倒是有劳墨叔，带人前去乱安山一趟。”
墨重微微低头道：“大人尽可放心。”
“墨叔还是带着我麾下小队前去，若是真如这些废物所言，那倒不失大功一件。”
墨重点头应“诺。”
庞远麾下小队，精英辈出，半数皆是一流下等武者，想来此次行动，成功的概率更大。
大概方略已定，庞远脸上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五人，厉声道：“将这五个废物带上，若是没有人头在手，便无需回来了！”
“谢...谢大人恩典。”
......
待到那五人离去后，墨重这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我觉得当与地牢里那人有关。”
庞远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
“没想到，一次寻常的清洗，倒是钓了一条大鱼，等着吧，究竟是否与那人有关，很快便知。”庞远深深道。
墨重背着手随意走了走，沉声道：“不过说真的，季南风那次抓的那个家伙，嘴还真的硬，到现在也不开口。看上去还真有可能是个大人物。”
庞远轻“哼”一声，不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定能让那个家伙开口出来。”
“既是如此，那我尽快下去准备，东北大营军队集结差不多了，想来就在这十日内便会出军。大人还是尽快将此事完善好，以免夜长梦多。”
庞远轻“恩”一声，缓缓道；“墨叔可尽快前去准备，至于其他事，便交给小侄解决。”
墨重拱拱手，“那我这便去集结人手待命。”
说罢便离开了正厅。
只剩下了庞远一人，独自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暗暗空想。
此时，他的脑中缓缓浮现出年迈蜀皇严厉的面庞，沉着脸盯着自己。说着一些完全无法回答的言语。
有时候，人在朝堂之上，实是身不由己。
若不寻一新的靠山，以目前庞家的状况，又如何保得住这近百年的荣华富贵？
从庞远鼻中轻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是在嘲笑着他人？还是在自嘲？
***
疾跑好久，洛呆方才随着一同行动的众人回到御安司之中。
卫长走出队伍，将一应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将队伍带到正厅之外的空地处候命。
不一会儿，卫长从厅中出来，挥了挥手道：“各自回去，现在进入警备之令，一旦得到消息，速速前来集结。”
“诺。”
卫长看了一眼过后，方才走回御安司正厅之中。
只余下一众，虽是心中疑惑出了何事，却也不敢多言。
洛呆快步离去，很快便离开御安司。
今夜之事始终透着诡异，不知为何，庞远竟如此暴怒而去。
而且这几日，御安司进入警备之态，看来很快便有新的任务发布，那么真相也就很快便知。
此时已是后半夜，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街道尽是黑色。
洛呆只能缓步慢行，凭着心中的记忆，慢慢回复来时的路线。
御安司距离洛呆所住之处还是有些距离，再加上夜色的遮掩。
倒是让洛呆好一番折腾，方才闪身从后门翻入。
轻声缓缓，洛呆回到房中。
看了看左侧宅院中的偏厢房，灯火竟是亮着。
也不知这两个小丫头，这般时辰，还在做些什么？
回房换上常服，燃起手上的灯烛。
洛呆走到偏厢房中，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只听屋中一阵轻动，过了好一会儿，房门这才打开。
胭脂睡眼朦胧的望向洛呆，起身见礼道：“老爷。”
洛呆探头向里望去，淡淡道：“怎么了？”
“唉，是葫芦，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爬起来，好像做梦时魇着了。这里有婢子看着，老爷早些睡吧。”胭脂无奈的望了眼床上。
洛呆“恩”了一声，他已经看到了，葫芦此时正蜷缩在床边儿，一脸惊恐的样子，显是怕到了极致。
“那便交给你照看了。”洛呆说罢，转过身便向自己屋中走去。
不过隐约中，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葫芦自打买回府时，便透着怪异。
自己明明对其很好，却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甚至于带着一种警觉。
是时候的话，得去好好问一问这个葫芦。
洛呆走到自己房中，将手上的油灯吹灭。
今日庞远的一番问询，倒是提醒了洛呆，蜀皇真正看中的人选已定。
而且在庞远眼中，对自己并不完全相信。
看来等到庞远为那位东宫皇太子清洗过明地里的异己之后，自己那时的立场，便在庞远眼中，很是明定。
洛呆觉得是时候得为五皇子殿下说一说，毕竟，自己与这位“离权”皇子之间，是有着相投的抱负的。
夜深了，雨早已止住。
不过这夜风却依旧在吹索着窗纸，发出阵阵索然轻响。
洛呆呼吸渐沉，今日事已了，得到的，都已埋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