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两眼翻白,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蹂躏了一番:“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你也别说了,我都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要郑重告诉我少爷他对你极好极好,不可能让你不高兴是吧,难怪我现在都讨不到媳妇,真是活该。”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只知道美貌,金钱,权势都叫人痴迷,不知道现在她们还喜不喜欢这些。”
尹正的眼睛又翻了回来,下巴却掉了下去:“你……你觉得我能给得了她这些东西?那我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早就当皇帝去了。”
“那你能给她什么呢?”凌珑正儿八经地说道,尹正的眼耳口鼻都回归了原位,他看了下自己,又看了看白茹兰的房门,豁然明白:“果然问你还是对的,她想要的东西,我要给得了才行。”
忽然,凌珑走近那道门,伸手触摸房门上红色的剪纸窗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哦,我是我爹弄的,他说以前过年的时候,杏林堂都会贴上这个。”
凌珑闭上双眼,双手小心翼翼地跟着两个剪纸的轮廓而移动,一字一句地说:“花开富贵,竹报平安。”
尹正突然大喜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这年纪大的人都念旧,咦……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凌姑娘,你太有才了。”他想到什么了?这也关她的事?这个尹正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她也很好奇尹正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凌珑接着要去厨房拿酒,但在不远处便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厨房里没有亮灯,这个时候尹叔应该不在里面。她轻轻推开门,好奇之心驱使她一探究竟,她没有点灯,凭着一双鬼眼环顾四周,虽然没看见一人,但能听见声音就从角落的干草堆里发出来,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扒开草堆一看……
一个时辰过后,她才捧着酒壶去找六道。
六道不禁要反问自己,他就真的那么惹人生厌,非熬到最后一刻才回来。
“为什么拿壶酒都要去那么久?你是故意的吗?”六道不满地盯着她道,然而更大的不满是觉得自己犯贱,人家去了那么久就担忧了那么久,生怕她会不会一走了之,又后悔地想那些话不过是一时冲动,他还没小气到要赶她走的程度。
“我……我看厨房没有酒,就到外面去买了。” 凌珑的眼睛四处游走,并没在他的脸上作停留。
“哼!连慌话都不会说,如今是宵禁,哪里还有人卖酒,也对,你肯定连宵禁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么笨的人,我还能留在身边真是不可思议。”违心的话说出来有浓浓的苦涩味,六道经常口不对心,却都没有现在这样难受。
“我没有说谎啊,这些酒不是人卖的。”
“不是人卖的?难道是鬼卖的?”
“酒馆没有人,我拿了酒,放下银子就走,这……应该不算偷,公子可别误会。”
六道按着发疼的太阳穴,闭上眼睛,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可能对自己说谎,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冤枉她,他真是着了魔无药可救了。
“行,没你的事,立刻回去。”现在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况且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喝酒。
“公子。”凌珑却犹豫了,六道见她迟迟不走,一向干脆利落的她忽然间婆妈,必定是有什么事,他的就又不想喝了,只想跟她好好说话。
“还有别的事吗?”
“如今世上,到底是老鼠怕猫,还是猫怕老鼠?”
六道愣了好一会儿,差点就无语了,喝下一口酒再说:“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只是想,现在世道大不如前,人都变得那么可怕,其他的也会变吗?”
“错了,畜生反而不会变,该怎样就怎样。”
“那我们可不可以多养几只猫?”
“养什么猫?有老鼠就用老鼠药!快给我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六道虽然显得很冷漠,但还是不时看她的表情,她应该不会像那些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样没事养宠物吧,他可是最厌恶那些毛茸茸的东西。
“那就当我没说过。”凌珑的声音随着她飘渺的身影飘进了骨笼,她一进去,六道就迫不及待用刚打来的酒浇灌焦渴的喉咙。
是的,他真该当今天晚上什么话都没说过。
马上要天亮了,可今天她的精神就特别好,不用在骨笼里呆多久,状态都能很好地恢复。
她去了后院,以后自己起得够早,却发现有人比她更早地醒来,虽然这个人一向起得比她早,但他昨晚应该喝得烂醉,然而并没有,他还能清醒地站在晨风之中,望着广阔无垠的长空,认真严肃。
六道手上拿着一叠纸符,默念一句就天上掷一道符,纸符在半空映射出青蓝色的咒文。
“公子在织结界?”
“你不是看到了吗?”好生寒凉的口吻,看来昨晚他的怨气还没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姑且还是认了。
没过多久,地上立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凌珑伸出手指在上边轻轻一碰,一圈圈涟漪在屏障上边蔓延开。
“住手!别碰它!”六道气恼地道:“你以为这是可以随便碰的吗?”
虽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法术,但也是花了不少精力,画符都画了个通宵,如今才刚织好一个方位,一点也不牢固。
“对不起,可是公子,你不必这么麻烦,这些事情我可以替你做。”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结界说结就结这么简单……吗?”他看不起人的话语顿时休止,手上的纸符哗啦啦在风中可怜地飘动。
凌珑不要画符,不用念咒,一抬手的功夫就在药王庙四周结下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屏障,坚实牢固,屏障上方的血色法阵不停转动,蕴含着深厚的力量,抵御和攻击相辅相成,就他所知的人界有此修为的寥寥无几,就是昆仑山那几个老鬼,也不可能一瞬间摆下陷阱似的杀人阵法。
的邪气已纯粹到令人汗颜的地步,六道真想收回刚才那句话。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凌珑开始捂住耳朵,扭头往庙门看去。亏得她下得结界,和杏子林一样,现在任何人等要闯进来都必先经过她的同意。所以就算捂着耳朵,吵闹声依旧不绝于耳,门外不知是谁和尹正吵了起来。
“死穷鬼,我可是她丈夫,哪有不能进去的道理,那贱人藏里面干什么?是不是又想给我戴绿帽子?那死贱人连穷鬼都要勾搭了?”
“龅牙祥,你嘴巴放干净!是不是要害死她才甘心,她现在可是怀了你的孩子。”
尹正提着个篮子,似乎刚从市集回来。赵贵祥带了一群手下,那些衙役也不好拦他,差点就让他闯了进来,幸好尹正及时回来, 双方差点要打起来。 他一个人和那么多人对峙,一点都不被对方的气势压倒,脖子布满青筋,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作好拼命的架势。
凌珑走到庙门,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尤其是赵贵祥,口水都要流出来,上次见过这姑娘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想不到在这破落的地方再见到,如今日光初现,就能看得更清楚,比之前又娇俏了几分。可凌珑觉得他可比之前要颓废衰败了很多,背更驼,人更瘦,比墓宫里的僵尸好不了多少。
“姑娘,你怎么也来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尹正立即将她挡在身后,差点想吐口痰在赵贵祥的脸上:“缘你个大头鬼,赶紧给我滚蛋,不然我找你爹过来,亲自押你回去。”
“你!”好狠毒的死穷鬼,明知道昨晚他神志不清冲动做错事,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现在都不敢回家,钱都快花光了,今日来还不是让白茹兰在老爷子面前美言几句放他一马。
“你什么你,看什么看,这可是我家少夫人,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而尹正这个模样,和六道竟有几分形似,不过六道是不会和别人吵,而是直接甩脸走人。也不会在言语上威胁,直接下手省气省事。
赵贵祥歪着嘴说:“这是你家少夫人?你家还有少夫人?”
“当然,我家少爷你记得吧,他要是在这里,你肯定得夹着尾巴逃。”
“你家少爷,哼!”只要听到那个人,想到那个人,赵贵祥都心有余悸,边走边不服气地回头说:“死穷鬼,我看你能得意多久,等我儿子生下来,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庙。”
“你敢?”尹正捡起块石头砸他,然而他力气哪有这么大,吓吓人而已,赵贵祥居然真吓得屁股冒烟,直跳脚喊:“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少……少爷,你屁股着火了。”手下们指着他的后面说。
“你们愣着干什么?想烧死我是不是。”几个手下手忙脚乱,把他推到地上又扑又踩,十分卖力,也不知道是真尽职还是假报复。
“怎么越来越热了,你们成心的是不是?”
“不是啊少爷,我们这就把你扔进河里。”
“一群狗娘养的,还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