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离开,天色渐晚。同样都是二十四小时,为什么今天感到异常漫长。墨楼青揽着我顺公路一直走到一家川菜馆门口,无辣不欢,真了解我。
入座以后,手机传来一条失落雪的短信。
我抿唇,脸色微变。这无非是雪上加霜的一件糟糕事情,我正踌躇怎么跟面前的男人说。
墨楼青察觉不对劲,率先开口:“怎么了?”
我摇头,咬着筷子看着空荡荡的餐桌说:“没什么。”
“看你不像没事儿的样子,说吧。”
我合上手机,长叹一口气。“关于失落雪的事情……”
“冉冉,你相信我。”他眼中闪过恐慌,没有安全写在脸上,“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你我都一样。我父亲做的事情,我会承担起责任,但是我和失家没有直接的恩怨。”
我点点头,正如我所猜想的一样。
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我也很头疼,平白无故就被警方带走,估计这两天公司不得安稳了。总之先稳定公司,顺其自然吧。清者自清,我也会为父亲犯下的罪过来弥补失落雪。”
他伸出双手在餐桌上握住我的,紧了紧。
饭菜上桌,两个人吃的各怀心事。饭后,他点了一份超大冰激凌跟我一起吃,墨楼青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但是关于今晚要去失落雪家借住一事不能不跟他说,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含住大块冰激凌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我不回小楼了。”
“那就回邸宅,刚好尘露想你了。”他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马路上人来人往。
“不,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得去失落雪家住。”我皱眉,这句话说出来无疑是根导火线。
他蹙眉,放下冰激凌的小勺子,认真的看着我:“为什么?”
“在还没有查明你和他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之前,我必须得在他眼下。我知道这样的监视很难受,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我说。
越是反抗就越会招来没必要的麻烦,我和墨楼青都累了。我们只想好好生活下去,能避免的尽量避免。
他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我没有想到他会同意的如此迅速,甚至想着还要再解释什么。
墨楼青露出爽朗的笑容,说:“我会每天早晨去接你。”
我点头,他开车两个人回到小楼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箱。
“他在怀疑你是我的奸细,想要陷害他?”墨楼青推测。
我嗯一声,“失落雪比谁都要聪明,绝对不可能全权交给警察。他会擅自调查你,等一切事情真相大白,我们就不需要如此迁就了。”
“跟他保持距离,理他远点。”
墨楼青不放心,他牵着我的手站在失落雪家门口。
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深邃的眸子凝望着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吻下我的唇。没有辗转缠绵,也没有强入口腔。而是轻轻触碰,然后离去。
他定定的说:“如果失落雪敢对你怎样,一定打电话。不论几点,我都会赶过来。”
“我以为你会不接受,毕竟你们……”
他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肚堵住唇部。眼睛迷人的望着我,指肚在我唇间摩擦,发出诱人的嗓音:“别说了,这次是我的错。目前没有依据可以反抗他,给我点儿时间。我清楚,在你心里一直都有我。”
类似引狼入室,但墨楼青这一次毫不担心我人住在失落雪家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危险得。
夜神,四周静的害怕。冰凉的冬夜,星星也仿佛离我们很远很远。
墨楼青在风中转身,碎发被清风吹起,月光下她的背影被拉的修长。他坐进车里,眼看我摁下房前门铃,眼中流过满满的不甘心。
门开,失落雪穿着休闲装,手中保持着喝茶的姿势。
他见我立在门口,侧身让我进去。眼神却看到了墨楼青,露出一抹皎洁的笑容。墨楼青驱车离开,无言。
房内暖气十足,我放下小行李箱。看他和上门从我身旁经过,坐回自己沙发抱着花色大猫。
“你的房间在我隔壁。”他说。
我点头,提着行李箱刚走一步,又听他说:“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头,提上二楼,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
“吃饭了吗?”我问。
他摇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而且并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失落雪盯着笔记本电脑不知在看什么,“你不用在意我。”
我哦了一声,坐在厨房的餐桌前不知如何是好。气氛一度很尴尬,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时间慢慢流逝,失落雪站起身准备睡觉。我也跟着起身,他见我朝自己走来,定住脚步。
“冉冉,”失落雪轻声说,“你跟墨氏和好了。”
“嗯。”我很抱歉,当初明明是自己下定狠心要离开墨楼青,甚至不惜一切找来律师失落雪诉控他。但最后仿佛饶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起点,“对不起。”
忽然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宛如一场不真实的梦。
失落雪高大的身子直直立在我面前,他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不必向我道歉,如果他是杀人犯你还会爱他吗?”
我一惊,瞳孔紧缩。
失落雪继续说:“他适合你。”
他总是说墨楼青并不适合我,可是,究竟谁才适合我?
我握紧拳头,眼睛直直的看向他:“那究竟谁才适合我?失律师,你说他不适合我,难道你适合我?我不想跟你这样不清不白下去,有些话还请你说清楚。”
他知道我指的哪一件事。
失落雪大手伸来,毫不温柔的紧紧捏住我的下巴。他眼中闪着寒气,“说清楚?”
被捏紧的下巴传来生疼感,我将眉毛拧成川字。下巴动不了,说不出一句话。
他俯身下来就要吻我,我立刻后退躲闪。不料腰部撞上楼梯扶手,磕的我挤出一抹眼泪。
失落雪不容反驳的用大力气,将我揽入怀中。他再一次凑上来,我躲闪不及,他吻上我的脸颊。没有得逞,他暴躁表现在脸上,搂着蛮腰的手用力一掐,我疼的张嘴。失落雪趁虚而入,舌尖抵着喉咙。我不依不挠,反抗无效,整个身子被控制在楼梯上无法自拔。
一个吻,带着暴怒毫无感情的吻,那已经不算是吻而是啃咬。像一只闯出囚笼脾气暴躁的狮子,他吻得我头晕目眩。
“墨氏那个混蛋……我早就怀疑他了,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珍惜的人的滋味!”
失落雪已不复往日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此时此刻他变得残忍,气冲大脑,不能思考。
一瞬间,泪水打湿了脸颊,纵横留下。我吸鼻子,彻底停止反抗。
“失律师……醒醒。我认识的人,不是现在这样的男人。”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的说。真的好害怕,他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失律师,而是被仇恨蒙蔽双眼。
失落雪微愣,我的余光看向立在落地窗前被白布遮盖住的大提琴,想起他曾经在歌剧院优秀的表演。一切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到头来他却把我当做一个复仇的工具。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如果这样能够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在所不辞。以为很快失落雪就会失去意识将仇恨强加在自己身上,但是半晌之后都没有动静。身上没了重量,失落雪在我面前起身。
我坐在旋转木质楼梯上,不明所以。
他背对我,点起一根烟。我很少看到失落雪抽烟,还一度以为他根本不抽烟。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上衣,“我理解你的心情,墨楼青说了,关于他父亲犯下的孽,一定会尽可能的偿还你。”
他心乱如麻,找不到应该信任的人。
失落雪冷笑,烟雾缭绕从他发丝间经过。“偿还?他要怎么偿还,还我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吗?”
我顿时语塞。
“警方说明天就会出结果,我累了。”他冷冰冰的脸仿佛刚从北极回来似的。
难道……难道他想……!
我上前拉住他,失落雪回头皱眉。我急忙说:“失律师,他说过会尽力偿还你,难道你还要让他坐牢!?”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失落雪没有说话,甩开我的手径直走上楼。
直到二楼传来卧室重重关门的声音,我才瞬间蹲坐在地上。憋着的气全部倾泻出来,整个人像一滩烂泥。
今夜过的尤其漫长,我几乎在睁着眼中度过。反反复复,合上双眼,自然睁开。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翻来覆去,看着陌生的床铺和环境。我捏紧胸口的衣服,好难受,等待原来如此煎熬。
隔天早晨,警方主动来到失落雪的家。
警方已调查清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被失落雪和墨楼青说中。所有的谜团全部被揭开了,那年,墨氏集团之所以飞黄腾达,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墨楼青的父亲墨财镜亲手掌握黑暗势力。
他是黑道出身,白手起家,暗自管理黑夜暗杀者。迎来巨额资金后开创公司,后来势力逐渐膨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暗杀组织。
墨财镜风华正茂时,公司被国家查出逃税漏税、涉嫌毒品等罪名。上法庭官司律师正是失落雪的父亲,失落雪父亲对墨财镜公私分明,毫不手软。就此,墨财镜损失了一大笔钱,严重到公司差点走向倒闭。墨财镜大病一场,心想留着这个律师迟早还要被拿住把柄,于是计划了一场偷袭暗杀——
在墨财镜眼中,想要不动声色杀一个人,宛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粗暴。她安排了组织中最厉害的一只小分队来进行暗杀失落雪父亲的任务,期中就有那位在警局被狙击杀害的囚犯。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完成任务,为保障安全,墨财镜命他们退休。只有那名囚犯继续留在组织中,因为墨财镜很重视他的枪法。
囚犯在审讯室只所以对我感到眼熟,是因为三年前,我曾出席过墨氏集团英国分公司的重要聚会,当时囚犯也在场。但我并不认识他,双方也没有打过招呼。
一切水落石出,心脏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令我窒息。
人死不能复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件事。多年的仇恨,全部解开了,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朝我袭来。
失落雪坐在沙发中,淡然的说:“我要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