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和笛一巴掌扇下去,声音清脆,惊醒众人。
她这一巴掌打下去,懵了我,被打的人却只是摸摸嘴角,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奉若把我拉起来站好,又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嘴角微微上翘,怎么看怎么像嘲讽。
引弦摸着嘴角笑了,他抬头看和笛,“可开心了?”
和笛抿唇,瞪圆的双眼中有泪花闪烁,“以后,别再提她的名字。”
引弦冷笑,“你这样的反应,我倒是不知道当年把你从岐山带回去是对是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都是我。”和笛冷笑,“是我做错了,我欠她的。”
“和笛,你总是把罪恶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欠谁!”
和笛转头不愿多说,她那样子像是两人已经争吵过多次了。
“你们是要争着承担责任?”奉若打断他们,“在这儿的都是罪人,真想赎罪就快点把外面这些都打发了。”
引弦瞥着奉若,“我倒是不急,有他们守在外面奉若殿还能多陪我们几天,这样挺好!”
奉若笑,“你是恼羞成怒,这是要把火往别人身上引?”
引弦道:“只问殿下帮不帮我灭火。”
“恭敬不如从命。”奉若放开我,反手将我头上翠簪拔下,在手上转了一圈,翠簪已化成长剑,他纵身一跃,落在湖心,眉眼在拂晓中朦胧成一片。
引弦伸手接过和笛手上的竹笛,跟着奉若飞出湖心亭,两人落在湖面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动一下。
“他们想干什么?”我问,这两两对视的怎么看上去像是要看对眼了?
“他们想打一架,很久之前就想打了。”和笛皱眉,似是有无限烦恼。
我倒是不担心,男人表达友谊时有一种方式就是打上一架,架前万般不好,打完兄弟你好。
和笛喃喃,“奉若殿和引弦,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问道:“我早就想问了,你们为什么要叫先生殿下,莫不是我家先生是哪国皇子?”
和笛一愣,敷衍道:“算是吧。”
“这也能算是?你也太敷衍我了,我好歹还是有点头脑的!”
“……”和笛语塞,她伸手一指,大叫道:,“快看,打起来了!”
话音刚落,奉若举剑而上,引弦将手中竹笛一横也迎了上去,两人一拳一脚的在水面拆招,动作快的只剩残影,水面却是纹丝未动,如镜面一般。
“为什么水面不动呢?”我转头问和笛,反正我也看不见那两人的动作,不如问和笛。
和笛道:“这儿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是有名堂的,也许你眼前的湖水并不是水。”
“……”我懂了,“障眼法!”
和笛尴尬笑笑,“算是吧。”
又敷衍我。
我索性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湖面那两道残影,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异,若是在一年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过上此刻这样的生活,居无定所,类似流浪,身边的人一个二个还都不正经。
这状况着实挺难想像的。
“她们在自相残杀。”和笛忽然喃喃道。
“嗯?”
“引弦手上的那支竹笛和奉若殿手上的簪花剑,是出自同一片竹林。”
“竹林?”
和笛点头,“确切的说,是用同一根碧竹制成。”
我撇嘴,越说我越糊涂。
和笛淡笑,“或许我说的不太详细,这么说吧,有一年引弦路过岐山折了一支竹竿带了回来削做成竹笛,便是他手上他那支竹笛,后来奉若殿也折了竹子的另一半,他做了一支翠簪。”
“本是同根生,说自相残杀倒是形象。”我了然道,“你告诉我这些是做什么呢?”
和笛摇摇头,“那支翠簪,奉若殿本来是要送给坠儿的,因果循环,竟到了你手上。 ”
我一愣,她说的坠儿,是沐坠?
“奉若殿是长情之人,对爱恨更是执着,将这支翠簪送给你便是表示他认定你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在意引弦说的话。”
“等等!”我讪笑一声,“你说,这支翠簪代表了先生的心意,他不是要送给沐,嗯,沐坠吗?干嘛还要送给我?”
和笛脸上的笑渐渐隐去,她抬头,面寒似雪,“因为她死了,被奉若殿亲手逼死了。”
“……”我呆愣的张大嘴,太过惊讶,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翠簪本就是要送给坠儿的,你也是坠儿。”和笛轻叹,“现在计较这些往事做什么呢?”
“我不是……”不是计较,也无法释怀,像是吃肉塞牙了,我要把它剔出来却又弄不出来,而它塞在牙缝中也没什么大伤害,只好一遍遍告诉自己,当它不存在,异样感却是那么明显。
然后时间久了,不去处理牙就会被蛀掉了。
我也会在这段他们不愿提起的过去中慢慢腐蚀干净。
“不如换个问法,你老实回答。”和笛道,“你可喜欢奉若殿?”
我沉默片刻,轻声承认,“喜欢的。”
和笛又问,“纵使他心中有别的女人存在?”
我撇嘴,“你都说她死了,我还能和一个死人计较不成?况且这之后的岁月,我会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陪在先生身边。”
“那不就结束了,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再拼,她都不会活过来了。”和笛道,“让一个人永远记住自己的方法是什么呢?为他死。”
那个沐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奉若对她铭记于心?
我撇嘴,“我才不会为了先生去死呢,让他这样记住我也太卑劣了。”
和笛点头,“你已经死了,再死也死不到哪儿去了。”
“……”我挑眉,“呀,和笛,你也会开玩笑啊!”
和笛笑笑,“一直都会,只是后来忘了。”
“那两人,打的可真开心。”我瞪大眼找着两人的踪影,他们已经跑的很远了,身影小的跟两个墨点似的,我不禁感慨,“呀,羲让家的湖大的跟海似的。”
和笛认真道:“嗯嗯!我第一次遇见这情况时也这么感慨过。”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结束?”天都亮了。
“快了,”和笛微微一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洒在她身上,她的表情柔和成一片。
话音刚落,湖面翻涌起来,羲让的声音在我头顶掠过,“你们闹够了给我停下来!一大早的就呯呯嘣嘣,打扰二爷睡觉你们赔得起吗?”
“哇——”我看着羲让默默捂住眼睛,再怎么才起床,好歹也要先穿好衣服。
和笛恢复她那冷漠的神情,对着羲让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到底,“羲让殿,我家少主还劳烦羲让殿去给拉回来。”
羲让系着腰带不以为意,“这简单,看我的!”
要怎么做?
羲让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彼方二人大喊:“喂——这儿谁落下两个小妞?没人要二爷就全带走了!”
两道黑影向着湖心亭飞奔而来。
羲让回身拉住的手,“快走!”
“喂!喂!”我挣扎,“去哪儿呀?喂——”
“当然去陪二爷喝酒!”羲让咯咯直笑,“走喽!”
“呀!”我尖叫,武林高手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说飞就飞,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
早上的事告一段落,目前那三位能闯祸的祖宗正坐在一起吃早饭,这场景看上去有点诡异。
其实说在一起吃早饭也只有羲让一个人在吃而已,奉若冷着张脸盯着羲让,总觉得他一直在努力用眼神杀死羲让,而引弦只是坐在那里享受和笛的服务,他手上被划伤了,和笛在帮他包扎。
“心疼吗?”引弦柔声问。
“不心疼。”和笛冷冷道,“你是活该。”
“啊!”我往奉若身边凑凑,斜眼看那两人,这两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悄起来,这样真的好吗?
“坐好!”奉若揪着我的衣领皱眉,“眼睛再斜就要掉出来了!”
“……”我脸红,这人都不知道要掩护我,还主动揭穿我!太丢脸了真是!
“还是好好吃饭吧!”羲让往嘴里塞了一个大包子,“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还吵吵闹闹,真是不让二爷省心。”
“你们家几个兄弟有哪个让人省心过?”引弦冷哼,“尤其是某人,闯祸从来不顾后果,真是该吊起来打一顿!”
羲让撑住下巴苦恼道:“吊起来打一顿也不长记性,唉,真是让人苦恼!”
奉若闭目养神,额头青筋隐隐在跳。
喂喂,先生,你不要紧吧?
引弦点头,“跟着他不知道要收拾多少烂摊子,我真想把他给一起收拾了!”
羲让拍拍引弦的肩膀,劝慰道:“嘛,在等等,收拾他的人就要回来了!”
奉若挑眉,嘴角一抽。
引弦摇头,“这不是还没回来?外面那一大堆烂摊子还能有谁帮我收拾?再说了,回来了又怎样,还不是一起闯祸!”
羲让摸摸下巴,“这样一说,二爷是不是该把他当拒绝来往人员?”
引弦握拳,“应该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奉若咬牙切齿,“你们别太过分!”
我小声道:“难不成,那人说的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