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还没等米芃芃教会老奶奶,使用那些令老人束手无策的家用电器,谁都未曾想到,一个寻常夜,老奶奶竟然在睡梦中安然离开了。
连睡在她身侧的圣贤竟然也没有觉察。他一直睡在老伴的身边,天亮了,老伴还在睡着。圣贤去外面给老伴买了她爱吃的大饼,叫她起来吃早餐。叫了几声,老伴纹丝未动,他这才感觉到情况不对。轻轻翻过老伴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了。
圣贤表现的很平静。他从和这个女人结婚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人类的寿命,如果没有那些要命的顽疾,也就是百八十年的活头。和他们家族如此长的一生比起来,人的寿命简直就是他们整个的婴儿期。如果按照人婴儿期、童年少年时期、青壮年期、老年期来分的话,每个时期按一百年来算,他们九皋家族至少也有四五百年的寿命了。他有这个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突然。没有告别,没有言语。
没有痛苦和挣扎,寿终正寝。她用令人羡慕的方式,离开了这个纷扰的世界。
按照老奶奶的遗愿,她被安葬在白龙山曾经住了半辈子的小木屋旁。
而后,圣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
圣贤的状态令人担忧。圣贤虽说不是青年了,但是他还是壮年,距离老去还有较长的岁月。他这么颓废,自曝自弃,令家族的所有人都为他担忧。
等亓皝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陶明那所房子,带着棋子离开了。他没跟任何人告别,没跟任何人交代,他要去哪里。
亓皝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显然,圣贤夫妇身上发生的一切,对他触动更大。
周嫂去世时,亓皝也没这么难过成这幅样子。或许,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米芃芃不乐观的未来。
一天,桃源居,办公时间。
亓皝忽然提到一个话题,他说原定在桃源居科考时间是两年,如今任务即将完成,没剩多少时间了。
陶明有点戚戚然:“亓皝,考察结束后,你还打算出国吗?”
亓皝扫了一眼闷头做事的米芃芃:“或许吧!”
米芃芃仿佛没听见二人的谈话,什么都没问,腾一下站起身,胸脯剧烈起伏,一声不吭走出去了。陶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陶明盯着女孩的背影,和亓皝面面相觑。陶明朝亓皝摊开手,慨叹:唉,女孩的心思太难猜!
米芃芃真的不高兴了。她闷闷不乐地徘徊在沼泽边。
两个人现在毕竟是恋人关系,他是走还是留,不是应该第一个跟自己商量吗?他的将来,不也是关乎自己将来的是事吗?现在,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己拿主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亓皝真的在乎自己吗?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占多重的分量?
亓皝出现在她视线中,她心里一喜,是不是亓皝要给自己一个解释呢?
她绷起脸,故意不看亓皝。
“生气了吗?”亓皝问。
“没有。”米芃芃语气干巴巴的。
“我要跟你说件事,或许你会更生气,但是我必须要说。”亓皝的声音低沉沙哑。
“什么事?”米芃芃忘记了矜持。
“我们,分手吧。”亓皝说。
“你说真的?为什么?”米芃芃不敢置信。
“原因,刚才你也听我说了,我的考察期限到了。以后,我或许会出国,可是你还要呆在这里,照顾你叔叔和刚出生的妹妹,不可能跟我出国。所以,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亓皝不看米芃芃的眼睛。
“你说谎!我知道为什么!你怕我将来和婶婶遭遇一样的命运,或者怕我像山上的老奶奶,一辈子不能够有自己的孩子。你担心我将来会承受痛苦,所以才要跟我分手,我说的对不对?”米芃芃颤着声音问。
“这不是主要的。”亓皝脸上现出痛苦的裂痕。
“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答应和你分手。”米芃芃倔劲儿上来了。
“不管你答不答应,从今天起,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亓皝转身走了。
米芃芃觉得委屈,难过,四幸好周无人,蹲在地上大哭。
米芃芃哭累了,想得头都疼了,还是想不明白。
她返回桃源居的时候,正赶上陶明要下班回家。
“芃芃,你咋了?眼睛咋肿成这样了?”陶明大吃一惊。
“陶哥,我和亓皝分手了。”米芃芃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溢出眼眶。
“为什么?谁提的分手?”陶明把刚背上肩的包又拽下来。
“亓皝提的。他说他要出国了。怕两地的恋爱不会长久,干脆长痛不如短痛。”米芃芃泪水终于决堤。
“这说他妈什么浑话!”陶明一一拍桌子,“亓皝,你给我下来。”
亓皝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你为什么要跟芃芃提分手?”陶明仍然不信。亓皝不是不负责任,玩够了就走的人啊。
“就因为,不喜欢了,不想谈了。这理由充分吗?”亓皝神情淡淡的,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人渣!你凭什么这么对芃芃?你不就是趁几个臭钱吗?有钱就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啊!”陶明大吼。
“陶哥,别这样。你先回家吧。”米芃芃拉住想要冲到亓皝面前打一架的陶明。
“这事和你没关系。”亓皝并没打算跟他动手。
“芃芃是我妹子,就和我有关系。”陶明眉毛挑得老高,一副挑衅的架势。
亓皝返身回房间,取了车钥匙,快速发动车子,风一样疾驰而去。
陶明朝着他远去的方向大喊:“你回来,你别跑!”
这一宿,米芃芃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觉得自己的就是简直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夺目的亓皝。
看看自己身边出现的几个男人,竟然没有一个对自己自始至终的喜欢。
亓皝就像是谱了现代曲的唐诗宋词,曲高和寡。
刘艺龙完全就是火热疯狂的摇滚,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方刚就像是颓废的靡靡之音,让自己深恶痛绝。
乔鲁是一首流行乐,始终走在时代前沿,也是可望不可即的。
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亓皝最终会走到一起。没想到,这次跟头跌得更惨。当年,乔鲁莫名失踪,她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妄自菲薄过。
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深深地恋着亓皝。
以前,她从未感觉自己对亓皝有如此难以割舍的感情。
她甚至有种匍匐到他脚下,祈求他收回分手这种话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