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长贵死了,周子厚那边似乎不见再有什么动作。可常乐还是感到不放心。周五下午,常乐到清江局局长邢利飞那里,为方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然后借了一辆车,把方妍送回了清河县。
常乐把方妍送到岳母家安顿好,又到自己的父母家里,看望了父母和奶奶。
常乐和奶奶有着很特殊的感情。不仅因为奶奶很疼他,还因为奶奶教会了他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奶奶没念过一天书,尽说些大白话。这些话,有些是她听上辈的人说的,有些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但若把她这些朴素直白的话放到现实社会生活中去印证,多数时候是很灵验的。
常乐给刘虎生打了电话。刘虎生约他晚上出来吃饭,顺便聊聊矿上的事情。
参加晚上饭局的,有常乐、刘虎生、时大伟,还有齐小勇。
刘虎生笑着说:“今天咱们四大股东聚会,共商聚龙矿业公司发展大计,哈哈。”
常乐笑着问刘虎生:“怎么,你连名字都起好了?”
刘虎生说:“我找了个起名社,从二十多个名字当中选了聚龙,你们看这个名字怎么样?”
常乐说:“聚人聚财,我觉得不错。”时大伟和齐小勇也都说好。
刘虎生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表,给每人递了一张,说道:“这是我自己打的,上面是咱们公司的股分构成情况。我出资三十万,占出资总额的50%。大伟出资二十万,占34%,常乐和小勇每人五万,各占8%。”
刘虎生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当然,现在咱们还是无证生产,等以后钱赚够了,就投资建个选矿厂,把正规手续都办下来。到那时,再正式办理营业执照。现在我们啥手续都没有,人家工商局根本不给办执照。”
时大伟插话说:“要是能把选厂建起来,那就值老钱了。”
齐小勇不说话,但却兴奋地搓了搓手,两眼笑眯眯的。他明显感觉到这个黑矿的“钱途无量”。
刘虎生继续说:“我当初算准了开矿赚钱,可没想到会赚得这么快,这么多。现在咱们仅有一台挖机,两辆装载车,不到一个月,就采了近二百车原石。”
刘虎生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给大家看,只见上面记了很多数字。
刘虎生指着最后一道横线下方的数字说:“这就是除去所有开支以后的纯利,总共是十一万五千。”
时大伟瞪大了眼睛,拿过笔记本,吃惊地看着那个数字,说道:“一个月就赚这么多啊,够买一套高档住宅了。”
刘虎生得意地说:“这还只是卖矿石赚的。现在铁矿石行情又往上走,我们这个口子出的矿石品位非常好,光卖矿石太亏了。如果我们自己能建一个选厂,一年少说也能赚它个三五百万。”
齐小勇手掌一拍餐桌,大声说:“那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奋斗。”
常乐担忧地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挖,总不是个事儿。万一哪天让人查住了,该怎么办?”
齐小勇说:“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不过,青峰镇那些乡干部们,十有八九在山上私挖滥采,或者掺股赚钱。大家心知肚明,谁还真的去管。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能稳稳赚钱。”
刘虎生说:“小勇说得对。咱们现在重点要管好炸药,找个好炮手。上次我二叔找的那个钱大宝,放炮技术不错,就是爱喝酒。我有些担心。”
时大伟赶忙说:“那你可得让二叔把他管好了,上岗期间绝对不能喝酒。”
刘虎生点了点头。
星期天,常乐告别方妍,一个人回到了清江。
临走时,刘虎生给了他一万元,说是按股份比例算下来的分红。常乐知道刘虎生多给了些,可刘虎生执意要给个整数,他也就拿了。
常乐心想:“钱真是个硬头活气,有了钱,我就更有能力养家,也更能安心地工作了。”
常乐下午五点多到了家,正想着晚上吃什么,手机响了。
电话是王彬打来的。他问常乐:“回来了?”常乐说:“嗯。”
王彬笑着问:“那晚上又能出来红火(热闹)了吧?”
常乐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说,是不是准备请我吃饭?”
王彬说:“你猜对了一半,吃饭不假,但不是我请。”
常乐一听不是王彬请客,便问:“那是谁请?”
王彬说:“薛雪,薛主任。”常乐一听薛雪请客,有些惊讶,她平时和单位这些年轻人来往不多,这是请得哪门子客。
常乐挂了王彬的电话,又给方妍打了电话。
常乐在喝酒之前给方妍打电话,这是他根据自己喝酒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当初借调市局期间,常乐经常醉熏熏地给方妍打电话,但和人家说了什么,自己偏偏又记不住。第二天酒醒后,就问方妍:“我昨天和你说什么了。”结果可想而知,准会吃一顿训,最起码几天之内别想痛痛快快地喝了。
后来常乐学乖了,喝醉的第二天装得若无其事,什么也不问,可方妍还是不高兴。原来,常乐把酒后答应方妍的事情又给忘了。
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现在常乐反其道而行之,喝酒之前就给方妍打电话报平安。等到喝得高兴的时候,也不忘提醒自己千万别给方妍打电话。
常乐自己套用电视上一个小品里的话讲:“我是自学成才。”
常乐临出门前,顺手从刘虎生给的那捆钱里面抽了十多张,揣在裤兜里。
常乐是最后一个赶到饭店包间的。他一进来便说:“薛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薛雪从坐位上站起来,上身穿白色开襟衬衣,下身穿红色套裙,显出不凡的气质。她笑盈盈地说:“不是你迟到,是我们几个来早了,你看,现在刚好六点。要我看,这里面,数你最准时,呵呵。”
薛雪就是会说话,一番解释便把大家都逗笑了,开场气氛很轻松。
常乐坐到空着的位置上,左边挨着薛雪,右边挨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子,长得很美,那模样和薛雪有些相像。
常乐坐下后,才留意起薛雪所请的人来。有王彬、康海鹏、杨喆、魏国庆,还有何鸿升。
何鸿升此时正盯着常乐,并用手捂着嘴笑。
常乐没想到薛雪还叫了何鸿升,见他看着自己笑,便问道:“鸿升,你也来了?”
何鸿升止住了笑,说道:“我早坐在这儿了,常主任左右两边都是大美女,哪里还顾得上瞧我们。”
众人大笑,常乐感到自己脸红了。他心想:“好你个何鸿升,一会儿不把你喝成蓝灵(酩酊大醉)才怪。”
薛雪连忙指着坐在常乐右侧的女子说:“这是我妹妹,薛梅。 ”
常乐这才敢正眼瞧瞧身边这位女子。
原来她是薛雪的妹妹,看模样长得和薛雪还真是像,只是,她比薛雪更显娇美。
薛梅见众人看她,立刻羞得脸红了,笑了笑,低下了头。
薛雪请的人里面,除了常乐和康海鹏已经结婚,杨喆正在和女同学谈恋爱之外,剩下的王彬、何鸿升和魏国庆都还是单身。此刻,他们三个见了如花似玉的薛梅,眼睛早就看得直了。饶是常乐、康海鹏这种过来人,面对美人,也有些心神不定。
菜上齐了,薛雪站起来说道:“各位兄弟,很高兴今晚能把你们请来。这顿饭,是我早就欠下鸿升的,今天终于还了。”
原来薛雪主要是请何鸿升吃饭的。
薛雪快速地看了市局的几个小年轻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和鸿升关系挺好,就把你们一起叫来。咱们虽然在一个机关工作,但是平时也难得聚上一次。今天酒管够,你们几个好好喝。来,我这个当姐的敬你们一杯。”
几个小年轻忙站起来,和薛雪碰了一杯。
只见薛雪一只玉手捏住酒杯,小指张开,做出兰花指状,分几口把二两大杯里的酒喝完了。她把杯口朝下,笑着和众人说:“姐是喝完了,你们看着办,我这个人从来不劝酒的。”
康海鹏乃性情中人,见薛雪第一杯干了,便大声说:“薛姐是女同志都喝干了,咱们几个爷们要是不喝完,还能不能出去混了,我也干了。”说完一扬头,噌地一下把酒喝完了。
其他人不再多说,像是比谁喝得快一样,豪不犹豫地都喝了。
薛雪忙说:“你们快吃菜,我们边吃边喝,今晚不打酒仗。”
何鸿升眼尖,突然看见薛梅没怎么喝,便问:“薛梅,你怎么不喝完呢?”
薛梅俏脸微微一笑,说道:“我开车来的。我姐说了,我的主要任务是等你们喝好了,把你们安全送回家。”
何鸿升为人豪爽,做事不拘小节,说话也直来直去,听了薛梅的话,立刻举起手对薛雪说:“薛姐,我申请今晚第一个喝醉,让薛梅先送我回家。”
这时,一向少言寡语的魏国庆突然“嘿嘿”笑了两声,慢吞吞地对何鸿升说道:“我看还是先送我吧,我这猫量,估计比你醉得要快。”大家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薛梅也开心地笑了。只不过,她在用手捂着嘴笑的同时,不经意地朝常乐悄悄看了一眼。常乐只顾盯着魏国庆笑,并没有注意到薛梅看他,可坐在常乐左边的薛雪却留意到了,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这时,常乐手里端了酒杯,站起来说道:“各位兄弟,今晚薛姐盛情招待,我们也不能冷场呀。这样,我打个通关,先走一圈。”
薛雪一听常乐捧场助兴,当下高兴地说:“好。”带头鼓掌。
常乐到薛梅跟前敬酒的时候,薛梅站了起来,换成茶杯和常乐碰了一下,轻声说:“少喝点,意思一下就行了。”说完,莞尔一笑,眼神柔柔地看着常乐。
常乐禁不住心神荡漾,心想:“薛雪和薛梅姐妹俩真是一双出水芙蓉,一个比一个有气质。只不过,这薛梅更多了一分机灵劲儿。”
不知怎的,他对薛梅有一种似曾熟悉而又亲近的感觉,尽管这仅仅是他们两人初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