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所谓《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厘降，《春秋》讥不亲迎。”转轮王这时接过话，分别指着令狐以渐、吴瞐瞐和那美少女耐着性子说。“这就是讲，夫妇之际，是人道之大伦。夫妇也是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你们这些一心想建立家庭的人啊、鬼啊、精啊之类，懂吗？”
出于对转轮王的敬畏，令狐以渐、吴瞐瞐和那美少女都不敢作声，只是默默点头，同时连声“嗯嗯”表示理解。
孟婆婆见状，慈祥地笑笑，并有叹口气说：“这大道理虽讲得好听，然则，奈何伊古以来，社会风气每况愈下，人之贞操观念日淡，及至到今日，美女已成为泛滥成灾的大众资源，而淑女却成了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
“就连女性的身体也极尽商业性开发之能事。”转轮王很生气地说。“性已与爱无关；真正的爱情成了传说，圣神的婚姻也打上了世俗的价码，俩人一体的绝配，成了被利欲捆绑的构件。”
看着转轮王满脸义愤的样子，孟婆婆不由忍俊不禁，开玩笑道：“呦，愤青一个嘛！”
语毕，又以慈爱的目光挨个看了看令狐以渐等三人，并同时耐心地说：“本来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死独生，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爱，无非一种情债，有时需要赔上一生。这是人造的业障，人的一世饱尝爱与生的苦恼。爱情又是永远不能圆满的痛苦经历，即使是死亡了，若不喝我的迷魂汤，那也是忘不了、放不下，无计可以消除的。
“不过，爱，是不能忘记的。对那些彰显夫妇人道之大伦的感天动地的爱情绝唱，我孟婆也会感佩与心，在执法执纪中区别对待，不灌迷魂汤，不阻断当事人的意识，放爱一条生路，让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穿越记忆的时空，生生不息地演绎下去。真正做到：天不老，情难绝。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是生前决定事莫错过姻缘”。
孟婆婆说到这儿，问吴瞐瞐道：“瞐瞐，我的上述主张与日常行为，你应该是深有体会吧？”
“嗯！”吴瞐瞐点点头，未语泪已流，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和令狐以渐的生死爱恋，就一直得益于孟婆婆的关照。实际上，我与令狐以渐并非邂逅于今生今世，千年前的人世，我就深爱着他，现在，我已不记得他当初的姓氏了。”
言及此，她又直接面向着令狐以渐诉说到：“以渐！你知道吗？我爱你死不甘心，为了来生再次爱上你，我拒绝喝迷魂汤，甘愿投入忘川河，挨到上千年后再投胎转世，到人世去寻找你。千年之中，你经历了十多世的生死，也拥有过多具肉身和英俊的相貌，而我却始终未变，一直是眼下这个模样。
“这期间，我曾看到你喝了一碗又一碗迷魂汤，一遍又一遍从奈何桥上走过，言语不能想通，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心里虽然希望你不喝迷魂汤以便相认，但又担心你受不得忘川河中的千年苦熬。
“千年后，当我熬到准予投胎，在人世和你如愿结缘时，不想未进洞房，阳寿已尽。这次，孟婆和转轮王见我可怜，破例让我先圆房再托生。重入人间，去找寻我痴痴守候了上千年的那份爱。”
吴瞐瞐说到这儿，已成泪人，一头扑到了孟婆婆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转轮王同情地看了看吴瞐瞐，当即又批评那少女说：“小猫咪，听到了吧，人家苦熬了千年，才得享一夕共枕。你插什么一杠子啊，于心何忍呢？”
“也不好怪她。”孟婆婆说。“这一切皆是她前世所犯罪孽，业报现前所致。他附身于瞐瞐魂魄，并非出于嫉妒或图谋加害瞐瞐，而是一段根深蒂固恶因缘在作祟，痴迷了性情。早在她为人七世期间，就一直对令狐以渐爱恋不已，虽几经转生入死，容颜改变，但却痴心不改，即使今生转世为猫，其爱意也从未止息。也是造化弄人，机缘巧合，殊料今生竟成为所追求之人的宠物。唉——”孟婆婆长叹一声道：“说也可怜呐！如今她已被对令狐以渐的情欲捆绑好几百年，一时想要摆脱除非易事。”
“嗷——原来如此。”转轮王有些怜悯地看着那少女叹息道。“可爱的小猫咪，人间都知道：‘七辈子和尚八辈子猫。’也就是讲，人要行八辈子的好，才能转世为猫咪。你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还要对人世的爱欲那么好奇呀！你要晓得，坚固执着是一切众生痛苦的根源。佛陀告诉人们：执着像一把利刃，刺向自己的心，愈执着的人，这一把利刃就愈拔不出来，令心灵流血。其实，人世的所谓爱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固执其中，往往会上演悲剧。这些深刻地教训你知道么？小猫咪！”
转轮王说着说着，心疼地伸手轻轻地扭了扭那少女的腮帮子，吟道：“金屋犹自武长门，渔阳鼙鼓正销魂。冲冠一怒自古有，花丛懒顾有几人。泪洒倾盆长城断，银汉清浅两下分。彩蝶无奈舞翩翩，青衫湿遍泣孤坟。金石录成声声慢，断桥残雪恋君恩。良驹不去江难渡，至尊缘何入空门。孔雀年年东南去，三生石畔洗花魂。总是白头吟钗凤，遍地桃花又一春。”
吟到最后，转轮王又抚抚那少女的后颈道：“小猫咪，听明白了吗？我实在不忍心眼看着好奇心害死猫啊！”
看到形态彪悍、性格一向粗犷、豪放的同事转轮王，在很费劲地做细致地思想工作，孟婆婆赶忙接口道：“王兄啊！你再开导也没用了，这孩子如今已非灵猫，而是一个固执的人类。”
“那怎搞好啊？”转轮王挠着后脑勺说。“孟老妹！你得赶紧想个法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