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安景依然没能决定该如何解决面前的这伙人,而张义潮也没有更好的理由能够令眼前的这帮人相信自己说的全都是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步胜开始有点儿不耐烦了,凑到安景的近前,低声说道,
“大哥,我看张义潮他们也没有更好理由来证明自己不是尤库勒一伙儿的,依我看还是先将他们抓起来再说吧!”
“大哥千万不要冲动,弄不好冤枉了自己的朋友...”
“莫贺掌柜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面这活人今天来的甚是蹊跷,你怎敢断定是敌是友啊?”
“这?”
“再说了,就算他们不是尤库勒一伙儿的,那也不一定就是我锡山镇的朋友,我看还是谨慎处理!”
“你?”
“...”
听到这喋喋不休的争论,安景的脑袋嗡的一声都大了,站在安景的角度来说,他不希望自己最得力的两位兄弟在自己面前争吵,但是又不能偏向于任何一方。此时的安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证明张义潮到底是敌是友,这样他也不会因此而为难。
就在二人争论没完没了的时候,一名小喽啰从小镇北边骑马而来,从此人的装束可以看出其与安景等人是一伙的,只见此人在茶社外五六十米的地方翻身下马,快速向茶社方向跑来,见到山羊胡中年男子之后,这名小喽啰气喘吁吁的说道,
“步胜掌柜的,有石城方面的最新消息!”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安景更是喜出望外,一把揪住地上的小喽啰的衣领质问道,
“你说什么?”
“安景大爷,石城出变故了!”
“哦?什么变故?慢慢说与我们听!”
“是!数天以前,我们在石城客栈亲眼看到了回鹘莫顿贺可汗的左右威卫大军攻破了石城,原本占据石城的回鹘外九部贵族率领外九部大军被迫弃城而去,据我方密探汇报,大概是逃往了黠迦斯,如今的石城已经是回鹘内九部的天下!”
“那我们的劲敌尤库勒呢?”
“安景大爷,至于尤库勒的下场有好多种说法——”
“哦?快说!”
“有人说尤库勒功高震主,已经在逃亡的路上被小汗拔也纳杀害,还有人说尤库勒被莫顿贺可汗软禁在石城!”
“...”
听完这话,安景气的是浑身难受,一把松开了面前这名小喽啰的衣领,怒喝一声道,
“没想到我堂堂男子汉,居然不能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话音刚落,安景的右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刀砍在了面前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水顿时溅射的到处都是,身旁的这些人见状,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因为这些人都明白安景此时的愤怒感受是发自内心深处。
安景的愤怒令张义潮也是为之动容,虽然有心想要劝慰,可是看到周围之人都不敢搭话,也就不再理会。过了一阵儿,安景的愤怒稍稍有些平息,手中的弯刀也收了回来,面色稍缓的转向身旁的步胜说道,
“步胜掌柜,你即刻派出密探,一定要将我们的仇人尤库勒的下落打听清楚,不管是死是活!”
“是!”
“另外,派人密切监视石城的动向,一旦他们有出动的迹象,立刻派人通知,三年前的悲剧可不能重演,明白么?”
“大哥,你就放心吧!”
话音刚落,步胜就要准备起身告退,正在这个时候,张义潮挥了挥手止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步胜,笑道,
“步胜掌柜的请留步,刚才安景大爷交待给你的那两件事情,我张义潮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哦?你一个自身难保之人,何以解决我们大哥交代的事情,莫非你真的是尤库勒的人?”
“哈哈哈...,步胜掌柜的误会了!”
“误会?依我看还是先将你这伙来历不明的家伙捉起来,至于是敌是友等我从石城回来之后就知道了!来人啊,先将这些人给我抓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逃了!”
“是!”
话音刚落,张义潮一行被包围的圈子再次缩小,眼看着一场大都在所难免了,安景也意识到这样做似有不妥,随即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都先退下吧!”
“大哥,不能放了他们!”
“步胜,既然张义潮有话要说,我看还是让他们说完吧!”
“可?”
“张义潮,你说你能解决我刚才说的问题,那么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说的不好,可别怪我安景今天不给你们机会!”
“多谢安景大爷成全,那我就一一给你解答清楚。第一,你们口中所说的外九部尤库勒并没有被杀亦或是被软禁,而是带领外九部残部逃亡黠迦斯;其次,石城的莫顿贺可汗也不会对你们锡山有任何的武装冲突,希望你们能放心!”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安景一方的唏嘘不已,不少人小声的嘀咕着:你张义潮算什么,怎么能左右回鹘莫顿贺可汗的意志,真的不派兵攻打我们?
听到这些人小声的议论,张义潮也不以为意,而是转移话题,继续补充道,
“安景,当初回鹘外九部转移到石城驻扎,也正是看中了你们锡山的天然优势,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冲突!”
“哦?张义潮,没想到你对我们锡山与回鹘外九部的冲突分析的这么透彻,那你说说我们能放过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么?”
“当然不能!但是如今尤库勒已经逃亡黠迦斯,恐怕很难再抓住他,除非?”
听到这话,安景顿时来了兴趣,上前一步正要追问,只见身旁的步胜抽出弯刀指着张义潮的鼻子骂道,
“张义潮,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大哥今天给你机会解释,你却在这里卖关子,除非什么,你赶紧给我说清楚!”
对于步胜的冲动之举,安景伸出右手轻轻地推开了步胜的弯刀,微怒道,
“步胜掌柜,不是我说你,动不动就刀剑相向不是我锡山豪杰所为,还请自重!”
听了这话,步胜收回了手中的弯刀,悻悻的退到了一边,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张义潮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
“安景大爷,步胜掌柜此举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怪我言语不清,还望安景大爷勿要怪罪!”
“张义潮,你还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吧!”
“如今尤库勒等外九部的贵族逃亡黠迦斯,而黠迦斯又是回鹘汗国的死敌,只有联络回鹘汗国的莫顿贺可汗,你们锡山才有机会歼灭逃亡的外九部贵族,不知安景大爷意下如何?”
按照张义潮的意思,锡山的军事实力不足以对抗黠迦斯,因此必须联合回鹘汗国方才有机会报仇,而这句话也正好戳到了步胜的痛点儿,因此惹得步胜再次反唇相讥,
“张义潮,按照你的意思,我们锡山只要不联合回鹘汗国,这辈子也没有报仇的希望?”
“步胜掌柜还是如此的激动!”
“还有其他的解释?”
“我来问你,锡山兵力布置如何?”
“我锡山大营有豪杰八百,足以抵挡三千官军,这一点我步胜很有信心,因此在方圆三百里范围内,除了石城的回鹘左右威卫大军,我们锡山大营还没有怕过什么人呢!”
“假设石城没有回鹘汗国的左右威卫大军驻扎,而是黠迦斯的正规军,那么你们又该如何呢?”
“这?”
“那我来告诉你,黠迦斯地大物博,在西北一带的军事实力仅次于回鹘汗国,数十天以前,回鹘外九部逃亡黠迦斯,这让莫顿贺可汗陷入到困局,以至于失去了抓获他们的最佳机会!”
“哦?回鹘左右威卫大军数万,怎能坐失良机?”
“黠迦斯兵力虽然在回鹘之下,但是骑兵的凶悍程度一点也不必回鹘骑兵弱,加上黠迦斯战略纵深非锡山可比,因此莫顿贺可汗才不敢贸然前往追击!”
此话一出,那些跃跃欲试的锡山豪杰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往后退缩。很显然,张义潮的这番话令锡山豪杰们看清了敌我双方的形势,这其中也包括了安景本人。看到张义潮如此了解回鹘内部的局势,安景便料定张义潮绝非一般常人,随即继续追问道,
“按照义潮刚才所言,当年外九部贵族与我锡山结仇是为了我们锡山天然的资源,那么义潮又怎敢保证莫顿贺可汗不会因为这些资源而与我们锡山再次结仇?”
“哈哈哈...,看来安景大爷坐拥一座矿山,却不知道你们的矿山对回鹘汗国的诱惑几乎不存在!”
“哦?确是为何?”
“你可能有所不知,回鹘汗国之所以与大唐交好,主要就是大唐拥有了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冶铁技术,而这些技术也对回鹘裨益良多,这其中就包括了精铸的铁器!”
“但是我们锡山就有一座天然矿山,其中的铁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哈哈哈...,即便是整座铁矿山全部搬到回鹘高昌,恐怕他们也不可能锻造出向中原那样精良的铁器,顶多是一些半成品,作用不是太明显!”
听了这话,安景等人顿时陷入到沉思,张义潮这番话无疑是否认了锡山的价值,但是这些人没有像刚才那样反唇相讥,反而是一阵沉默。这些坐拥铁矿山的豪杰们哪里知道外面先进的冶铁技术已经令锡山的价值衰减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而这也直接让锡山成功地躲过驻扎在石城的回鹘左右威卫大军攻击之下,众人不禁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