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钦差,陈继善乐得合不上嘴。多少年的穷困潦倒一朝化为虚有,从此自己不但可以入朝为官,更有可能因为女儿而平步青云。
家中并无值钱之物,冯氏和丽媛简单收拾一下也便妥当。陈继善给长女娥眉留下一封书信后便带着一家老小跟袁辰星返回岭南关。
众人进了关城才知道,原来皇帝根本未在城中停留,只是稍稍休息片刻便和太原郡王北上回京了。
在岭南关留宿一夜,陈继善一家人又乘车马北上。
时已近清明,南岭已是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群山拔地而起,山坡绿树青草,红花相映,把起伏的山峦打扮得分外妖娆。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丽媛和晃儿不时把头伸出车窗,指指点点,仿佛要把美景尽收眼底。众人当中,只有晓遥一人郁郁寡欢。坐在马车的最里面,她面带悲伤,一言不发。
走走停停一个多月,这一日陈家人终于到达汴临城南。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时,陈继善便看到一群人拥在城门口不知在做什么。待走进一些他才看清,这群人全是公差打扮,为首一人头戴乌纱,身穿紫袍,正眼巴巴地向自己这边望来。
马停南门,陈继善慢慢从车上下来。身穿紫袍那人见状赶忙过来见礼:“请问您是新任礼部郎中陈大人吗?”
“正是老夫!您是……”
“哦!下官乃汴临新任知府满世文,奉圣上旨意特在此恭候陈大人大驾!”长出一口气,满世文迅速打量了陈继善一番便要下跪。
微微一怔,陈继善一把将他拦住:“满大人何故如此啊?你我二人同朝为官,理应兄弟相称。”
又直起身子,满世文的眉头比方才略有舒展:“岂敢?岂敢?下官也是初来乍到。上任的头一件事就是恭迎陈大人您。不瞒陈大人说,下官带人在这儿待了十来天了,日日期盼您能早点到来啊!皇上已经为您备好了宅院,就让下官为您领路吧!”
“那便有劳了!”
二人又客气一番,满世文将陈继善一家引入城内。
京师汴临的繁华让陈继善叹为观止。宽阔的街路上,车如流水,马似游龙,彩轿如盖,人群熙熙攘攘,两旁摊铺林立,叫买叫卖,好不热闹。
听着耳边的喧嚣,陈继善心中大喜,想想原来窝在阳江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真是两世为人。彼时见到阳江知府都要卑躬屈膝,如今堂堂汴临父母官不但给自己见礼,还亲自引路,真可谓时来运转,造化弄人。
越想心里越美,他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御赐的府邸。
甫一下车,眼前的景象简直让陈家人目瞪口呆。偌大的院子不知几进,粉红的院墙绿树相衬,三间垂花门楼威风凛凛,,楼上六只小兽威武镇定。朱红的门漆、金色的门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小厮、丫鬟、婆子、老妈等几十个人在门前垂手而立。当中一老者眼尖,看到车马落轿,赶忙过来磕头。
“小老儿陈福见过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看了看伏在自己脚下的老者,陈继善有些纳闷:“你是何人?”
“回老爷,小老儿是您的管家,特在门前恭候老爷一家回家!”虽是跪着,可陈福那如洪钟般的声音还是教人听得那么真切。
“哦!起来吧!”
见陈继善一抬手,陈福便起身回头一使眼色,一干下人全都过来磕头。
见过了礼,陈福搀着陈继善,众人拥着冯氏、晓遥、晃儿、丽媛并满世文走进院子。
院中甬路径直,怪石萦绕,绕过影壁墙, 两侧的长廊将穿堂夹在其中, 迎面处放着一个梨花木托案的鎏金屏风,绕过屏风,五间厅室之后便是正房大院。当中七间上房,豪华宽敞,两边对立厢房,窗明几净。
越过正堂,便是后宅。十几进的院落,尽显雍容华贵。最后一处乃是花园,亭廊绕水,怪石嶙峋,映在花团锦簇之间;青青芳草,藤萝翠竹,遥相点缀。
环视这人间仙境般的院落,陈继善看得嘴都快合不上:“这……这院子怎么这么大?”
按下眉宇间的羡慕之色,满世文在一旁答道:“此处原来是长乐公主唐英帆和驸马的府邸。大人您进京前,圣上特拨下帑银将这里修缮一番,做为您在京的宅落。”
微微颔首,陈继善不由在心中感激真圣恩浩荡。
安顿一番后,他正要设宴款待满世文,忽见一太监入府传旨,惊得他赶忙跪迎。
“传圣上口谕,着礼部郎中陈继善入宫觐见!”
皇帝下了口谕,陈继善不敢怠慢,匆忙换好了特制的朝服,戴上乌纱,跟着太监进宫面圣。
中元看起来比在阳江时胖了些,见陈继善晃悠悠地进来,便起身绕过龙书案。
余光瞟见皇帝朝自己走来,陈继善慌忙下拜:“臣礼部郎中陈继善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用手稍稍搀扶了一下,中元轻声问道,“朕赐你的府第你可满意?”
诚惶诚恐地站起身,陈继善感激涕零:“皇上对微臣天高地厚之恩,微臣九死难报万一!”
“那……遥遥呢?她满意吗?”
“当然!微臣一家都感激圣上的恩德!”
陈继善的回答似乎让中元非常满意。微微一笑,他叫陈继善跟着自己来到内室,又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吧!”
“微臣不敢!”
“陈爱卿!”看着气不敢长出的陈继善,中元的神色忽然庄重了起来,“昔日在阳江你救驾有功。你我君臣是患难之交,自然与旁人不同。坐吧!”
“谢圣上!”
见皇帝和自己推心置腹,陈继善鼻子一酸,斜签着坐在椅子上。
唤来宫女献茶,中元呷了一口,又道:“陈爱卿,你救朕一命,朕还没有谢你呢!”
一句话说得陈继善又慌忙站起身:“圣上言重了!您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护佑!微臣只不过是替天而行!况且在阳江之时,圣上就对微臣照顾有加,微臣理应报答!”
缓缓摇了摇头,中元的语气似乎一下子黯然下来:“陈爱卿,那时朕命悬一线,若非你出手相救,恐怕……”
忽地沉默下来,君臣二人都不说话了。良久,中元才收起内心的感慨,轻声道:“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万分。朕备了一桌酒宴,今晚与你一家人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