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晴好的天空,突然起了风,风越吹越大,卷起了地上的落叶,路人奔走相告,匆匆忙忙躲进附近的屋檐下,工作人员开始疏散山中的游客,旅游团也组织人员有序的撤退,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暴席卷而来。
西凤山下的东川河平时静静的养育着M市的广大人民,如今也开始动荡起来,随着风势波涛汹涌,几条支流不复往日的平静。
每个人都在疑惑,这风暴怎么突然就来了,每个人都在困惑,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变了天?其实,气象预报早就提醒了大家今天有雨,只是不知怎的来得这么突然,而且还如此强烈。
天上又响起了惊雷,一声一声地催促着人们下山的脚步。西凤山的工作人员其实提前收了气象部门的通知,今天会有不可预告的灾害性天气,不过因为见天气如此之好,他们以为预告不准确,只在入口处张贴了告示,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看到之后留步驻足讨论了一番,但皆以为不太可能发生,所以都未放在心上。
“原来下面的告示是真的啊,我当时还以为也就是忽悠人的。”
“下面有告示啊?你怎么不早说?”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逗留在山上。”
“听说山上设立过避难所,就是为了防范灾害性天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下山的人都在讨论在这突降的大风,然后都在揣测着等会儿是不是会下雨。
初闻风雨将至的消息,萧子浩脸色骤然变了,他立马想到了依旧在山上的丫头。于是,他赶紧掏出电话给她打电话。不知是山上信号不太好,再加上天气的原因,电话并未拨通,这立即增强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他又拨了一遍,并确认站立的地方信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依旧未通。
这下可吓到他了,他觉察到问题似乎变得严重,他的心中像煮了一锅热汤,热汤不断地翻滚涌动,烫烧着他一颗焦急的心。紧接着,他再次一遍一遍拨打着他家丫头的电话,但电话那头总是传来让他近乎绝望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通,不通,不通!为什么还是无法接通?!
如果不是自己生气出走,又怎么会将丫头一个人留在山上?如果那傻丫头追上来,哪怕是一起遇到危险,也好过现在让她以身犯险!他气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是一巴掌也换不来后悔药,他急得又想摔了手中的电话,还好刘夏及时赶来,阻止了他做傻事,“要是妹妹打你电话怎么办?”
萧子浩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嘴里喃喃有词,但整个人依旧不在回魂的状态,“我去找她!”
“上山的路已经封了,只有工作人员可以进去,你难道想硬闯进去?”刘夏也急,但是她还是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刚刚也是打不通妹妹的电话,才火急火燎地到处找萧子浩,但见到萧子浩这副模样,想必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妹妹的事,她只好劝慰道,“他们现在已经在排查山上的游客了,你现在上去,只能给他们添乱!我们不如等等消息。”
说实话,刘夏此时的心也是悬在了半空上。
“为了她,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敢闯,几个工作人员算什么?!”萧子浩怒吼道。
刘夏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由于身高和角度的原因,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摔在萧子浩的嘴巴上,倒像是有意抽了他一嘴巴。刘夏先是一愣,但很快她回复了镇定,大声喝道,“你以为就妹妹的生命重要,别人的命就不值钱了么?你这样做只会害那些真正被困在山里的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援!”
“对,在我眼里只有丫头的命才值钱!”萧子浩对着刘夏怒吼道,两眼全是血丝,宛如熬了一夜没有休息,红得像一头嗜血的狮子,“你不要跟着我来!”
说完,他放开步伐转身狂奔而去。
细细的雨夹杂在风中,扑上人的脸,生疼生疼。
刘夏这才想到了什么,冲着萧子浩大喊,“我们可以打沐风学长的电话试试。”
已经走远的萧子浩好像听见了她的喊话,慢慢地停了下来,等刘夏靠近,大声地命令,“电话给我!”
刘夏乖乖地将号码拨出之后,便将手机递给了萧子浩。这次,沐风的电话倒是通了,只是在响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也没人接,再接着响了一阵,便自动挂断了。萧子浩压抑着心中的狂躁,又拨了一遍,结果又是无人接听。
“该死!那个蠢货怎么敢不接电话!!”他下意识地怒骂了一句,虽然对沐风有诸多不满,但毕竟他的电话还是通的,这就表示还有希望。现在,这就是他找回丫头的一根关键的钥匙,他怎么也不能随意放弃,所以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拨。
没人能体会萧子浩此时的无助和绝望,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风浪吹起,前不见陆地,后不见船只,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浪消磨你,吞噬你。它不是瞬间将你毁灭,但是用的是比毁灭更奔溃的心理折磨。萧子浩此时异常期待电话那头能传来一点声音,哪怕是骂他一句神经病,也好过无声地等待。
拨了一阵以后,沐风的手机也关了机,不知是故意关的,还是没电了,萧子浩一半身体气得颤抖,一半身体却是冷到极致。刘夏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抓住他使劲晃了晃,“萧子浩,你怎么啦?萧子浩!”
“我们上山去找!”萧子浩突然清醒过来,疯了一般往山上跑,刘夏想抓住他,却被他大力一甩,整个人在力的冲击下狠狠地摔出去很远,她感动整个人砸在地上,痛得她眼泪直流。但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哭,更明白自己无法阻止他。
“该死的萧子浩,你以为就你不怕死吗!”她顾不上疼痛,针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像疯了一样追上去,任凭工作人员在后面大声呵斥——
他为了妹妹能豁出命,她也能为了他们舍了这总有一天要舍弃的皮囊!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紧,紧到粘着人的身体,裹住人的气息。
……
时间倒回到那声晴天霹雳,我和沐风在泥土的冲击下,很快被甩下山去。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响声之后,我们同时掉入了水中。
“救命啊!”我惊呼。
以我那入门级的狗刨式戏水技术,偶尔耍耍帅哄哄旱鸭子还可以,要想在如此急促的河水中拯救自己于危难,那算是相当有难度的。看来老天爷今天是一定要收了我,那我也不能听天由命!
我本能地屏住气息,企图阻止河水钻进我的鼻子里,而且希望自己这样做能从水中浮起来——不得不在此赞自己一句,关键时刻我还是相当清醒的,也许这就是我的苏式活命理论。然并卵,江水越灌越多,多到我几乎无法呼吸,就像有一双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想让我一命呜呼。
丫的,死沐风,刚刚还说做我男朋友,这关键时刻人上哪去了?他难道不知道在救自己还是救女朋友的生死攸关的选择题面前,他应该果断选择先救女朋友的道理吗?这是一个男人之所以成为人而应明白的首要道理。
可是,大家都看看,他到底去哪里鬼混去了?
我好想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朋友大哭一场,可是想想在这么一条大河里,即使我哭干了身体内所有的水份,那也是没人可以看见的,那又何必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呢?况且,这河水正畅通无阻地进入我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甚至包括我的脑子,我哪里还有机会哭?
不过,进了这么多,我会不会肿地跟猪头一样?
妈妈咪呀,我不要像猪头,猪头那么难看,像只小粉猪也好啊,至少还是可怜惹人爱的,也许投胎的时候,会安排个好地方。
(苏同学,你脑子还真进水了,现在不想着如何逃命,竟然在考虑死后像不像猪头?起码也是整个一只浮肿的猪吧?而且,你见过那只猪死后粉粉嫩嫩的,那不是诈尸就是腌了太多红酒。呸呸呸,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只怕会让人干呕。)
虽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一片混乱,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舞动着手臂,从水中时不时冒出头来,到处寻找着能延缓我死亡的救命稻草。然而,无数次探索之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抓到。于是,我当机立断,如果那家伙还不出现,我要是不幸成了水鬼,我绝对不去阎王爷爷那里去报到,我一定夜夜入他梦中,每天给他弄几处精彩的“美梦”,让他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被江水冲散,正心急如焚四处寻找的某人冷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种强烈的丫头必定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很快发现了远处某个疑似活物的存在。
就在我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之时,一截巨大的圆木向我驶来,我心中一喜——这难道就是世界末日里,老天爷爷为我准备的诺亚方舟?这老头真是太会玩,太有爱了有木有?
拼尽全身的力气,我奋力向木头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