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以马玉花的名义承包了茶场,签完合同后来到老屋看望迎春。苏雨见迎春面色憔悴,眼泡红肿,问道:“嫂子,想小伢了吧?等放假了我去接他们回来。”迎春强笑了一下说:“是的,两个小家伙不在身边真还怪想他们的。不过用不着你去接他们,等知秋放假了,顺便带回来就是了。”苏雨说:“那更好。今年春节我就不回去了,正好和知秋探讨一些事情,毕竟他是正儿八经学生物的研究生。嫂子,那今年你就一个人带两个小伢回去算了。”
迎春说:“那我也不回去了。来回颠,又辛苦,又费钱,不划算。让知秋再顺路带他俩过去算了。”苏雨笑道:“你和我哥一年总共一次鹊桥会,你不回去他还不急得搓搓神。嫂子,咱有钱了,不在乎那几个路费,你和孩子们来回都坐卧铺,我给你们报销。”迎春笑了说:“你才挣几个钱?说话就唱高调了!”
苏雨笑呵呵的说:“比去年翻一番,正经咱们跨进了万元户。明年起承包了茶场,争取再翻一番,达到三万。”迎春笑着瞥了苏雨一眼说:“嘿哟,辛辛苦苦干一年,一个万元户就把你乐癫了?告诉你,比你哥差远了!他和范小轩倒了一回钢材,一下子挣了八万。”
苏雨大惊失色说:“他不要命了!嫂子,倒卖钢材是犯法的,数额巨大那是要被枪毙的。一个钢材,一个粮食,这是国家的紧要战略物资,私人不得经营。年初我还跟二叔说,只要他每年批给我十万吨粮食,我就可以建个年产三万吨的酒厂。我们一步就跨入百万富翁的行列。要不桃花溪水就白流了,桃花溪水的淳度比赤水河的还要好,酿出的酒绝对不比茅台逊色。”
迎春也吃惊不小,慌忙问道:“什么!倒卖钢材是犯法的?”苏雨说:“是的!这叫投机倒把罪。嫂子你不关心经济问题不晓得,我哥他应该晓得,搞么事为了那几个钱铤而走险呢?”迎春说:“那我是要写信提醒他,犯法的事千万莫做。”
哑巴姑姑喊他俩吃饭,苏雨见还炖了只鸡,埋怨说:“我又不是外人,还杀什么鸡?”姑姑打手语说:“昨天来客了。”苏雨问:“谁来了?”迎春不支声,姑姑用食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外国人”三个字。并打手语说:“她哭了。”
苏雨纳闷了,问迎春:“什么外国人?还值得嫂子为他伤心落泪?”迎春支吾说:“别听姑姑瞎说,哪来的外国人?”赶紧转移话题说:“赶紧吃饭吧。”吃着饭,迎春问:“小雨,你不是说要是开发野人沟的话可以产生上千万的产值?”
苏雨说:“是啊,问题是现在还不具备开发能力。”迎春说:“早点开发好,咱们有了钱说话也就硬腔了。”苏雨笑了说:“有钱就说硬话,那叫为富不仁。”转而一想觉得迎春的问话有点怪怪的,又想哑巴姑姑绝不会无中生有,迎春分明是悲伤过度,眼睛还是红肿的么。
苏雨丢下碗问:“嫂子,跟兄弟说实话。是不是昨天真来了俩个外国佬欺负了你?”迎春强做一笑说:“你没脑筋呀?怎么可能呢!我和外国人无冤无仇,人家咋会无缘无故,老远来欺负我?”苏雨一想也是的,又问:“那你为么事把眼睛都哭肿了?”
迎春只好说:“收到了你哥的信,说打听到了父亲的消息。你舅舅现在台湾,成了亿万富翁,只是左腿受伤后做了截肢手术。我一想他一个人在孤岛挺悲惨的,就哭了一宿。”苏雨哈哈大笑说:“成了亿万富翁还悲惨?赶明我和舅舅连系上了鼓动他来野人沟投资,建座温泉度假村。”
迎春说:“未必咱们就不能自己建?”苏雨说:“咱们缺的就是资金。要是有钱的话,前期投资需要修路搞基础建设,环境好了人家才肯来投资。今年咱们先办个茶厂,赚了钱,积累些资金再把酒作坊扩建成酒厂。等资金积累的差不多了,全国人民也有钱了,咱们就大规模地开发野人沟的旅游资源,到时候财源滚滚,嫂子就是亿万富婆了。”
迎春笑了问:“这是理想呢,还是梦想?”苏雨说:“这是我设想的二十年规划,就像歌里唱的,再过二十年,咱俩再相会,到那时,山也美,水也美,迎春姐姐永远放光辉。”迎春被逗笑了说:“爸不是说过,要注重保护环境么?别再过二十年,山也没,水也没,迎春姐姐想哭泪也没。”
苏雨说:“姐提醒的好,这就是发展与保护的矛盾。这话要对二叔说,他现在只想尽快把经济搞上去,说发展才是硬道理。咱爸说得好,不讲科学,硬发展就没道理。”
苏雨吃完饭要走,想起来说:“嫂子,你给遇冬妹妹写封信,让她回来吧。”迎春笑道:“想她了?”苏雨说:“是啊,咱家就这么一个没成年的小妹,别让她在外边漂泊了。”迎春说:“跨过年她就十八了,成年了。”又鬼黠地一笑说:“不过离法定的年龄还差两年,耐心等两年,啊!”
苏雨摆头无奈的笑道:“嫂子,你么样瞎想呢?我永远把遇冬当亲妹妹看。主要是开春后要采茶,制茶,需要劳力。前天碰到陈书记,我说打算招收十个季节性的采茶女工,她问我能不能把马玉枝的老二老三搞到茶场来干活。嫂子,你说行吧?”
迎春心存怜悯说:“她家五个丫头,又没了男人,家境挺苦的。虽然咱家和龚秃子有仇恨,但是咱们做人要大度,她俩愿意来的话,就让她来吧。”苏雨说:“那好,其实我这个人不记仇。”说完笑哈哈的回野人沟了。
杨萱仪和杨成刚见过迎春后随即赶到北京,入住饭店后给二结子家打电话,电话是二结子的妈接的,说萧静听过两天才能回来。这时恰有一股寒潮席卷北方,他们从香港来时没带御寒衣服,就和杨成刚去商场去买羽绒服和绒线帽。杨萱仪看中一款西装要杨成刚试,杨成刚穿了嫌长显大。杨萱仪说:“不是给你买的,是我送他的圣诞礼物。”
杨成刚说:“二姐,明天就是平安夜,你哪位心上郎君能赶回来吗?”杨萱仪说:“很难说,他可能不知道平安夜的意义。”杨成刚笑道:“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文化软实力,你不看咱们入住的饭店,圣诞树都扎起来了。一个邓丽娇娃一夜间就攻陷了八百万国军守不住的阵地。现在白胡子老头也粉墨登场了,这爷孙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整个大陆拿下。”杨萱仪瞥了杨成刚一眼说:“哎,成钢你怎么阴阳怪气的?这口气好像是文化特务。”
平安夜萧静听赶了回来,他虽然没有过圣诞节的意识,但他知道圣诞节是西方人最隆重的一个节日。他想给默默买件礼物,见许多人在买巧克力送朋友,他选择了鲜花,鲜花的表意很宽泛。饭店的门童装扮成圣诞老人在门口迎宾。
萧静听把鲜花隐在背后,敲开了杨萱仪的房门,杨萱仪非常高兴,上来要拥抱了萧静听,正要吻他,萧静听用鲜花隔开了杨萱仪的嘴唇说:“默默,祝你圣诞快乐!不知道给你买什么礼物好,送你一束鲜花吧。希望你永远美丽。”
杨萱仪接过鲜花,嗅了嗅说:“谢谢雷哥,鲜花是最自然,最原始,最纯真的蜜之源?所以她的甜美,每每令蜂迷蝶乱。看来雷哥是醉卧花丛的多情公子了?”萧静听脱掉皮大衣呵呵笑了说:“默默是学文学的吧?善于浮想联翩。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杨萱仪笑道:“我是学工商管理的,DBA博士。对文学一窍不通,对做买卖倒是有些研究。”
萧静听并不经心的说:“婚姻可以买卖,爱情呢未必能买卖。”杨萱仪心中暗想,迎春跟他说了吗?有意试探说:“雷哥,你我的婚约,是两位老人在上帝面前立下的契约,不是买卖。”萧静听笑道:“契约就是合同,如果我爽约了,就得赔偿,默默我应补偿你什么?”
杨萱仪轻柔一笑说:“我为此等待了三十三年,你只需补偿我三十三天,够可以了吧?”萧静听哈哈一笑说:“默默,你这买卖做大了,赚海了,放高利贷呢?三十三天是宇宙最高天,天上一日,地下百年。我得来生来世再来世来生也还不完呀!”杨萱仪笑了说:“三十三天,佛曰清净天,俗语说离恨天,雷哥,我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