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安排失落雪和墨楼青见面,地点是我们的邸宅。警车停在别墅门口,眼镜小伙子下车后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这房子好大!”
其他人纷纷下车,待定神,露出同样的震惊表情。
“墨先生果然腰缠万贯啊,哈哈哈……”不知是谁在警察堆里说了句话。
此话一出,没有一个人做回应。
被称赞家多么好看我并没有心情高兴,不论如何要阻止失落雪想要把墨楼青推入监狱的想法。
来之前已通知张妈收拾家中杂物,五六个警察挤在客厅。
我吩咐张妈:“上最好的茶。”
张妈应一声步入厨房忙活。
阴沉气氛一度上升,大家都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没有人缓解压抑的气氛,毕竟是关系到重大案件的工作。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稳且沉重。
直到墨楼青的车停到门口,警察们才低声小说了几句话。
他一身正装从车里走出,我站起身走到玄关。这是和墨楼青住在一起养成的习惯,我站在门口等他开门。他白色衬衫衣袖微微挽起,门把动了一下,门自外面被推开。
我接过他手中的棉衣,墨楼青身上带着外面丝丝寒气。
他换下拖鞋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中阴沉着脸的失落雪,低声对我说:“你去二楼。”
我不依揪着他的袖子,蹙眉道:“不行,我要跟你坐在一起。”
他欠身吻下我的额角,笑容挂在脸上,温柔的说:“有你在我会分心,乖,我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在失落雪和他之间,我选择了他。是因为我真心爱他,抛弃一切无条件信任他。
我知道起初他在担心什么,怕我因为怀疑他而离开再度说分手。但是不会了,我今后再也不会跟他分开。
墨楼青对警方打了声招呼,随后入座。张妈端来数杯花茶,唯独没有我的一份。
为不让他担心,我站在二楼扶手侧耳倾听。但是他们谈话的声音太小,我一句话也没有听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钟都像踩在火炉上一样难耐。
就在我按捺不住决定下楼时,警察们站起来一一朝玄幻处走。
他们离开后,我几乎是连滚带爬进客厅。
墨楼青正坐在那儿抽烟,眉目间深深的惆怅。我在他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张妈双手攥在一起,“先生,他们太过分了,您不应该答应他们。”
浅灰色的烟雾中,他疲倦的笑了一下。将抽完的烟头放进烟灰缸狠狠搓揉。
“关于我父亲犯下的错误,我不想做无用功。对方垦跟我谈判已经很仁慈了,换位思考倘若我的父母被杀害,自己对杀父仇人杳无音讯,七年后终于找到幕后指使者一定不能轻饶。”他顿顿,朝我伸出手,眸子里溢满温暖,“过来冉冉,让我抱抱你。”
我乖乖躺进他怀里,“他们说什么了?”
墨楼青身上有浓烈的尼古丁味儿,他摸着我的头发慢慢讲道:“一切都结束了。”
失律师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没有继续追究墨氏先前犯下的大错。而是提出旁人无法接受但对于墨楼青来说比较合理的条件,失落雪要求墨氏投资事务所,并在未来十年内无条件给予流动资金,在X市外围城市构建新的事务所办公楼,不断扩大自己的事业。
整个事件像尘埃落定一般,我心有余悸但唯一能够感到心安的是墨楼青还在我身旁。
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眼皮犯困,逐渐神志不清死死睡去。
我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大约是墨楼青趁我熟睡后抱上来得。
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穿上粉色布拖走出去。站在楼梯口,门口突然传来小峰的声音。
“别得意忘形,你们墨家一直欠失家得!”
小峰把粉色行李箱扔给墨楼青,那是昨天住在失落雪家带去的小型行李箱。他接过我的东西,歉意的对他鞠躬,诚意的道:“我知道,我会尽力弥补。”
小峰又说:“真没想到冉冉居然回心转意!”
墨楼青微微一笑,歉意的表情很快转为快意。他声音稳重,对小峰不再客气:“只有冉冉,我不会退让。”
“你也够痴情,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失律师和你偏偏只对她死心塌地?真搞不懂你们!”
墨楼青靠在门口,谈及我,仿佛所有锐利都被圆滑代替。“她是独一无二的女人。”
我往下走,两个人听见脚步声都住嘴没有继续讲话。
小峰手附在门把上迟迟不愿离去,他遗憾的对我说:“冉冉,我不想让失律师往后每天看到你就想起自己的弑父仇人,所以办公室属于你的东西明天我会安排人送来邸宅,就请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失律师事务所了,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很抱歉,对不起。”
我摇头,走到小峰面前,“别这么说,我理解。”
往后不论发生什么困难我都会在墨楼青身边跟他一起面对。
送走小峰,墨楼青问我:“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
我点头刚走入厨房,被他拉住。
“出去吃吧。”
我摇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可我想出去吃,别做了,你今天够累了。”
想起这两天没有去看安奇,正好出门顺道去看看她。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开车。”我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有些时间没开车了,我怕最近技术不好。”
他同意,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指导一边走,俩人在市中心吃过饭后直接把车来去了市医院。
刚好在楼下碰到品立杰,他脸色沉重。
见到我们,品立杰凝重的说到:“冉冉,你还是不要去看她了。”
我困惑,“为什么?安奇发生什么事了?”
我第一次见到品立杰如此精疲力竭,墨楼青握住我的手让我不要再问下去。
品立杰摇头,一言难尽似的坐进出租车。
“怎么办,还去吗?”墨楼青问。
“去。”
未安奇门口围了两三个医护人员,挤在门口谁都没有进去的意思。直觉告诉我出事了,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两个以上的大夫。我把零食一股脑塞给身旁的墨楼青,拔腿朝前方跑。
未安奇双眼空洞的坐在床上,她使劲儿抱着自己的膝盖,瘦弱的身子像一个圆球似的。
淡倾和负责她的医生站在床旁,我硬生生挤进房间。
淡倾看到我,叹了口气。
“安奇,安奇你怎么了?”我蹲坐在她面前,仔细端详她。
她安静的仿佛被静止一样,不说话,不哭不闹,更像没了呼吸。若不是她眼睛偶尔眨一下,我还以为她是个标本。
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就像一潭死水。
她不回应我,而是垂下眼帘盯着某处。不论淡倾说什么,还是我说什么,她都不给予回应。
“她这样多久了?”我问大夫。
大夫说:“昨天开始的,初步断定为产前抑郁症。”
我拧眉,安奇很乐观不可能无缘无故得上抑郁症。“一定是你们告诉了她什么!才会导致这样!你们和她说了什么?”
每每碰上未安奇出事,我就总是表现的不够冷静。我抓着大夫的衣服,淡倾上前将我掰开。他把我拉出病房,靠在墙壁上抽烟。
“别说让我冷静的话,告诉我实况!”我说。
淡倾狠狠抽了一口烟,“癌细胞很可能扩散给了孩子,希望她做人流。”
这则消息,像晴天霹雳。将我整个人烧灼,唯一一点儿希望随之变得面目全非。
“怎么会这样……”
淡倾扔掉烟头,眼下有严重的淤青。他脸色苍白,嗓子干哑的对我说:“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对安奇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到此为止吧。我们每个人……都要接受现实。我不想到最后还要隐瞒她,未安奇她很坚强,她……”
不!她根本一点儿都不坚强!
我红红的眼眶里充满泪水,眼中垂落下一颗颗像珍珠般晶莹的泪水。
我打断他的话:“她需要你!她需要你承认这个孩子,需要你期待孩子的出生!而不是否决,哪怕是谎言也好,求你告诉安奇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好不好?”
我几近恳求,紧紧抿着嘴唇。不知轻重咬破了嘴唇,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
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激动而崩溃的情绪,大脑像白纸一样干净。
淡倾张开嘴又闭上,最终都没有在对我说什么。挤在未安奇病房门口的一行人悄然褪去,他忙回到病房。
墨楼青将我搂住,“冉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
未安奇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每个人都在对我说接受现实,接受上帝的安排。我不依,我更不相信。她一生中只爱上了一个男人,不离不弃,她只想身为女人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仅此而已,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垂头丧气,身子仿佛失去了平衡,还好有他在身旁。
墨楼青低头,摸着我柔软的发丝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很努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她自己,冉冉,我们不要怨天尤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