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盛 宴

第89章 杀戮

2017-04-06发布 3031字

这一行五人分两路,可境遇没什么不同,都是忙得不得了。

姜息这边,姜息和王眠山达成共识的妙计:在前方的两条岔路上都设上掩人耳目的马蹄印,躲在离休憩地不远的地方,观察追在后面的杀手。

这计策实施起来确实风险很足,而且光是伪造马蹄印一条就很耗费精力。几人根本没有犹豫,分配好任务就各自奔各自的任务去了。

王眠山和伯英一人一条岔路,伪造马蹄的痕迹,姜息则是探查地形,按着地图的指示搜寻附近的藏身之处,找到后做好标记,让伯英和王眠山能和他顺利汇合。

毕竟姜息此时状态确实不好,容易出现突发状况。再则就是,如果王眠山和伯英出去设下混淆视线的马蹄印时,追兵赶来,王眠山和伯英两人必然是被追逐的对象,这样姜息还能有足够的时间逃到其他地方。

这一次行动的危险性王眠山和伯英都知道,不过伯英是一颗忠心全奉献给了姜息,就算自己牺牲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而王眠山则是在赌,赌自己赢了,能有更高远的前途。

这些姜息都清楚,王眠山的心思他慢慢也看懂了,无非是伴明主、登庙堂的想法,很正常。

没一会儿,还走神思考着的姜息在他们昨晚临时休憩地往高处走很多的地方,找到了一条山体天然的裂缝,裂缝从外看仅容半截身体探入,但实际上,塞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借着高度优势,他们甚至可以在这条裂缝中安然观察追杀他们的究竟是谁。

不过只有一件麻烦的事情,伯英和王眠山的马。

虽然王眠山信誓旦旦地说太子康季容的战马如人一样进退有度,只要把它们放到山林里,它们就会自动找地方隐蔽起来。只要一吹哨声,这些马又会寻声而来,自动找到吹哨人。

伯英私以为这种事情太过于梦幻,很可能只是不切实际的传说,不过姜息似乎充分相信王眠山,伯英也就把劝谏的话收了回去。

其实是因为姜息在与王眠山讨论时,就发现马是这个计划的唯一败笔。马匹被拴着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和受到攻击,不被拴着又一下子会跑丢。栓得离得近容易因为嘶啼声引来搜查的杀手,进而暴露藏身之处;栓得远就无法照应还不如直接放着不管。

本就是临危冒险,舍命一搏,没有了马,还可以用两条腿来走,而没有了命,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息从一开始就没有期望于还能再找着马,王眠山说的即使无法做到,也不是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

姜息把约定好的标志都做好,在裂缝中找了一处不会被人发现又能依靠的地方,斜躺下来,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

“阿出……”他的额头浮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手脚抽搐着,在梦中无意识地喊着阿出的名字。

说到阿出,就不得不说阿出和產那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因着阿出的身体还是重伤状况,伯英和王眠山带走姜息的那天中午,產就背着阿出往他所知的那间哨兵住的木屋走去。山路本就崎岖,產无论是从表面还是本质上,都不是姜息那样天生大力的人,背着阿出走得也艰难。傍晚落雨时,才勉强走到,两人都累的不行。淋着雨进的屋,避开漏水的地方找了高点的位置,倒在地上就睡。

阿出严重怀疑產的精神不对劲。

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產就恢复了那种很冷很冰,不说话只做事的模样。不,也不能说是变化非常突然,其实,在背着阿出上路的时候,阿出就能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產的话越来越少,接近小木屋的时候產甚至完全沉默了下来。这模样阿出在產隐居之所养伤的时候就见过,算着规律,应该是五天一轮,花费大半天完成转换。

阿出现在确信,產说自己有好转了,并不是感情慢慢恢复,而是有可能把自己劈成了两半,一半开始努力向正常人的方向发展,另一半则是愈加冷心无情。

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產为何在一日之内整个人的做事方式、性格差别这么大。

这对于阿出如何摆脱现状确实提供了思路,但是產的样子也让阿出明白这可能是一条死路。

阿出通过与冷心无情的產相处,发现他即使不表明,还是对自己在有感情状态下做的事有愧疚之心的。除了教导阿出很多自己总结出来的,医药方面知识,还把阿出的衣食住行都照顾得非常周全。

產不说,阿出也知道,这是在默默补偿自己。

还有產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为阿出制作轮椅。每天早上阿出都是在產打磨着木头的声音中醒来的,阿出知道那是產默默告知自己,应当是起床之时的声音。

而当傍晚时分產又会很执着地抽出阿出手中的书,熄灭不知从哪里来的半盏烛火,即使阿出在床上是睡不着的,也是不管的。

最关键的是,產会以那种很标准的非常优雅的姿势和阿出相处,并要求阿出学习他的一举一动。如果阿出有哪里做的不对的,產就会不厌其烦一遍遍地亲身教导。

阿出对于这样的產是无可奈何的,两人就像两座冰山,如果有人旁观到他们的相处,应该会笑出来。一大一小都一本正经严肃着一张脸,无论做什么事都把各国公认的礼数端着,一进一退,做很多遍都不觉得厌烦。

冷漠状态下的產是不认同另外一个自己的。

一个身体里像是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还不是相亲相爱相互认同的,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至少阿出是这么认为的,稍不留神,两人有意见不和的地方,死亡就会悄悄降临的。

產只要得了空,就会给阿出做轮椅,自然是每天除了和阿出相处就是和阿出未完成的轮椅相处。

阿出则是每天除了自己整理所学的知识就是听產教授的知识,全然没有一点空余。

產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带上山谷里的任何一本记录药学相关方面的书籍,阿出要学,只能是听產每天的讲解和自己的实践。

要说阿出为什么这么积极努力想要从產那儿学到点东西,这答案產和阿出都是心知肚明的。

大概是为了复仇一类的这种非常无聊的原因。

阿出是觉得,复仇确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不能走路就是不能走路,和姜息分开没有相见的机会就是没有相见的机会,从此再也很难拥有感情就是很难拥有感情。这些已经发生成为事实的事情,阿出并不觉得委屈进而产生怨恨想要复仇。

只是说,可能复仇,对于產和阿出都是一件好事。

阿出在產刚刚开始倾尽全力教导自己的时候就有模糊的那种感觉:產不像是在把自己传承下去,而是像在磨刀,磨一把能杀了自己的刀。

產不是什么好人,说话做事,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讨人喜欢,都容易引起人的仇恨和冲动。

虽然阿出并不明白產如此为人处事的原因,在姜息之前两年不到的教导下,如何处理好与他人的关系并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已经是有根有据有固定答案的事了。

硕生是行商,跟着硕生的时候阿出也明白一个张狂的人的下场。

在这个乱世中,唯有小心谨慎、敏捷敏锐、以退为进、广交人脉、和气生财才是处世之道。

產这样的人不仅稀有,而且活得太招人记恨。

一来是他语气中的不周之处,不自觉中就会得罪人。二来是他这张扬肆意的活法,总归是太逍遥,太憋屈的人就觉得不公平,见不得他好。

再看看產现在对阿出做的事情,无论是设计袭击姜息还是废掉阿出的膝盖,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想和阿出结仇去的。

阿出当然也有苦闷疑惑的时候,虽然没什么感情,心中还是总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也问过產,一问一答,產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您有亲人还在吗?”

“早已逝去。”

“您就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吗?”

“你。”

“您知道您现在的行为就是养虎为患吗?”

“又如何。”

“你是在诱导着我,杀了你?”

“是。”

冷漠的產的每一个回答都很干脆利落,说话也很直接,阿出心中生不出一点情绪。他觉得如果要问出什么带有人类感情的正常原因,还是找另外一个產会比较好。

所以这五天的轮换期眼见着临近了,阿出准备着问题随时问,一看到產有了变化就问出来。

可这五天明明是早到了,阿出根本没有从冷漠產的一举一动中发现有向张狂產变化的趋势。

阿出拿疑惑的眼神盯着產,不知不觉走神得连產发现了自己的偷窥都不知道。

“哼,小鬼,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不出来吧?”上一句还是很冷静的知识根据,下一句就突然语气转变,这把阿出吓得半天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