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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二片薄唇疑云似真

2017-03-08发布 3037字

两个孩子听到外边吵吵闹闹,衣服不整地跑出来傻愣愣的看着三个大人吵架,龙儿依偎在苏雨的胸前,凤儿拽了母亲的手恐惧地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迎春气糊涂了,上前拽住苏雷说:“雷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走!”迎春忘记了这句话含有潜义——我错了,作孩子看。

苏雷越发把误会当真了,使劲打开迎春的手说:“哼!我还不知这俩野种是谁的呢?”这话多伤害人,气得迎春吼道:“好!你既然这样不可理喻,你王八蛋给我滚!”

苏雷顿了片刻,捏着拳头狠出了口气说:“好!我走!”迎春一下子瘫倒在地。苏雷走出数十步,或许还心怀眷恋,想想,也许真的误会了,又折了回来。当他站到院子门口时,看到的是苏雨把迎春抱进卧室的背影。他并不知道迎春已昏厥过去,只道是他俩如此的亲昵。这下,误会成真了。苏雷再不作多想,发昏般地走了。

苏雨把迎春放在床上,掐了人中,迎春长出一口气,眼泪如麻,哭道:“我好命苦哇!八年的等待,竟然等来个白眼狼。”迎春睁眼看是苏雨,发疯般地吼道:“你也滚!”“嫂子!”“别叫我嫂子!”

迎春狠劲挥着手嚷道:“你走!你走!”苏雨说:“嫂子,我不放心。你说,这能怨咱俩吗?”“怎么不怨?你我虽纯正无邪,可忘了那句古训,瓜田李下,瓜田李下呀!”

苏雨无奈的说:“这毕竟是场误会,我去找他解释清楚。”迎春捶着床板哭道:“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你跟那头倔驴解释的清楚吗?八年前的事,他至今还在误会我,现在,更不用说了。”苏雨说:“算了,嫂子,你好好保重,让时间来说话。待我找我姐把这事好好掰腾清楚,我姐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萧云办好了请假手续回宿舍,路过理发店时,想想,还是烫个头吧?这里毕竟比上海便宜。萧云虽不咋讲究,但蚊子讲究,颜为悦己者容,给他个惊喜。萧云进了理发店。小唐见是萧云,堆笑说:“萧医生,理发还是烫发?”那时的工人很巴结医生,泡病假方便。萧云说:“烫发。”说着坐下。

小唐开始操作,问:“烫长的还是短的?”萧云问:“是不是长的要加钱?”小唐说:“长的八块。”萧云说:“那就烫个短发吧。”小唐巴结说:“哎,萧医生,你的头发剪了多可惜。你放心,给你烫发,我只收四块,够成本就行。说实话,萧医生,你就是剃个光头也比某些人好看。”

萧云笑道:“那年你不是差点给我剃个光头。”小唐说:“你还别说,第二天来了两个女的,让我给她理萧头,我问她什么削头?她说就像萧云那样潇洒的头。害得我拿刀片一点一点给她削。”萧云笑着说:“别耍贫嘴了,赶紧给我烫吧,我还没吃饭呢。”

小唐给萧云做着头发说:“发型好坏不重要,人的气质最重要。有些人本来就长了个猪脑袋,理什么发型都是个猪头三,她还抱怨理得不好。”待头发做好后萧云坐在定型罩下烘头。

陈新来理发,说:“阿云,你不是要去上海嘛?到上海再烫多好。”萧云说:“这里不便宜么。”陈新说:“阿云,我想托侬给我老母亲带些东西,侬看带啥好?”萧云知道他找话,说:“你想带啥就带啥。”陈新说:“带大头菜可以吧?这里的拳头产品唻。”

萧云好笑说:“给老母亲哪能带这?带些好东西。”陈新说:“侬看啥子好?”萧云说:“我今晚就走,这样吧,陈医生,别人送我两盒银耳,我就送给你老母亲吧。”陈新欣喜的说:“那就先谢谢侬啊!等侬回来我再给钱。”

花了两小时,萧云才烫好头。刚走到单身楼门口,把门的大嫂叫道:“萧医生,有人找你。”苏雷从门房里走出来,萧云惊喜万分的叫道:“哥!是你!我还正着急呢。”喜极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苏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萧云抹抹泪说:“你看,女单身楼不让男的进,咱们到招待所去,那里有个小食堂。”

兄妹二人往招待所走,苏雷看着妹妹焕然一新,问:“你还好吗?”萧云说:“我当然好。可你呢?打算咋办?现在知青大逃亡,纷纷返城。”苏雷长长地叹口气说:“唉——哥现在是无家寡人。”萧云说:“回迎春那里去吧,迎春对你一片真情,别为原先的一点小事计较。”

苏雷叹道:“咳!我已经去过了,雀巢住进了斑鸠。”萧云瞪大眼睛,惊讶的问:“怎么?迎春另有新欢?”苏雷痛苦的说:“新欢还不是别人,她竟然和苏雨勾搭上了。”萧云不信,“不会吧?”“我亲眼目睹,还能有假?”

哥哥的话,萧云不能不信,气愤的骂道:“这两个王八蛋,怎么这么下流无耻!那你打算咋办?”苏雷说:“还能咋办?打他们一顿,也无意义。一刀两断呗。何况我和她并没结婚。”萧云愤愤的骂道:“看他俩人模狗样的,怎么如此下贱!我轻饶不了这对狗男女!我说着呢,小兔崽子逢年过节也不回去,王楠找他也不搭理人家。迎春这两年也不去探视你,原来如此。”

萧云拣最贵的菜点了两个,要了瓶啤酒招待哥哥。苏雷也许饿急了,或许八年劳改生活把性子磨烈了,狼吞虎咽的吃饭。萧云气得吃不下饭,看着哥哥好像若无其事,压着火气说:“我今晚就要去上海,要不我把票退它。”

苏雷说:“不用!我今晚跟你一起走,先回去拜见养父母再说。云儿,你放心,八年冤狱我都挺过来了,不在乎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只是我想跟你借点钱。”萧云生气说:“哥,你这就见外了!怎么讲借?给你就是!需要多少?”苏雷说:“够路费就行。”

萧云掏出一卷钱,抽了五块下来,其余的塞给哥哥说:“还有五十五,拿去。我留点路上吃饭钱就够了。”苏雷说:“多了。”萧云说:“这样吧,你回去看了父母,再回老家看望姥姥,姥姥很想念你。等春节时我和文哥回家咱们再说。”

饭后,萧云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和哥奔赴火车站。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两人坐在候车室外的栏杆上说话。苏雷感慨的说:“云儿,记得咱娘给咱们的三首曲子吗?爱也罢,恨也罢,爱恨由来多虚化,只是莫虚度了青春的年华,要对得起春秋冬夏’。现在想来,娘说得没错,爱情这东西就是虚得很,我为此付出了十年的青春时光,换来的却是虚情假意。”

萧云沉思了一会说:“哥,我觉得你的理解有点偏颇。佛眼看世界并不是事事虚无,娘的意思是不要我们拘泥于情感困惑不能自拔,虚化是处事自若,举重若轻。看空而不做空,空即是色,就这个道理。所以娘告诫我们‘只是莫像那狂风凋碧叶,要经得起雷云雨雪’。”

苏雷点点头说:“我不懂佛教,只觉得活得很累。云儿,你过得还好吧?”萧云泰然的说:“我当然很好,同事们都很羡慕我。只是结婚三年了,还没有孩子,婆母有点着急。”苏雷感言说:“蚊子是独苗,婆母的心情可以理解。云儿,要说咱们父母在这方面也没有遗传缺陷,你看娘在不经意之间就怀了你,要不还没你呢。说明她受孕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我想,主要是你俩不常在一起。”

萧云不好意思地瞅着哥哥说:“我也这么想。所以这次把两年的探亲假合并用了。文哥说顺利的话,明年初就能调到上海,所以我这次去恐怕就在上海落户了。当然,春节我和文哥尽量回家。你也出来了,一家人难得团聚。”

苏雷感叹说:“八年了没见建国蚊子他们了。云儿,蚊子对你好吗?”萧云自信的说:“文哥对我很好。只是他这个人有点小气,把钱看得重了些。”苏雷笑了说:“这我知道,他比较抠门,不过也有好处,扒家。他还有个缺点,胆小,不过这也有好处,安全系数大,不至于作奸犯科。建国呢,还是那么嘻嘻哈哈?”

“建国做爹了,他媳妇还是长得蛮漂亮的,就是龚心如,你应该知道呀,我不是写信告诉过你吗。”苏雷想想说:“是啊,那丫头长相怪甜的,就是思想上有些幼稚。”随后又问:“梅竹好吗?我出来了,江洪林那个王八蛋该进去了吧?”萧云叹道:“咳!咱们几个人,就梅姐最苦,她想和江洪林……”

这时广播响了,催放往洛阳郑州方向的旅客检票进站,两人赶紧进了候车室跟随人流步入放行通道。苏雷把妹妹送上车后,自己也登上了回去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