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尚书怎么也想不明白,君墨桦为什么会这么巧,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出现在皇宫?
事实上,沐柒月随皇帝一同消失后,沐远扬与秦清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机械人偶毁坏,那时已经一点都找不到沐柒月的踪影了。李公公带着一大群人马破门而入之时,就看见沐远扬等人凶神恶煞的站在屋内,地面血迹斑斑,活像修罗地狱。
李公公停留在门口,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惊异,手指伸出,颤抖着指向他们,活像见了鬼:“沐远扬!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已经被陛下下令斩首了吗!”
沐远扬抬起脸,那张如书生般温润的脸此刻沾满了星点的血迹,当真如凶神恶煞。李公公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在打颤,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尖声叱问:“陛下在何处!”
“陛下?陛下失踪了,此刻下落不明。”秦清谙抢先一步站在沐远扬跟前,当先开了口。
沐远扬虽不知秦清谙的打算,但是也知道他定是全心全意帮自己的,口张了两张,没有说什么。
“你又是何人!咱家可是陛下贴身的总管,你一个毛头小儿,怎地能与咱家对话!”李公公自认为这宫中除帝后二人之外,掌权的位置就轮到了自己,而此刻皇后已死皇帝失踪,自己当然就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了,再加上身后跟着的一大票禁卫军们,李公公稳了稳心神,再次扬高了声音斥责。
“我?”
冷酷的笑声传来,九玉堂这样冷血冷清的杀手组织,身为其主的秦清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这些日子来一直陪在沐柒月身边,他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可不代表着他就此斩去了自己的爪牙!这一天来他已经被两个人指着鼻子问过你是谁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一声笑,九玉堂手下的杀手们当然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
左九这次随着秦清谙一起来到这里,见得此情,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寒光闪过,一声惨叫划破天空的宁静,李公公抱住自己的手,痛的忍不住双膝跪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禁卫军们也都纷纷吓得一抖,手中所擒的枪尖也颤巍巍的,因为害怕而颤动
“啊啊啊啊!我的手!”
李公公额上冷汗直冒,紧紧摁住的右手食指骨节已被敲碎,整个手指无力的瘫软,像一小节丑陋的虫子。
左九冷笑一声:“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也敢在主子面前瞎嚷嚷!”
李公公虽常年留在宫中,却也对宫外的事物并非一无所知,眼尖的看见左九身侧的刀上八环,脸上弥漫着恐惧,上下牙齿也不停地打着哆嗦:“九玉堂的人?”
“哟?还有点见识?”
左九讽刺的笑着。
李公公是知道九玉堂的威名的,有些皇家不好出手去做的事,有时也会请九玉堂相助,从没有哪次失手,只要给够银子,九玉堂必然能完成着愿望。心里掂量着皇室的财富,以为是沐远扬请来了九玉堂中的人前来相助,打心里把他们看成只要给够钱就能倒戈的人,沐家向来以清正廉洁闻名,生活堪称朴素,哪来的钱物?李公公只觉得胜券在握,想必自己许以重金,九玉堂定会站到自己这一边儿来!
这样想着,连手指的痛楚也不顾了,腆着脸挤出一丝笑容,奉承道:“诸位都是英雄好汉,想必是受了沐远扬这奸臣的唆使才出手相助的吧。实不相瞒,先前是咱家有眼不识珠,以为诸位与沐远扬狼狈为奸,方出此言,只要现在诸位助咱家一臂之力,将这潜逃在外的逆贼抓获天牢,等皇帝归来之时,定重重有赏!”
又暧昧的压低了声线,意有所指道:“当然,若是要什么财物啊美人啊之类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惜啊,皇帝可是不一定回来了!”秦清谙突然开口道,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这位就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李公公?”
以为秦清谙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掏出身侧腰牌,骄傲道:“正是咱家。”
“哦,李公公抱歉了,本堂主手下的都是些乡野粗人,伤了公公,还请不要计较。”
“无妨无妨,堂主说笑。”李公公忙道。
“只是本堂主很稀奇,这宫中怎么就轮到你这么个阉人掌权了?”
不开口还好,秦清谙这一开口,可差点没把李公公气死!话语比左九不知毒了多少倍。
秦清谙话还没完,意有所指道:“我可是记得太子殿下应该在宫中吧!”
“你胡说!”脸色铁青,李公公吃了教训,这次没有伸手指着秦清谙,“太子殿下怎么会在宫中!”
“谁说孤不在宫中了?”
起先沐柒月等一行人入宫之时,消息就已经从夜一的口中告知了君墨桦!更何况救出君墨桦本来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而由于君墨桦现在身负太子的身份,只要皇帝不加以制止,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皇帝被困在密室中脱不开身的时候,君墨桦早就凭着起先皇帝留下的圣旨为要挟,离开了自己被困的房间,由夜一带领着往沐柒月等人的方向而去。
不幸的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沐柒月已经随着皇帝离开,万幸的是,他刚刚好赶得上收拾残局。
李公公看来人是之前的残王殿下,刚想开口反驳,就看见了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中明黄的圣旨,只消一眼,李公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那圣旨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的确是皇帝亲笔手谕不假。
“诸位对孤这太子之位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不认同陛下的看法?”
风韵自足,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掩不住眼中的帝王威严之象。
君墨桦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像个闲散王爷,也不被人注意,此时坐直了身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询问,却有着远超常人的不凡气度。
“没有……小的没有异议……”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哼,”君墨桦的双眼在看见沐远扬时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朗公子的模样,“沐将军受苦了。”
转头看向李公公,不骄不躁的淡定道:“如今陛下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孤虽有所不便,仍愿担此重任,传孤谕令,召集全臣,皇后一事,孤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也会还沐将军一个清白。”
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李公公恨恨地看了一眼,仍是被君墨桦眼中的寒光震慑,知道自己只要说一句反对,估计夜一就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了,只得低下头应是。
看向沐远扬和秦清谙此时还是一身血污的模样,眼睛眯了眯,笑道:“二位请随我来。”转头向夜一吩咐:“把这里的地儿都给我收拾干净。”
“是,主子。”
大殿内,此刻已经站满了面面相觑的群臣,宝座上的龙椅处是空着的,没有人坐,两旁常见的侍奉左右的李公公等人也没有踪影,而一个不曾见过的青年公子持扇站在一侧,他悠闲的轻轻摇动扇子,淡定的仿佛是在自家后院。
尚书站在另一侧,始终没有出声,低着头弯着腰,整个人缩在宽袍大袖的官服中,手里还紧紧攒着一副明黄的东西,有眼尖的大臣看见询问:“我说尚书啊,你手里这莫不是圣旨?”
尚书冷冷的看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切。”那询问的大臣自讨了个没趣,也是一脸的不爽,口中嘟囔了两句,碍于圣旨的缘故,也没敢多说什么。
也有三三两两的大臣们凑在一起私语:“那边那个年轻人是谁家的公子?”
“我也不知道啊,也不知他为何在这儿?”
“话说陛下召集吾等在此处候着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大臣问道,“明明是非紧急情况不得敲响的钟鸣,这几日来到底是怎么了!”
更有甚者不忿,激进道:“先是皇后,又是沐家,皇帝这次还想怎么样!”
台上只站着一个手持拂尘的小太监,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战战兢兢的话也不敢多说,只是拿眼使劲瞅着地面。
帷幕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诸位大臣们请稍安勿躁!”
大家听出了这是李公公的声音,知道这位大太监也是宫中侍候皇帝的老人了,每次他吱声了,基本上也就代表着皇帝的意思。依照官位排列,翘首等着皇帝的到来,只是先前那倚着宫中柱子的公子还是没有半点站直的意思,冷眼旁观着,还只是摇他的扇子。
幕后,君墨桦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地上的李公公:“怎么,对孤的决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奴婢不敢。”指骨上的剧痛告诉李公公,面前着笑得无害的残王爷已经伸出了自己的锋利爪牙,“只是奴婢担心有人对沐将军不利。”
委婉道:“毕竟先前陛下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定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