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外烟尘弥漫,两军数十万人马对峙。大夏军中,太子亲自挂帅,一身金色的盔甲,英气逼人,手持长枪,箭头直冲着敌军的统帅。秦瑾瑜和杜柏飞身穿银白色盔甲,威风凛凛的护在太子左右。
杜柏飞到边城的第二日,就亮明了身份,她是河间王的幺子,来军中历练,自然要跟着太子殿下左右。今日太子本不想让她上战场,可谁知整个元帅府中都找不到人,等战鼓想起,也不知杜柏飞是从哪里冒出来,穿着特制的铠甲笑嘻嘻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本就个子娇小,皮肤白皙,如今穿着特制的银色盔甲,更显得唇红齿白,体态玲珑。
三军面前,太子只得带她一起出战,只是不免要反复叮嘱,一会一定要跟在他左右,不得贸然行动。
不少定北侯的老将都在身后纷纷叹息摇头,太子好男风,打仗也要一左一右两个俊俏男儿随侍,还未上场,已失了三分血性。
战鼓阵阵,战马嘶鸣,金戈歃血。匈奴骑兵如疾风闪电般从两翼出动,直逼大夏军队。大夏军毫不畏惧,整齐划一,长矛指向前方,一声声“杀!”震耳发聩,一步一顿,激起漫天尘土。
大夏骑兵少且弱,但士兵勇猛,戴着保家卫国的决心,不畏生死,在匈奴兵坚硬的铁蹄之下,愣是用套马索,砍骂刀步步为营,不断前进。
杜柏飞虽然武功不弱,但马上功夫却差强人意,战场上不免顾此失彼。他一身银亮的铠甲十分抢眼,又随侍在太子左右,自然是匈奴兵的攻击目标。杜柏飞手持双剑专注的和面前的匈奴骑兵厮杀,却丝毫没有注意背后刺过来的长枪。若不是秦瑾瑜大喊一声:“小心!”,她就要没刺个对穿,命丧当场了。
杜柏飞临危应变,一个俯冲躲过了背后的黑枪,但慌乱之间忘记了这是在马上,一个倒栽葱就要摔下马去。
太子一枪刺中与之对战的匈奴小蒋的咽喉,被温热的鲜血溅了一身,他长枪落地,一脚勾住马镫,半身悬挂在空中,竟把后背全展现给了匈奴。不顾自身安慰,长臂一伸,一个猴子捞月抓住了杜柏飞,再单脚借力,抱着杜柏飞飞回马上,又提起长枪斩杀了身边的两名敌兵。
不过弹指间,就把杜柏飞救了回来,可左腿却挨了一刀,鲜血立即冒了出来。
大夏军的小将悄悄观察着太子,没有想到太子居然如此刚果勇猛。但却为了一个妖媚的男子,就把自己陷入陷阱,还真是美色误国啊!
这边钟定尧与秦瑾瑜交上了手,打得不可分交。钟定尧手持匈奴弯刀,虎虎生风,毫不留情。秦瑾瑜一柄长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甚至边打边骂,秦瑾瑜用剑侧身躲过一刀,口中叫骂道:“乱臣贼子,你竟忘了你是大夏子民了吗?”
钟定尧劈头又是一刀:“你们可当我是大夏子民了吗?背后黑手,若不是公主救我,我早就葬身在这草原之中了!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待我攻下边城,与公主结为连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送你一杯喜酒!”
这一刀来势凶猛,落在秦瑾瑜左肩上,他再也无法躲避,只能回身生生受了这一刀,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铠甲。他只能用右手勉强抵抗,眼看就要被钟定尧生擒,这时却从背后尖叫声:“太子中箭了,太子中箭了!”
秦瑾瑜回眸,只见太子胸前染了大片血迹,软软的倒在杜柏飞怀中,身边的匈奴兵借势群起而攻之,好在从左侧窜出几个勇猛小将,一刀一个,利落的把匈奴兵斩于马下。
太子伤重,大夏军不得已鸣金收兵。匈奴兵乘胜追击,但还是止步于边城城门之前,只得叫骂了半天,才大胜而归。
匈奴兵旗开得胜,匈奴王自然满心欢喜,又犒赏了钟定尧若干宝物,本想送两名绝色舞姬给他暖帐,但看到阿穆勒喷火的双眼,只得悻悻作罢,与他痛饮一番,便独自搂着美人回帐了。
半夜,匈奴王悄悄传来了白日里跟在钟定尧左右的亲兵询问,得知钟定尧在战场上作战英勇,甚至还差点废了秦瑾瑜的一根胳膊时,这才略放下心来。
大夏边城元帅府,随军而来的太医正在给太子拔箭,太子这一下伤的极重,箭头贯穿前胸,若是在左移上板寸,就直中心脏,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了。
太子院外,以秦瑾瑜为首,大夏军中大小将领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眼看着一盆盆热水端进去,换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杜柏飞几次想冲进房中,都被秦瑾瑜给拦住了,他左臂的伤口仍在流血,可也不去包扎,只无声的跪在那里。
大家心中忐忑不安,谁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中箭,更没有想到这只箭居然是从大夏军后方射出来的,若是太子此时一命归西,说不定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而定北侯的人更是在底下咒骂,他们明明接到侯爷的指令,说是按兵不动,只等着太子与钟定尧两败俱伤,可谁知居然有人在背后放冷箭,他们自己都不得怀疑这箭是他们放出的。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太医才被医童扶着走了出来,众人慌忙迎上去,等着最后的宣判。
“箭已经拔出来了,但太子殿下伤势过重,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了。”太医劳累过度,勉强说完,就气喘吁吁地被扶了下去。
众人这才摸摸发凉的后颈,只觉得暂时保住的这颗头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搬家了。
杜柏飞终于挣开了秦瑾瑜的手,第一个跑进了太子的寝室,众人见状,纷纷跟上,却被秦瑾瑜单手拦住了:“太子殿下伤势过重,众位稍安勿躁,如今抓住放箭之人,保证太子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脚步一顿,是啊,太子殿下是被自己人射伤的,说不定那人就在他们中间,若是这么贸贸然的进去,不是把太子置于险境吗?
杜柏飞冲进寝室,离着床铺很远,就止步不前。她生怕见到太子血淋淋的样子,但又想立刻看到他好不好,心中纠结,终还是一步步的挪到床前,伸手拂开纱帐。
太子神态平和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胸腔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杜柏飞痴痴的看了许久,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描绘着他的眉眼,自言自语地说道:“逸晨,我从来不叫你的名字,也不愿回应你的感情,就是怕将来被你锁紧深宫之中,再也不得自由。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你醒来好不好,不管你将来坐不坐上那个位子,我都陪着你,只要你醒来。”说着,一滴热泪从腮边低落,正好落在太子的唇上。
突然,沉睡中的太子挣开双眸,诱惑的伸出舌头,舔掉了唇间的泪珠。看着杜柏飞傻呆呆的样子,太子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眉眼渐渐舒展,伸开双臂把还没回过神来的杜柏飞一把拽到床上。强大的力量让杜柏飞直接压到了太子身上,两人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只听太子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我醒来,就愿意一直陪着我?”
太子重伤昏迷,大夏军人心惶惶,秦瑾瑜借机除去了不少定北侯的党羽,更引起大家的不满,谣言四起,纷纷说秦瑾瑜借太子伤重,排除异己。
而定北侯的人却人人自危,尤其是随着钟定宇投奔而来的赵青等人,他们本是江湖杀手,得罪了荣国公府,才不得已从戎。本来日子过得尚可,和平的日子,借着定北侯的势在边城也算是潇洒肆意,可太子一人,他们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江湖草莽,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更是对银钱和自由有着特殊的执着,如今太子这里,显然二者都不能相得,不得不另寻出路。
太子正对着房中开的绚丽的茶花,怡然自得的挥洒泼墨,身边自有美人红袖添香,两人时不时的相视一笑,羡煞情多。
秦瑾瑜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左臂挂在胸前,近几日昼夜不停地审问,害他起了满嘴的燎泡,眼下的乌青都快赶上太子书桌上的徽州墨深了。
秦瑾瑜撩起身上皱巴巴的战袍,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太师椅中,如牛饮般将几十两银子一钱的西湖龙井悉数灌入腹中,才缓过一口气来。
太子啧啧两声:“这战争真是恐怖,竟把昔日京城绝代风华的贵公子折磨的如草莽一般粗俗不堪。”
秦瑾瑜无语,他这是为了谁,才变成这幅模样的!到头来,还要被太子促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言归正传,太子搁下笔,把简单绘制的舆图打开,找过秦瑾瑜,一起观祥。如今他们闭城不出,匈奴兵竟在边成外三十里外扎营,时不时的拍将士在城下叫骂一番,让守城官兵气愤不已,恨不得开成宣战,可偏偏上峰下了指令,避而不战,只能眼看着匈奴兵嚣张的驰骋而去。
秦瑾瑜这几日,一有空闲就仔细琢磨钟定尧和他说的那几句话,他要在破城之时,和公主成亲,送他一杯喜酒上路。两兵交战,虽说也会说些大话,可钟定尧如此啰嗦,定然是有了什么良策。
他把自己大胆的假设和太子一说,没想到太子竟然与他不谋而合,都认为钟定尧借此是向他们传达的如此讯息。
既然如此,那他们少不得要添上一把助力。
定北侯的嫡系早就被秦瑾瑜折磨得苦不堪言,此时若是边城失守,太子伤重,少不得京中要下来问罪,到时候他们只肖把秦瑾瑜推了出去,再换上以为好拿捏的元帅,这军营岂不还是他们的天下?
边城唯一的小酒馆里,冯安依旧醉醺醺的在大放厥词,往日里他骂定北侯奸诈,如今却是叫嚷着太子识人不清,声色犬马。
听说太子一来,冯安就跑去表忠心,还把跟了自己多年的仆人送到太子府中做管事。谁成想太子见他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样子十分不喜,依旧罚他守城门不说,还把他送去的仆人当众打了十军棍。
冯安灌下一碗烈酒,叫骂道:“他娘的,长的像个小白脸似得,懂什么,要不是爷爷我守着城门,那日就让匈奴狗给冲进来了,便如剖瓜切菜一般,把你们一个个的切了头来下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青刚刚被贬了军职,正坐在一旁喝闷酒,听话音,这冯安不过是个脾气火爆的粗汉子,何不利用利用,到时候丢了边城,太子失势,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冯安身上,到时候……
更何况昨日匈奴细作送来的那一大包银子,确实让他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