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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造孽

2017-05-04发布 2404字

“七月初七生,九月初九死?”林情诧异地看着来人,“那个道士说的?”

“程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林恬微微前倾身子,握住对方的手,泪眼婆娑,“妹妹,念在手足情深,帮帮姐姐吧!非儿也是你的亲侄儿,对不对?”

“姐姐!”林情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叹道,“妹妹不是不帮你,只是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别又被骗了,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林恬急急否认,“那位先生来过一次,非儿已经好很多了!能出那间屋子,还会叫爹叫娘!先生说,只要找到这么个人,事情就好办!”

林情注视着满怀期望的姐姐,久久不语。林恬以为她不肯答应,眼泪又掉了下来:“妹妹……”

“好了,别哭了!”林情蹙眉,“我帮你找就是了!只不过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怎么了?”

“哼,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说到这个,林情的眼神就变了,凶狠阴骘,“前两天说着身子不舒服,要吃南边的荔枝,陛下就动用了官道,被朝堂几位老儒生联名上书制止了。那贱人心里窝火,发了脾气,陛下也不高兴呗!”

“那可就是罪过了!”林恬赶紧坐过去,抚着林情的背,宽慰道,“妹妹是一国之母,不和那种贱胚子一般见识!”

“当然不会一般见识!”林情撒完气,就好上了一点,说话都随意了些,“姐姐你先回府去,赶明儿我找出个,样貌姓名生辰,通通弄好给你送去!”

“多谢妹妹成全!”

“别客气,咱们姐妹两个,自然要多加照应!”

林恬听了,心里更为高兴,千恩万谢地出了门,林情攥着手帕,站在分别的门口,冷哼一声,才回了寝宫。

白奎按照先前程拓的指示,将院子里的血浮屠刨根挖底,整个儿拔出来,用贴满符咒的绳子捆好,派十几个壮汉扛着,送去了程家。

程拓正在院里磨刀,是那种七寸长的短刀,刀柄刻着睚眦,一双锐利的眼睛,代表着斩奸除恶。

“程先生,东西送到了。”

程拓头也不回,一手指着院子中间那个法阵,道:“抬那儿去吧,小心点,轻轻放下去。”

“好嘞!”为首的那个汉子高声应着,带着人就将血浮屠放到了指定位置。

程拓见状,便丢下手里的活计,拎起旁边的一个钱袋,走了过去:“辛苦各位兄弟了,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好说好说!”那个汉子笑着,接过钱袋,掂量了一番,眼睛都笑弯了,“以后还仰仗着程先生给口饭吃呢!”

“哪里哪里,老大哥过奖了。”程拓笑盈盈地和人客气了几句,便让嬷嬷领他们下去吃茶,自己则留在这里,观察着这株血浮屠。

树干粗壮,有些年代了,想必这盘棋已经布置了很久。程拓蹲在一旁,若有所思,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处理掉这棵树。他转身回屋取了无怨香来,在四角点上,熏染着,自己则回去又磨了一会儿刀,直到刀锋泛光,才停手。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动起手来。先是撒上无怨的香灰,接着从枝干中央,剖开一道口子。他手里的短刀极其锋利,削铁如泥,这种简单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劈到一半,程拓伸手摸了摸,竟从里头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子来。

“嘶——”程拓端详了老半天,发现这颗珠子的年纪和血浮屠对不上,要说这么粗的枝干,里头的种子起码要一个拳头大小,怎么就只有平常的鹅卵石这么大?

程拓满心疑惑地继续剖,突然手一顿,碰到个什么东西,再一摸,差点把他吓昏过去。

“连珠?”

里头藏着个烧饼一般大的暗红色血种,光滑柔润,仔细看看,血种中央似乎还在发育。

是母种。

血浮屠生长的方式很特别,它的种子生长在树干里,等植株寿命将尽,种子就会破木而出,重新生根发芽。但也有些术士,为了牟取暴利,常常会提前取出种子,进行栽培。可无论如何,一般一棵血浮屠只会有一枚血种,这一棵还是连珠,母胎与子胎,若是不取出来,估计还会再生,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程拓后背只冒冷汗,取珠子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他小心将两枚珠子包好,继续处理那血浮屠,确信再也什么挖不出来后,便放了一把火,连同符阵一并烧了。大火冲天,却闻不到一丝烟味。

“吃的都是些干净的灵魂,怪不得有连珠。”程拓一阵感慨,也不知这别有用心之人到底是谁,想来应该十分有本事。

收拾完一堆烂摊子,程拓将连珠泡在药水里,密封好,准备下一步计划。白奎在三天后收到林情的消息,说是找到一个,他惊喜异常,并未多加考虑,急急忙忙就找来了程拓。

“先生,您看!”

程拓看了眼激动的白奎,疑惑道:“这么快?情况属实么?”

白奎解释了一番,程拓仍然将信将疑,念道:“七月初七酉时三刻生,九月初九丑时一刻死。年二十五。叶氏思敏。”

程拓就算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凡人,生死一事自然算不到,他只觉得速度太快了些,但论白家的本事,应该能做到?不管怎样,他还是选择信任了白奎,再怎么说,那孩子也是亲生的,难道父母慈爱之心还需要怀疑?

下定决心后,程拓便开始了他的驱降仪式。辟谷三日,封坛设法,一时间,整个白家都弥漫着一股神神鬼鬼的气息,路过的百姓都不敢稍作停留。

术法进行到一半,糊着生辰八字的之日突然冒起了青烟,程拓大惊——白奎给他的,居然是个未亡人!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造孽了!晴空劈下一道闪电,程拓感受到上天的愤怒,可现在如果停止,他和这个孩子可能都会被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无路可退,便只能前进。对死亡的恐惧,让程拓做了个追悔莫及的决定,是的,他亲手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灵魂,他很清楚,天到轮回,惩罚注定逃不过,可谁不会有侥幸?程拓甚至想,他多活一天,或许有可能挽救,何况他刚开始是好心啊,老天爷断不会让他独自承受恶果的!

恍惚中,这场折磨人的仪式终于结束了,从台子上下来的程拓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白家人围上来,那一张张感恩戴德的笑脸,让他反胃,让他恶心。程拓只单单掏出一包药粉,丢下一句跑给小公子喝,便逃也似的回了家。

那包药粉是他磨了许久的血珠,一点点磨出来的,原本事情顺利,白宁非喝下药粉便能痊愈,可万万没想到,白奎给了个活人的生辰,那么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注定要留下祸根啊!”程拓跪在祠堂里,红了眼睛。

不久,王宫里就传出陛下十分宠爱的夫人抱病身亡,只留下一个小公主。程拓听到传闻,大概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最毒不过妇人心,他看了看王城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