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產就坐在阿出身旁，看阿出睁开眼，笑着对他说。
“他们走几个时辰了？”阿出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山洞里，没什么光透进来，一时间不能判断时间。
“照他们走的那个速度，日夜兼程，三四个时辰跑七八个时辰能跑的路也是正常的。”產兀自大笑，想来是想起王眠山和伯英带着姜息走的时候的那股匆忙劲。
“那就好。”阿出微阖眼，低声回答，看起来把姜息一行人送走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精力，他有点精疲力尽了。
“入夜时分还会有场雨，这山洞地势比较低，你确定还要再睡下去吗？”產看着阿出还要继续睡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阿出现在身上还有伤口没有愈合，骨头也不在该在的位置，如果被浑浊肮脏的雨水一泡，恐怕会伤势更加严重，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口腐烂。
这些知识產都教过阿出，想来阿出自己也知道。
“我知道，不过现在身体太差了，我想走也走不了，如果你要先走的话就走吧。”阿出不为所动，把地上杂乱的衣物往身上一盖，就准备继续睡。
“那可不行，我就是为你而来的，怎么能弃你而去呢？我又不是姜息。”產目光流转，看起来眼中有媚色。產的皮相是极好的，很难有人不认为他是从贵族世家中出来的，他的皮肤比阿出好太多，也许是行医有秘方的缘故。
“你有好去处吗？”阿出反问。
“当然，离这骑马不过半个时辰的地方，有一个小的用于休息的木屋。”產很有把握地回答，让阿出不由得冷冷看着他。
“怎么，你怎么这样看我？”產没有一点不自在，大大方方还在阿出面前转了个身。
“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如果不把我掌握在手里，就会威胁到你？”阿出这样问道。
產对于他们遇到落石的地方的周边十分清楚，哪里有山洞哪里有住的木屋，阿出相信他甚至知道往哪儿走能进村庄往哪儿能回到都城。
阿出仔细回想分析產一路上的行为，从离开山谷一起上路，路上给自己讲有关于埋伏奇袭的策略，到落石的峭壁……
现在想来，那条前进不能，后退不快的路，抬头往上望去只有一条细缝大小的天，真的非常符合產之前提到过的一线天。
这一切，都是產做的吧。
“阿出，你为什么这么说？”產摸着阿出柔软的头发，眼低垂，温柔地看着他。
“你对这周边的地形很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姜息他们走这条路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在路上想给我看的那个地图，上面正记载着你设下陷阱的地点。”阿出看產，把他的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从阿出在马车上醒来起就看见產穿着白色的衣服，遭遇了那么多事情，姜息都身上灰扑扑的，產却一点损伤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然后就是產只想把一线天的事情讲给阿出一个人听。姜息过来找阿出的时候，產反而终止了自己的讲述。现在看可能是因为姜息比阿出更清楚前方的地形，阿出听了发现有陷阱的概率还不大，但江西停了必然是会发现前面有陷阱的。
“猜的不错，阿出你喝下我给你的药之后变得更聪明了呢，不，不是，应该说是更冷静了才对。”產不断用舌头去舔舐干燥的唇瓣，湿乎乎地说：“你越是这样带，劲，我越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以为你知道，我已经没有感情了。”阿出冷冷的回答。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和你一样也服用这种药，甚至是还不完善的药，比你现在的副作用还大。”產看着出冰冷冷的样子，感觉自己更兴奋了，他依仗着阿出现在不能动弹，手到处乱摸。
“你是想说你自己服用了这种药，但是仍旧有感情是吗？但在我看来你拥有的根本不是感情。”阿出对于產这种趁机占占便宜的行为完全没有反应，他躺在洞穴里，连呼吸声都没有，感觉就像一块儿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样。
“你真的很完美，这是我不能达到地步。”產的眼中透着狂热，他谜一样地笑了起来，让阿出皱了皱眉头。
“我一直在猜测，你要么是想让我继承你，学习你医药方面的知识；要么是想将我留下来，把我和江西分隔开来。”事实上阿初对于这两种猜测，都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你这样未免太无趣了，是活了很久，想死了还是快死了？”
在阿出看来，產这样的行为就是很典型的无聊才会做一些有聊的事情，去干扰别人的生活。
不过同样他也没有办法拒绝產，因为如果没有產的话他甚至不会有再次站起来的机会。
仇恨中掺杂着感激，这是大概就是阿出现在还残留着的情感了，就这一点情感也即将消失殆尽。
“你猜猜看，我到底是哪种情况？”產根本不正面回答阿出的问题，反而是去问他，让他自己猜。
“我猜测这种药，虽然副作用是消磨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压抑的感情会渐渐回来。越临近死亡，感情就会越丰富，你快死了吧？所以说才急于找一个人陪着你。”阿出终于不耐烦產还在乱动的那双手，他费力地把那双手给拍了下去。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感觉后悔，因为自己制造出了一个怪物来。”產被打了也不以为忤，收了手就这样说。
“我可不觉得自己是怪物，如果要觉得的话，也应该你是才对。”阿出很冷酷地看着產，一句话反驳回去了。
“好啊，我是老怪物你是小怪物，小怪物，现在姜息走了，你又发现了我的阴谋，现在准备怎么办？”
“……”阿出盯着產，从產眼里的认真，发现他是真的没有意图改变对自己的称呼了，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自然是和你一起去可以居住的木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是一线天的哨兵临时休息的地方吧？”
“正是。”產说话间带着慢慢的不着调和洋洋得意。
“那就劳烦產先生了，请务必顾忌我的伤势，把我安安稳稳带到那个木屋吧。”阿出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由着產折腾去了，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最后说：“作为重伤的人，我就先睡了。”
且不论阿出和產是如何在斗智斗勇，飞奔出几十里地的王眠山和伯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验。
话说别过阿出之后，两人生怕姜息起来的太快，就一直快马加鞭，未曾停下过。因为伯英会一点武，自小又和姜息亲近，所以说姜息当仁不让是被伯英抱在马上。
两人只有两匹马，一直赶路都没有互相说过话，突然王眠山对伯英说：“公子要醒了。”
伯英一听到他笃定的话，就向姜息望去，没错，姜息正呼吸急促微微低吟，就是要醒了的样子。
两人赶忙控制马把速度慢下来，抢在姜息醒来之前停下来，伯英把姜息放到地上，让姜息靠着树干。
“我怎么了。”姜息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还属于少年的，没有褪去稚气的脸庞很平静，没有王眠山和伯英预料的震怒。
“您，昏迷……”伯英刚想说到阿出打晕了姜息，结果被王眠山打断了。
“您还记得您昏迷之前的事情吗？”王眠山好像看出了一点端倪，轻轻问姜息。
“元乐太子康季容，等他平定战乱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姜息看到王眠山和伯英之间的小动作，只当没看到，垂头不说话。
姜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知道点什么。
“您还记得，阿出这个名字吗？”王眠山制止了伯英想冲动地说话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姜息。
“不记得。”姜息表情淡淡地回答。
但姜息心中不是如他面上一样平淡的。
阿出，这个名字，简直让他的脑袋快要炸裂了。是个很重要的人，绝对的，而且自己既担忧他又对他有生气。
不能轻举妄动，王眠山都已经是人精一样的人了，他似乎在有意隔绝自己和这个阿出扯上关系。
“您还记得我们又遇上了杀手吗？我们现在正在去往与元乐太子康季容汇合的路上，元乐的都城已经不再安全了！”王眠山心中一喜，姜息不记得阿出也就意味着，他目前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了。这样要赶快让姜息忽略过一个他已经不记得的人名才对。
“你们赶路很久了吧？”姜息看到王眠山和伯英的嘴唇干裂，他自己也是。事实上如果姜息还记得的话就知道，他们至少有大半天没有饮水过了，自从马车被毁以后。
“先去找到附近的水源，修整修整我们再上路。”姜息很快掌握了主动权，他一人骑一匹马，伯英和王眠山共骑另外一匹，三个人就这么凑合着上路了。
阿出。
姜息看着是在寻找水源，其实在内心中反复咀嚼着阿出这个名字。
他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