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奇的婚房,在进去之前我想象过无数里面的装饰和结构。像她那样放荡不羁自由自在的女人,一定对布置家有不一样的看法和计划。但是,迈进房门的那一步,我惊呆了。
几乎空旷的客厅只有一排沙发,连电视也没有。厨房冷清到搭眼一看就知道从没有人使用过。不止我一个人吃惊,几乎身旁站着的品立杰也惊呆了。
安奇在卧室中喊我,“是冉冉来了吗?”
我应一声,换好拖鞋跑进里屋。还好地暖有及时供应,否则我真怀疑这房子买来就从来没有住过人。
她窝在床上,单调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原木桌子,上面放着个使用过的烟灰缸,一旁竖着她心爱的贝斯。
就这么简单,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衣橱也没有。
没有毛茸茸的地毯,没有飘乎乎少女风的窗帘,更没有蕾丝花边的床被。
我忽然涌上一阵心酸,眼中泪水在打转。
未安奇凝视我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哭什么啊?”
我结结巴巴,“因为……因为……”
“是我不让他买家具得。”她轻轻叹气,“这样挺好,东西多了我看着反而心烦,还想砸。”
可是安奇,这样的家称得上温暖吗?看着冷清清的房子,不会感到空寂吗?
她的笑容仿佛融化了我所有的多虑,白皙的脸颊背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说:“因为年后又要回医院了啊……”
年后又要回医院了啊……
我摸不透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或无奈或悲伤或绝望。对她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家,而不是常驻的地方。所以没必要装饰的太华丽,太美好,因为那样她会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回医院。
中午在未安奇家小聚,她明显体力透支撑着大肚子躺回床上整个人都变得懒散起来。
“安奇,饭后躺下会长大屁股哦。”我提醒她。
她脸上弥补一层稀罕,也不知是因为疲劳过度还是屋内温度太高。安奇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她现在只想躺着,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我微微一笑,替她掖好被子。这几日她睡的很沉,几乎闭上眼睛不出一分钟就入梦了。望着她在阳光下的容颜,白雪一样的肌肤透彻无暇,仿佛能出水似的吹弹可破。就算不化妆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以前看惯了她的烟熏妆,这会儿还是发觉安奇实际上素颜更好看。
假期结束,我回到小楼。雾邑果,她果然搬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房间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墨楼青见我半晌出神,走过来拥住我。
“别想乱七八糟的了,收拾一下我们回邸宅住好吗?”
我需要一些心理准备,眼中划过犹豫。
“我知道你这地方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不强求,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我仰起头撞上他温暖如江流的眼神,“真的吗?”
他点点头,说:“不过答应我休息日要回去住,陪孩子们玩。”
“好。”
我在他怀中贪婪的沾取独属于墨楼青的清香,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口袋中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他也感受到了。
墨楼青松开我,说:“接吧。”
我点头,笑着举起电话,“小峰?”
小峰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来,如果我没记错事务所上班时间是明天。
“冉冉吗!出事了,快来事务所。”他说完急匆匆挂断电话。
我被整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墨楼青沉默良久后,说:“同事找你?”
“嗯,说是有急事要我去赶快去一趟事务所。今晚可能没办法陪你吃晚餐了……”
他俯身点了一下我的鼻头,笑:“去吧。”
我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转头问他,“那天……你和雾邑果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哪一句?”
“再来一次六年,你依然会爱上我。”我以为放弃的人是他,亲手斩断我们感情的人也是他。没想到,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从未离去。
墨楼青呆愣半晌,忽然脸颊微红。他不适应的伸手挡住自己的一半脸,蹙眉道:“这还用说么。”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可爱的反应,心中调侃劲儿上来,立刻说:“你害羞了?害羞什么,平时明明经常说比这更厉害的话。”
“什么话?”他反问。
我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个妖精,”他坐在沙发边,双腿如笔直的树干。“过来,让我吻你。”
倒是这种话从他口里出来表现的脸不红心不跳,我反而觉得别扭。忸怩捏捏走到他身边,墨楼青一把将我拉入怀中,铺天盖地火热的吻向我袭来。
我有些招架不住,差点儿将小峰那通电话抛之脑后。
“冉冉……不要在试图离开我了好不好?因为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不论我做错什么,都会想尽办法弥补你。”
我半信半疑,“你胡说,我离开那阵子你不是活的好好地?”
他坚定的望着我,“那种状态叫行尸走肉。”
我微愣,原来痛苦的不只是我。曾以为离开他是正确的,至少两个人不会在那么沉重的生活下去。但是现在看来,全都是我想错了。
电话再次打破宁静的气氛,他这回不做停留,将我推到玄关处。
小峰振铃两声便挂断了,似乎是在催我。
“我或许会加班到很晚,你还要等我吗?”
他思索片刻,说:“虽然明天我也要上班,不过尽力。”
我点点头,带上门。
事务所门紧闭,四辆警车堵在门口。失律师事务所迎来一批警察,这是令我万万都想不到的事情。新年第一天上班,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算好还是算坏。
小峰焦急万分的握着手机在事务所门口来回踱步,有史以来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沉不住气的他。
他见我来了,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瞪得滚圆:“联系的上失律师吗?”
我困惑不解,“你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他刚要说话,身后出现两名警察把小峰叫走。
我心想小峰这个失律师万事通都联络不上,我怎么可能会联络的上失落雪。虽然脑袋这样想,但手还是下意识摸出手机拨通失律师的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电话那头带着浓重的不满,失落雪压低声音说:“今天不上班,有事明天去事务所谈。”
语毕,他刚想要挂断,我连忙说:“失律师!是我,我是未冉冉。”
他犹豫片刻,又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说:“什么事。”
“那个,一大早事务所门口就停了四两警车。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小峰说联络不上你,所以我才打电话……”
“知道了,等我。”他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利索挂断手机。
我放下手机,发现小峰已经和警察谈完话,脸色苍白的朝我走来。
“小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叹息,脸色很难看。眼睛看了一眼警察,缓缓道:“他们说抓到一个疑似六年前杀害失律师父母亲的凶手。”
我顿时心提到嗓子眼,“找、找到凶手了?”
小峰摇头,“还不确定,失律师家里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不可能仅凭一个人就能被杀人灭口。一定是犯罪团伙,只不过还不确定这次的凶手是否属于当年那批犯罪团伙其中一员。”
小峰冷静的分析。
“警察希望失律师去警局看一眼。”
我说:“我已经联络到他了,你不用担心。”
他叹气,“难得过年休个假,谁都没料到偏偏这个时候抓住凶手,失律师放假前说过不到工作日期拒绝一切电话骚扰。所以我才联络不上他,情急之下找来你。冉冉,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摆摆手,“当然没有,这可是大事儿。若真抓到幕后帮凶,咱们失律师一解心头只恨,指不定哪天会变得开怀大笑起来呢!”
小峰青着脸幻想了一下那个面无表情男人哈哈大笑的场景,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冉冉,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上班不要迟到,这儿有我就可以了。”小峰好像还在为刚才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歉疚。
我见他冰天雪地里自己坐在事务所门口等失落雪怪可怜的,就陪小峰一起等。
不出几分钟,失落雪的车子以摆码速度冲刺而来。他一身休闲服打开车门,脸上掩饰不住烦躁。警察们苦苦等待已久,见到失落雪走下车纷纷走上去。一团人围住他,不知在讲什么。
过了一阵子,他似乎看到我和小峰,踱步朝这边走来。
“小峰,跟我去警局。”
小峰从台阶上站起来,严肃的点头。
我跟在身后,说:“我、我呢?”
“你随意。”
他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仿佛用擀面杖都撵不开似的。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如同海水倒流一般纷纷涌入失落雪的内心,我们都知道,他等这一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