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河水,绵绵不绝。
天空中的雨一阵一阵地飘洒下来,像开了一架硕大的洒水车,开始不大,渐渐地大了起来。半路刮过一阵风,卷起河里的水扬过我的头顶(实际的风浪可能没有我感觉的大,只是当时整个人没在水中,感觉风浪特别大),当头砸下来压住我的天灵盖,我感觉两眼金花四射,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急速靠了过来,接着好像有一只手牢牢地抱住了我的腰,然后又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张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那唇是那么熟悉而让人迷乱。
这是天神来拯救我了么?我仿佛看见了天神头顶的光环,是白色的光,还有不知颜色的云……
(您老人家确定看到的不是闪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一刻,或许更久远……
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氧气,我恢复了几分力气,却因为在水中依旧睁不开眼睛,但我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类气息的存在,我整个人放松下来——还好这家伙来得及时,只是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光顾着接吻,您倒是将我弄上岸去啊!还有,您度气归度气,你抢我嘴里的气干什么啊!等下我又断气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实施自救。
对了,我的木头!
我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再次浮出水面,想要找到那截给了我希望的木头——如果我不能及时上岸,抱着它也能省去不少力气不是?
可是我刚打算跑便被背后的一只手抓住,那只手同河水一样凉,在这十月的天气里显得不符合常理(当然,这场暴雨更加不合常理,但是要是在水里泡着,手还是热的,不是更不符合常理?)。只听背后一声略带戏谑又让人安定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怎么?我都跳下来陪你一起殉情了,你还想丢下我独自跑掉?”
殉情?丫的,亏你想得出?我可没想让你来殉情,更加不想自己去殉情。我这种有理想有抱负有前途有实力的四有青年需要以殉情来结束自己美好的花朵一样的人生?那我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吧?怎么也要轰轰烈烈地活一把,再考虑是用黄土埋了自己还是烧成灰烬洒向大海。
呸呸呸,谁要黄土埋了自己,谁要烧成灰烬,都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作的,姐姐我还没享受够呢!我还是找我的木头去!
见我不说话,只管往前走,沐风可不敢再松手,要是又丢了这丫头,自己只怕赔上一辈子都不够。
不顾我的反抗,沐风拖着我游到了木头旁边,这才松开我,“爬上去。”
丫的,原来他也看到了这截木头,早知道目的相同,我也用不上白费力气挣脱他,说好的白捡便宜怎么不好好利用呢?
我在水中扑腾了几次都没爬上去,但碍于面子,我又不好意思让他帮忙,最重要的是我们穿得都挺少,现在被水这么一泡,什么都现出原形来,我可不想被传出男女授受不亲的绯闻来。
(苏同学,你们不是男女关系的时候,都已经传出绯闻了,现在这危机关头你倒矫情,你确信你不是在作么?)
沐风根本没像我一样考虑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他在后面忽地抱住我的两条腿,将我半个身子举了上去。然后,我便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整个人趴在那截大木头上,那画面要多有优雅就肯定不会有多优雅。而沐风则抱住木头的一头划着水往前游,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四处搜索着上岸的地方——然而不知道何时,周围都是陡峭的山崖,根本没有任何爬上去的可能。
不得不说,有了沐风在一旁帮忙将我弄上这截救苦救难的木头之后,我一下轻松了不少,不但得以保存体力,还有了闲工夫观察沐风的现状。
他此时的光景恐怕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狼狈。
因为在水里泡着,他的脸色显得比平时更白,那头搭理地井然有序的黑发像刚被大水泼倒的麦地,全部匍匐在他的头顶上,湿哒哒的不说,还粘着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烂叶子,形象得像集市上讨要饭菜的小乞丐,带着那么点喜感还带着那么点可爱。额角不知被神马东西刮了一下,留下了一道并不算深的划痕,连衣服上都沾上了浑浑黄黄的颜色,第一次见衣冠楚楚的沐大神搞得像个跳大神的,怎么看都有种大神接了地气的感觉。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生来。
小子,要是姐姐有机会给你拍下来,你以后一定会气得想抹去现在这段记忆。
“你笑什么?”沐风并未意识到此时的丑态,笑容依然支撑着他的门面。看着小丫头精神旺盛的样子,他的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只要她能安好,其它所有的都不重要。
当初同她一起掉下来的时候,由于受到外力的冲击,他刚反应过来,小丫头已经被冲出去很远。他奋力想向她靠近,却被风浪冲散,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天灵盖上。等他再次睁开眼,她已经不知被河水带去哪里。
那时候,他感觉自己丢了一条命一样在水里横冲直撞地寻找,那种找不到她的心慌,害怕找到她她已经离自己远去的恐惧挤压在自己的心里,简直比溺了水还让他难受。他张不开口,喊不出声,只觉天地一片荒凉,唯有找到那条心尖上的命根子,他才能心安。
不管怎么样,他在心中不断催眠自己,福大命大的小丫头一定不会有事,是这种信念支撑着他继续找下去,一定要找出活生生的一个她来。
当他看见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犹如在黎明前看到了一抹让他生命从此绽放光彩的曙光。
她还活着,这个事实让他忘记了一切苦痛以及河水的腥臭。
他再也顾不上前方有任何的障碍,一路狂拍激流游到她的身边,一双发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她,生怕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在她还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他抱紧了她的腰,勾住她的后脑勺,给了她冗长而深深的一吻。
她还活着!真好!
(感情原来沐同学只是单纯地想吻苏同学,不是为了救人啊……这叫弄巧成拙么?不对,好像这是个贬义词。该说,歪打正着么?好像还是贬义词……还是闭嘴好了,真相往往比较不美好。)
想起那一吻,沐风脸上的笑容在雨水中依旧那么惹人注目,仿佛可以盖过翻滚的风雨穿越而来。又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耀着整片天地。虽然看得我动了心,乱了魂,但我还是暗暗诋毁了一句——
切,疯子,这时候还笑得出来,一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要不就是脑子进水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笑起来,却是一副奸诈至极的样子。因为趴在木头上休息,我的精力变得旺盛,开始好心情地聊起天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涛涛河水中,“你见过跳大神的么?”
沐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头发乱蓬蓬的像鸟窝,脸上刚刚被自己一双脏手黑过之后,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像鬼……
“跳大神的没见过,小黑鬼的倒是有个现成的。”
“你!这个臭小子!”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眼里烧过一圈怒火——竟敢戏弄我!
“在你这个小丫头面前,我可不是臭小子。”沐风看了我一眼,继续试图向岸边靠拢,我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都臭成这样了,还说不是臭小子。”
谁知却被耳尖的他听见了,只见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的,“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臭……”
“我说了臭吧,你看你自己都嫌弃。”我立马在木头上拍了一下,指着他借机坐实,只差没跳起来(如果能跳起来的话,估计也跳了,可是天时地利都不允许我这么做)大喊“姐这么认真实在的人,只会用事实说话”!
这丫头……
沐风扯了扯嘴角,让笑容更明亮些,“别说我一个人臭,我们顶多算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这半斤也别笑我这八两。”
“谁跟你这丑男人一般黑,姐姐白着呢!”我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沐风笑得呛了一口水,接着是不止不休的狂咳。见他这副丑态,我笑得拍木大笑,结果一个浪头拍过来,狠狠地抽在我脸上——我的脸顿时绿了,不,黑了,因为在我愤怒地准备对河水还击的时候,我看到了水中虽然模糊却有那么几分真实的我的“靓影。”
“啊?什么鬼!!”我吓得尖叫,不过害得刚刚才止住咳的沐风又狂笑加咳嗽不止。
丫的,不提醒老娘就算了竟然还敢笑!笑笑笑,笑个屁,看不笑抽你,抽到肚子抽筋!
(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尤其是姓苏名蓦然的!)
我这边骂骂咧咧地正欢,沐风那边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倒向水中,我赶紧伸出手——
“喂,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