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凡从办公室里屋出来,手里拿个本子,说:“我去参加党组会。”
徐文杰等秦基凡走了之后,突然神秘地低声对常乐说:“我听王局长说,上午党组会要研究人事方面的问题。”
常乐心想:“朱其昌来了快一年了,终于要动干部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谁能有幸摘到桃子吃。”
徐文杰接着说:“不过,这次只微调几个干部,属于正常的岗位轮换。唯一特殊的,恐怕是秦主任,应该是要转正了。”
常乐听徐文杰说着,心想:“徐文杰果真消息灵通,会前就知道这么多事情。”
由于班子不和,市局在人事方面跑风漏气严重,还没开会,结果已经让人知道了。常乐在这方面不上心,只顾着埋头干活,那些小道消息自然知之甚少了。
常乐觉得既然秦基凡要提拔,那么徐文杰就有机会了,便问道:“徐主任,秦主任提了,空出来的副主任是不是可以给你啊。”
徐文杰笑笑说:“人事问题最没有定数,谁也说不准啊。”
常乐听不大明白,不知他心里有多大成算,但也不好意思再问。
哪知,会议结束后,秦基凡一进办公室门,便冲常乐笑着说:“常乐,恭喜你啊,刚才领导们研究决定,正式调你到市局办公室工作,人事科马上发调令。”
“什么,竟然研究了我的事?”常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嘴,吃惊地看看秦基凡,知他不会说假话。又看看徐文杰,只见徐文杰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秦基凡回身关上门,继续说:“本来今天的会议并没有研究你工作调动的议题。可临到会议结束时,朱局长都站起来准备走了,王局长突然说话了。”
常乐和徐文杰都凝神屏气仔细听着。
秦基凡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王局长说,清河县局的徐文杰和常乐来市局也有一段时间了,工作表现都很突出,两个人都是市局急需的人才。咱们是留还是不留,得尽快给人家个话呀,别耽误了他们在本地的发展。徐文杰还是县里的副科级后备干部呢。”
徐文杰听后,眼睛顿时一亮,赶紧给秦基凡点了支烟。
秦基凡抽了几口烟,说道:“宋局长、周局长、刘局长一听王局长这么说,又都把笔记本打开,准备记录。朱局长一看没办法,只好坐下。朱局长低头想了一想说,这两位同志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既然王局长提出来了,那我们今天就临时增加这个议题。我的意见是,太行市局管着八个县局,现在一下从清河调两个人过来,有些不太合适。这样吧,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先把常乐调过来,人事科负责办理调动手续。至于徐文杰,等下一步干部调整时一并考虑。你们看这样行吗?其他局领导一听,觉得朱局长说得也在理,就都同意了。”
常乐一边听秦基凡说,一边想像着会议室里充满戏剧性的场面。他心想:“真想不到,我竟然这么意外地调进了市局,而且还是在我平时最不愿意接触的王在春的提议之下。命运真是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尽管常乐心里并不情愿接受这种意外的安排,但是他想到徐文杰说过,人事问题充满变数,自己调动之事,还是不要老在半腰中吊着,早点落地为好。
徐文杰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对常乐能正式调进市局,他打心眼里高兴。常乐是他一心培养的人,这下能进步,自己脸上也有光彩。可是,想到朱局长在会上暂缓调他,心里便有一种危机感。他暗想:“不行,我得赶紧找李军说说这事。”
常乐抽空给父母、岳父母和方妍报告了自己调动的好消息,全家人都很高兴,只等什么时候再把方妍调过来就两全齐美了。
晚上,宋海民、王在春叫上徐文杰出去吃饭。
到了饭店包间,徐文杰一看,两人分管科室的科长们也到了。
开场后,宋海民站起来提议:“弟兄们,我和在春局长从外地调来太行已经一年了。用你们太行话讲:外来户,胶皮肚,走着坐着受欺负。没有你们逢年过节惦记着我们哥俩,恐怕我们早就饿死了。来,我敬你们一杯。”宋海民豪饮而尽。
徐文杰第二个喝干了,剩下的人也都不含糊,全部清杯。
众人吃了几口菜,王在春又站起来,说:“太行是个好地方,人称歌的故乡,酒的海洋。咱们八小时之内是上下级,八小时之外就是弟兄了。来,哥再敬各位兄弟一杯。”
太行人喝酒在燕西省赫赫有名。许多省直部门的领导,甚至是省领导来到太行,莫不是站着进来,躺着离开,说句“我难受”已经是轻饶了。尤其是那种喝三敬二的做法,好比摆了一个迷魂阵。看似敬你的人喝三杯,你喝两杯,好像还占点便宜,可人家是在算总账,一圈车轮战下来,饶是你酒量大,这时也不行了。
这种喝法在太行官场很流行,是各大单位来人接待的必杀绝技,次次灵验,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你此时还不倒,那说明你确实是酒林高手。不过,他们还有办法破了你的罩门,那就是唱。敬酒的人手里端着酒杯,一直在你面前唱,你要不接住喝,我就一直唱下去。直到唱得人受不了,那不好意思,请喝吧。纵使酒量再大,金钟罩一破,不倒才怪哩。
太行本地人对此引以为豪,自称为歌的故乡、酒的海洋。
王在春酒量不是很大,今晚感情上来了,也使了大杯,三杯喝完,舌头就有些大了。
王在春大声说:“弟兄们,你们跟着我和海民局长好好干,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等着瞧,我非把朱其昌搞走不行,不当太行市局一把手,我就坚决不离开太行。”
宋海民对王在春说的大话也不在意。他今年五十四了,竞争局长之位年龄上已经没有优势。他指望着下派干部王在春能够尽快当上一把手,那样,他最起码在退休之前,还能舒服上几年。只要朱其昌还在太行一天,他就一天高兴不起来。
回来的路上,徐文杰和王在春坐一辆车。
王在春说:“文杰,今天党组会,我强行留住他们几个,本来是想逼他们把你的事情给定了。可朱其昌这个老滑头,趁机把常乐给调了进来。真是一片好心,却给他人作了嫁衣。”
徐文杰对王在春满是感激。朱其昌现在对他若即若离,秦基凡对他也是不冷不热。这种吊在半腰中的滋味令他很难受。如今,他只能在王在春这儿下注了,期盼着他能早点当上太行市局的一把手,那么他就时来运转,大踏步前进指日可待。
徐文杰郑重其事地对王在春说:“王局长,你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只要你用得着,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支持你。”
王在春冲徐文杰竖起大拇指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