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
湖水平静的被风拂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美极。而周围的一切却那么的汹涌,幽冥斧变得透明,股股鲜血流动,是赵普眼神的红色,那意味着藏王的到来,只是他深情地目光不曾离开紫姮半步,微微笑着。背后是玄武淳于枫、朱雀赵念娆、青龙墨梓蠡、白虎杜纯鱼一个半圆的站立,围绕在他的四周。平常的模样,只是失去了该有的记忆与意识。玫红色的眼神向下四十五度望着,行尸走肉一般。
枯叶被双方的斗气漂浮,叶下是幽锁梦化蝶般的愁情,冥悲躁动,一波又一波的寒气萦绕在她的四周,与躁动不安的幽泪散发出的幽光相互映衬着,眉毛、睫毛均被凝结成白霜,剑一般的目光直视那个僵硬的皮囊,曼珠沙华,没有曼珠的衬托,沙华又要靠什么活下去呢?
一边是自己最敬的杜老爹、最爱的师兄和最亲的玩伴。一边是不可逃脱的使命,重情重义的痕儿又该拾起怎样的心情去诠释这一场战争?
谁的指尖不经意流过了千年的时光,在惆怅的心事里锁住了刹那的芬芳。这场赌局的始作俑者又该怎样去实现她的承诺、摧毁自己千年的思念与爱恋?
水溅三丈,苍穹转身,落下来灰色的空间,驱动着雷鸣电闪,按照原先的计划,紫姮将藏王引开,于湖中央争斗这因爱而盲的纷争。锁梦合箬竹、佛莫、丛子之力,将四大护法与痕儿带入了箬竹的世界。竹海涛涛,被绿色笼罩,飘飞的竹叶像绿色的雨似的剑一般的刺向四大护法,让他们困身于此。锁梦朝痕儿使一眼神,幽泪冥悲向上飞起,跃然于剑上,团飞的竹叶围绕着她们,成了一个巨大的绿球。刹那,幽泪冥悲融揉,震天彻地一声巨响,绿球被劈开,四大护法席卷而来,无情的手段,狠毒的招数攻击锁梦与痕儿。而竹外的湖水也被劈开一条罅隙,紫娆银针于手,待三人进入其内,像缝补衣裳一般将罅隙封了起来,而追随紫娆而来的钰儿在罅隙缝补的刹那被无尘之界的飓风卷进了竹界。
无尘之界,梦幻般湖水的绿色,逸伦、溯兮紧跟在紫娆的后面,踏上这湖水一般绿色的长桥。桥下湖水湍急,暗流汹涌,偶尔几群和着湖水游动的青鱼,穿过这绿色的长桥。两岸是清淡素雅的水仙,白色的花朵像海水碰撞礁石的浪花,摇曳于湖水泛起的清风中,留下了蹁跹的倒影。再往前时,迷雾中出现了两条路,看不清尽头,只是桥上拱门若隐若现的几个水一般透明的大字,朝左抬头望去:六尘不染,孤标水上之花。而右边则是:红尘径陌,桀骜沙中之树。于这清明澄澈的世界,紫娆给逸伦和溯兮指了左边这条路:“六尘不染,孤标水上之花。如果我没有猜错,藏王把他们的根封于水底之下,你们一定要把他们的恶根拔掉,唤醒他们的正常之魂。”
湖水般绿色的世界是那个跃然纸上的仙子,只是也这般憔悴,溯兮不忍:“姨母,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和我们一道呢?”
紫娆淡然的笑语:“凡事双刃,没有红尘又何来无尘呢?就让我这个在无尘之界呆了二十来年的佛家子弟好好会会这无尘中的红尘吧!”
无尘仁善,红尘险恶,溯兮又怎会不知紫娆的用心良苦?只是该怎么去违背一个长者的爱呢?何况要是锁梦在面前,也是希望她的母亲来弥补这一切的,想说些什么被紫娆打断:“逸伦,嫩寒就拜托你了。你是博爱之王,当初梓木能保全我们,你也能保全嫩寒的。”
逸伦紧紧牵着嫩寒的手,看了她一眼,朝紫娆坚定地点头:“我会好好保护好嫩寒的,也希望您保重好身子。”
分道扬镳之时,那个背影被嫩寒紧紧抱住:“姨母,你一定要活着,这是你欠姐姐的,你得还给她。”说罢,拉着逸伦消失于拱门之下。
紫娆笑了,抬头看一眼这红尘径陌,桀骜沙中之树九个大字,点头:“我该还的。”语罢,这湖水般绿色的长桥也消失不见。
波涛汹涌,竹涛阵阵,依旧是无奈的自相残杀,还有苦苦追随的钰儿的身影。
无尘之界。
六尘不染,孤标水上之花。
湖水褪色,被水仙渲染。花瓣在湖水中零零落落,像浮萍一般。一望无际的水平面洋洋洒洒这娇艳的自恋狂。湖水中央,是白浪拼接的大鼓,三分之一浮出水面,清晰可见鼓身被雕饰的水仙,栩栩如生。水天接壤之处,鼓上一水波灵灵的女子跃跃欲试,逸伦、嫩寒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鼓上轻舞的女子不正是当日惜萱楼中惜溯兮吗?翩跹的舞姿如梦如幻,而鼓上的女子越发娇娆怜人,挥洒下的汗水和着嘴角渗出的鲜血融入到湖水中,一棵晶莹剔透的大树若隐若现。时空中,是紫姮微喘的声音:“嫩寒,快于鼓上轻舞吧!你的血汗会让沙漠中的那棵树在这水上开出桀骜的花,而它的树根将是被尘封的四大护法的灵魂。逸伦,待树开满花之时,便是你拔根之刻,时间紧迫,我怕锁梦她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你们要速战速决。”
和着紫姮声音的消失,鼓上的女子也精疲力竭,化作一滩碧蓝碧蓝的湖水倾洒在鼓上,而鼓也慢慢下沉。说时迟那时快,玉步踏着水仙飘到鼓上,用尽内力去跳这只‘彼岸罹’。
鼓再次浮起,吃力的舞姿轻盈动人,汗如雨下,嘴角亦渗出鲜血,怜惜的是水仙花朵上不忍的目光。
红尘径陌,桀骜沙中之树。
和着长桥的消失,湖面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黄沙,肆虐的扬起它们的躯壳,袭击人的身体。还有沙漠中那棵被黄沙侵蚀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大树。紫娆走进,抚摸这棵坚韧不拔的大树粗糙的树皮,笑了:“好一棵桀骜不屈的大树,想必你的根便是他四人不屈的灵魂吧!孤标水上之花,哈哈……”
恍然大悟的紫娆青衣浮起,三根银针刺入树内,一股又一股金黄的邪物从树内嘶喊着逃了出来,而紫娆被怪物围绕,面目全非的它们凭着人的气息一步步挪动。像要寄生在活物的体内才能存活一般的迫切。紫娆的身体接触到这些邪物,怨气像飓风一般席卷而来,缠绕在她的体内体外,让她不受控制,于沙漠中绞痛翻滚。是无尘之水,让紫娆变成了一个只有怨而没有其他情感的人。也正因为这怨气,惹了杀戮,将这些金黄的寄生物吸进了体内,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她挣扎着起身,爬向那棵桀骜不顺的大树,好除尽它体内的邪物,快点进入六尘不染的空间,洗净体内肮脏的灵魂。
六尘不染,孤标水上之花。
嫩寒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晶莹剔透鼓也于碧绿的湖面全部浮了起来,而那滴落在鼓上流入湖水的血和汗让鼓身上的水仙越发跋扈,它们虬曲着,攀援鼓上缠绕嫩寒的躯体,像是要吸干她的灵气。树已成型,只是那孤零零的几朵花越发的可怜,而嫩寒逐渐透支,逸伦心急不已,索性踏上花朵,跃然于鼓上,独臂于背后抓住嫩寒的手在鼓上共舞这支彼岸罹。攀援的水仙接触到逸伦的气场也逐渐缩了回来,嫩寒纸灰般的面色已逐渐红润,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两人默契的轻跃于鼓上,那是博爱的力量。
大树的叶子随风飘落,像一叶叶扁舟争先恐后在水鼓与大树的中间形成一条阡陌,将水鼓于碧绿的湖面上浮起,玫红的血液就这样透过树叶渗入大树,在它晶莹剔透的体内翻滚着,而树上透明的花朵逐渐变红,也变繁荣,投射在整片海洋中。
竹海涛涛,双剑合璧被打散,痕儿在朱雀与玄武中徘徊,水天一色和着幽泪威力虽然强大,只是不能发出那致命的一击,让她困入险境,而另一边,锁梦不敢用丛子和佛莫的修为,怕伤了墨梓蠡和杜纯鱼,只是冥悲陪伴,用尽全力搏斗着。刀光剑影,锋利的竹叶亦如雨下,朱雀枯叶蝶般的飞舞,缠绕在痕儿四周,让她被困其内。冥悲和着竹叶,冰棱直下,劈散了枯叶蝶,而耗力之刻,正中青龙一掌,从半空中倒下地去,血流下了嘴角。
痕儿悲恸,大喊一声锁梦,与墨梓蠡厮打起来,钰儿见锁梦倒下竹林之中,不知所措的穿过这密林,寻找锁梦的影踪。再见之时,已是纯鱼的招招凶险,都要夺锁梦的性命一般,害怕的她瞪大了双眼,纯鱼哥哥从她口中大叫出来。锁梦听得钰儿的唤声,忧心与不解中分心,说时迟那时快,影幻术一现,血溅在了锁梦的脸上,是钰儿替她挡下了纯鱼的那一剑,刺的一刻幻影从纯鱼脑中闪过,剑就这样拔了出来,血溅在自己脸上,让自己若有所悟,钰儿挣扎的背影让锁梦失了心性,紫色的眼神出现,大喊一声钰儿,一掌朝纯鱼打去。须臾,钰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两人飘飞在空中。纯鱼单膝跪地,口吐鲜血,而钰儿就这样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从锁梦与纯鱼的中间飘落下来……
无尘之界。
飘然于湖面上的是那棵晶莹剔透的开满红色花朵的大树,嫩寒于鼓上呻呤,忧心的望着平静的湖面底下消失不见的逸伦。瞬间,无尘之界褪去,是湖边虚弱昏迷的紫娆与嫩寒,而藏王已消失不见,剩下紫姮、逸伦担忧的神情。
竹海褪去,淳于枫、墨梓蠡、念娆都恢复正常,而眼前是从天飘下的钰儿日薄西山的躯体,纯鱼醒悟,涕泗横流,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倒下地去,妤字玉碎,随身携带的黛玉亦破。她的手伸向锁梦,锁梦浑身颤抖着,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跪在她的身边,紧握着她布满鲜血的左手,嘶哑的声音喊着钰儿,而钰儿已无力再说一句话,期待的眼神似在让锁梦原谅自己,还来不及再看纯鱼一眼,已闭目而逝。剩下的是锁梦撕心裂肺的咆哮着钰儿。凄绝悲惨的唤声中,纯鱼挣扎着起身,想从地上抱起钰儿,被锁梦阻止,重伤未愈的两人又于这林中打斗起来,锁梦凶狠的目光透露出纯紫色的光芒:“你休想再碰她一下。”
纯鱼瞥见锁梦背后的尸骨,蓬头垢面的他疯了一般,使劲摇头,朝锁梦咆哮着:“不,我不要离开她。”
锁梦悲恸的声音,是在要纯鱼付出代价:“那你就永远陪着她。”语罢,招招欲夺纯鱼性命,而纯鱼像失去希望一般,只守不攻,冷笑一声,立于原地,等着锁梦来了结他。就在死亡的一瞬间,幽泪挡过冥悲,落地,是墨梓蠡恳切的目光,和痕儿迫切的期盼:“锁梦姐姐,钰儿姐姐将她的最后一秒给了你,你难道看不出她眼中的期望吗?”
痕儿的话在锁梦与纯鱼耳边回响,锁梦眼前是钰儿死前期盼的目光。啪的一声响,纯鱼头一偏,是痕儿打了他一巴掌:“你不是要报仇吗?你不是因为仇恨才离开钰儿姐姐的吗?好,我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他淳于枫,当年他险些被赵普所杀,是你口口声声的仇人、你的亲姨母墨娘救了他,化作玄武之身,才有重见天日之时。而你的亲生母亲便是你的干娘,葬身赵府的墨姬。”
痕儿的话有如晴天霹雳,不禁让纯鱼追悔莫及,而不远处的淳于枫和念娆更为悲痛。纯鱼苦笑,犹如疯了一般,蓬头垢面的绕过痕儿、锁梦和墨梓蠡,走向那具娇弱的尸体,抱起她,呆滞的目光与僵硬的身体径直的离开,锁梦想要阻止,却被墨梓蠡抱住,是在让她相信这是钰儿的选择。两人,就这样落寞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