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时韵收下了宋家丰厚的赠礼,临行之前又将那白玉镯子摘下来还给了华青。
华青显然也忘记了自己赠镯子这回事情,聂时韵只是笑笑道:“当日只是为了找出少夫人生病的缘由,如今幸不辱命,这宝贝也该物归原主了。”
华青便收下了又道:“我还没谢过聂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罢便要躬身行礼。聂时韵看她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她告诉自己的故事里的样子,难道人类潜藏着的欲望真的那般强烈么?
从宋府出来,聂时韵独自回了趟西山,山洞依旧,又去了趟琉璃湖,那个大柳树随风轻摆着,最后去与宋云告别。
宋云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宋爷爷便劝说着孙子,宋云虽应着是,眼睛却巴巴的望着她。
聂时韵突然心中一动,便问他:“你可爱吃辣?可爱吃兔面?”
宋云瞪大了眼睛:“韵姐姐,你也爱吃辣也爱吃兔面吗?”
聂时韵便笑了,牵了他手道:“走,姐姐请你吃兔面去!”
宋云便回头问爷爷:“可以吗?”
聂时韵看老爷子要拒绝,赶紧央求道:“拜托爷爷,你让云弟陪我去一次吧?我自己去有点发怵。”
老爷子便笑了。
还是那个面摊,没想到那摊主还记得聂时韵,便问:“怎么没见上次那位白袍客官?”
聂时韵微笑:“他离开了。来两碗兔面,加辣,再要一份凉糕子并一份凉虾子。”
小儿很快端了上来:“客官慢用。”
聂时韵依旧微笑:“多谢了。”
宋云却盯着她道:“姐姐,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是不是不快活?”
聂时韵递筷子给他,揉了揉他脑袋:“并没有,快吃吧。”
聂时韵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太辣了,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聂时韵一边擦泪一边呼噜噜的吃面条一边道:“太辣了,太辣了!”
旁边新来的两个客人一看便是异乡人的样子,边坐下边说:“我们也尝尝这个,想这辣椒是极为好吃,便是辣出眼泪也甘之如饴。”
聂时韵一边吃一边流泪,偏偏嘴角还挂着笑意。
吃完兔面,聂时韵拍拍宋云的小脑袋瓜道:“云弟,姐姐真的要走了。”
宋云问:“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聂时韵道:“也许吧。”
宋云沉默,然后又突然高兴起来:“以后我长大了我可以去找你。”
聂时韵道:“好,那我等着你,再见啦,云弟。”
聂时韵衣袂翩翩的离去,只留给十岁的小宋云一个背影。这个背影看起来这么瘦削,而又孤单。
聂时韵此时离家不过两月余,便似已过了几个春秋。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便随意走着。这一日走到一座城墙下头,那高高的墙头,挂着“晋城”两个大字。
“晋城……”聂时韵仰着头念出声来,旁边便有个声音道:“姑娘,初次来晋城?”
聂时韵回头一看,却是几个打扮得极像纨绔子弟的公子哥,或着宝蓝的衣袍,或着暗红纹的褂子,衣带飘风,手舞着风流倜傥必备道具之一的扇子,正笑眯眯的打量着她。
聂时韵微微皱眉,突然一声鞭响,一条长鞭如蛇般窜入他们之中,将聂时韵与几个公子哥隔了开来,听那风响便知舞鞭子的人功力极深,那几个公子哥鬼哭狼嚎般四散逃窜,那舞鞭之人赶上前来揽住聂时韵,问了句:“娘子,没事吧?”
聂时韵正要挣开,突然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那人急忙双手扶抱住她,一边还喊了几声:“娘子!娘子!”
一时发怒冲着那几个纨绔吼道:“你们对我娘子做了什么?”
那群纨绔便一哄而散了。这人只恨恨道:“暂且放过你们这群混蛋!不要再碰到老子!”便收了鞭子,抱了聂时韵进城去了。
后面不远处,两个年轻公子也正要进城,其中一个突然道:“这人好生奇怪,以他的本事即便抱着这女子要想抓住那么一两个混混也不是难事,偏偏什么都不做就放他们离开了。”
另一个便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看见那人抱着的女子衣角一闪便不见了踪影。他神色一凝,紧着追了上去。
说话那人“哎”一声追上去:“等等我!”
跟进城门里头,先先行那公子左右张望着,显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这人便问:“怎么了少主?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追人之人,正是聂时韵在洛幽山上就下来的杨家少主杨迎。旁边之人也是杨家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名唤杨言。
杨迎略皱了皱眉,只道:“无事。”
那头那人抱了聂时韵左拐右拐,却是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去后翻了矮墙,竟进了一座大院子的后门。那人踢开一扇门,将聂时韵往床上一放,便关门离开了。
等门一关上,聂时韵睁开了眼睛。是一间很普通的小姐闺房。聂时韵起身悄悄开了窗缝往外瞧去,却见两人朝这边走来。一人约莫是刚才掳走自己那个舞鞭之人,另一个是个管家模样的人。那老管家已经上了年纪,背有些驼,头发也白了。聂时韵隐约听到那人正说:“朱管家,您看看这次这位,我保证公子见了一定满意。”
那朱管家咳嗽两声用那浑浊的声音道:“上次你掳来那个,还说是这晋城第一美人,岂料根本入不了公子的眼,我看那,你的眼光还差了些。”
声音越来越近,聂时韵赶紧重新躺好。就听那舞鞭人说:“这次这个不同,小人虽说不出哪里不同,却是同这晋城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紧跟着便有人推开了房门。
聂时韵感觉到两人走到床边审视自己,那舞鞭人讨好的笑着,那朱管家一双老眼似突然射出精光一般,聂时韵觉得自己快被他戳出洞来。
舞鞭人看朱管家不发一言,微微点头的模样心下便是一喜,忍不住开口问:“怎样?”
那朱管家道:“嗯,我这便去禀报公子,若是满意,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且把人看好了。”
那舞鞭人连连点头哈腰:“您老放心,您老放心,我用的是公子交给小人的迷魂药,保证等到公子来了这姑娘也不会醒过来。”
“嗯!”那朱管家似乎很满意的走了。
这舞鞭人又将聂时韵打量了一番,聂时韵都能感觉他摩拳擦掌一副欣喜的兴奋模样。
好在这人也没有呆太久,很快便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聂时韵心想:不知道是何方妖物,掳了我来要做甚?
这一守便过了很久,聂时韵都觉着有些饿了。恰在这时听见外面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是妖魅的打招呼:“哟,张松哥哥,你怎的坐在这里,来来,快随我到这屋来,你看看,我们公子还没回来,你饿了吧,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被唤作张松的舞鞭人却极为拘谨:“不敢劳烦花姑,朱管家吩咐小的看好这个姑娘,小的不敢擅自离开。”
那花姑笑道:“哎哟,你太也实诚,用了我家公子的迷药,寻常人不睡个三五天是醒不来的。”
便听见推攘的声响,想来是那花姑去拽人,张松去不肯,半晌花姑便笑了道:“行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便不勉强你了,那你便在此处用餐吧,小红,把饭食提上来。”
一个丫头答了声是。
便听那张松致谢的声音:“多谢花姑,多谢姐姐。”
过了一会又听那花姑道:“好吧,我看我在这里你也是食不下咽,那我走便是了……”
那张松有些紧张:“不是……是……恭送花姑。”
那花姑便咯咯笑着离开了。一边还对小红说道:“真是个老实人……哈哈哈!”便渐渐去的远了。
趁着那张松吃饭的功夫,聂时韵偷偷从小荷包里掏出块干粮塞在嘴里,小心的咀嚼着。躺了一会倒渐渐有些犯困起来。聂时韵在身周布了个小小的阵法,便安心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聂时韵突然被身体唤醒,却是有人踏入自己阵法的警告,聂时韵并未睁眼,只听着是那朱管家同张松的脚步声。哪知有人开口说话,却是个好听的男声。
那男声道:“这次这个……你是从哪儿掳来的?”
这男人莫非便是那称作什么公子的主使人?这人竟然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张松便道:“回公子,是在城门口。我几人远远看见这姑娘从管道而来,待要进城的样子,一看便是没有来过的异乡人。”
那公子道:“哦?是吗?呵呵,这回你们倒是长了眼睛,下去吧,找管家去领你的赏银。”
张松便道着谢跟着那管家下去了。
过了一会,聂时韵只觉被那公子盯着有些不适,却听那声音突然道:“睁眼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聂时韵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公子的瞬间,眼睛不由得微缩了一下。
那公子听声音年轻,却是满头银发,面容极英俊,若非气质不同,聂时韵差点将他认作了杨迎。
这邪里邪气的公子哥必定与杨家家主有什么渊源。聂时韵暗暗惊奇。
那公子道:“看来你不是普通人,莫非是认识杨迎?”
聂时韵斟酌了一会,并不搭话。
那公子也不以为意:“我其实并不在意你是谁,今日请了你来,不过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聂时韵静静地听他说。
那公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借你脸皮一用,你且放心,我手很快的,保证不会弄疼了你。”
聂时韵便适时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那公子柔声道:“你可知你着实是个美人,美人之美,在皮,在骨,偏偏你这张脸不仅生得极好,连风骨也齐全,若是取了下来装在我妹妹的脸上,她必定极为高兴。”
聂时韵才出声道:“你妹妹?”
她这么一开口那公子眼睛便亮了一亮:“果然是个美人,连这把嗓音也是无人能及,不过于柔媚,也不过于刚强,好极,好极,不若,将你的嗓子也借予我妹妹如何?”
聂时韵道:“你想将你妹妹变成我这样?”
那公子道:“这样说却也不对,不过是你这张脸的样子同你这声音,我妹妹自然还是我妹妹。”
聂时韵问:“你妹妹她怎么了?”
那公子眼光流转道:“哦?听你这意思,似乎对我妹妹很是同情?愿意帮她一把?若是你能自愿,我却是能省掉很多心力。”
聂时韵默然片刻道:“你可否带我去看看?”
“自然!”那公子竟爽快的答应了,还作势扶了她一把。聂时韵连连拒绝,连忙站了起来。那公子也不恼,风度翩翩道:“请随我这边来。”
聂时韵随那公子出了屋,院中是普通富户人家的景象,景色虽宜人,却无人有心观赏。
穿过三个院落,进了正房,房里的摆设明显更加精致了许多。
进了闺房却不停,也并没有人,聂时韵正四处张望,却见那公子走到尽处的墙头不知碰了碰哪里,那墙便转动起来,露出个小门来。那公子做个手势:“请。”
聂时韵便走了进去。那公子跟着她,衣袖只一甩,那墙壁又恢复了原样。
进来是个小会客厅的模样,继续往里走,便见一个粉衣女子以手支颐坐在桌边发呆。
“琳琅,你看看,我带了谁来了?”这公子说话的口气,倒似带来的是这女子日思夜想的老友一般。聂时韵苦笑。
那被唤作琳琅的粉衣女子抬起头来,见了聂时韵便喜得跳了起来,痴痴的望着聂时韵的脸,只道:“哥哥此次果然合了我的心意,这般美人,正是如此,若是换上这样一张脸,谁不称我一声美人?”便要走近聂时韵,抬手便要抚上她的脸。
聂时韵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琳琅的手放下来便正正露出她半边脸尽是褶皱,若非如此,另外半边脸却光滑柔嫩,看起来也是一代佳人。
琳琅道:“吓着你了?你莫怕?只要把你的这张脸换给我,我自然便不会如此唬人了,自然便不会吓到你了,你说对不对?到时候你见了我只会欢喜,到时候人人见了我,自然也只会喜欢于我。我便不用再日日锁在这深闺,不敢出去见外面的太阳,你说可好?”
她此话说得聂时韵毛骨悚然。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若将我的脸换了给你,那我会变成怎样?”
那公子笑道:“并不会如何,你若是要求不太高,这晋城女子甚多,我之前也挑选过一些,虽入不了我妹妹的眼,想来你也不会太挑剔,随便挑上一副换上便是,这个我却是很大方的。”
聂时韵便又试探着问:“那,换脸给我的那女子又会如何?”
那公子便不耐道:“你倒还有心去管别人,果然,若非如此你也不能答应换脸给我妹妹……”如此一说倒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便又和颜悦色起来:“大不了我再费心些做副假脸给她,即便不能如真脸一般维持许多年,不过能将就个十年八载的也是不错,这假脸还有个好处,凡间女子多老的快,我这假脸却并不会老,如此岂不是好?”
聂时韵默默:自己何时同意让出自己的脸了。
聂时韵却已经完全变成了好奇宝宝:“既然这假脸这般好,你何不给令妹装上这么个假脸便好,何须如此麻烦,还要到处去掳人,白白耽误了功夫,让令妹受苦。世人容貌总有瑕疵,若是做个假脸,自然能做到十全十美。”
那公子道:“这假脸既是假脸,自然不比真脸,看上去总是一个表情,不好有什么变化,而且,这造人的鬼斧神工是远古父神才有的本事,后世哪里能随意造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来?”
顿了顿:“你可还有什么疑问?既然我都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了,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了?”
“等等!”聂时韵竖起手掌道:“却还有个疑问,看公子的长相与那杨家少主相差无几,想来与杨家家主关系匪浅,杨家自然会有秘法为令妹做成这事,何须您如此麻烦?”
“哼!”那公子瞬间便变了脸,“你果然认识杨迎,说罢,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说话间,身子已蓄势待发,这一瞬间不再像是之前那个翩翩佳公子,便如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猛兽一般。
而那琳琅也悄无声息的站成了一个与兄长合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的位置。
聂时韵只轻笑道:“杨家少主鼎鼎大名,这天底下认得他的人多了,我不过曾无意中见过他一回罢了,他却并不知道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
琳琅道:“只见过一面便如此印象深刻,莫非你甘愿乖乖的跟我兄妹二人来也是因为被这张脸迷住了缘故?你且放心,待你换脸之后,便让你留在我兄长身边,我兄长这些年还并未娶妻,你若是愿意,便跟着我兄长身边伺候便是。那杨迎那般名声,你空有美貌,也是不能呆在他身边的。”说到此处难以些许恨意:“他身为杨家少主,他家那不要脸的父母自然要为他选那能助他之人才可,别的人怎么入的了他们的眼。世人传那聂家大小家与杨迎很是般配,哼,那样的人不过是无知之人才当作美人,他们若是见了你这张脸……不过,那聂大小姐的家世地位却恰是应当。”
聂时韵倒不料他们竟扯出这些来:“没想到你们在这遥远的宋城,竟也见过了那聂家大小姐?”
那公子已很是不耐:“够了!我兄妹二人已说得够多了,你若真喜欢我这张脸,我便如家妹所言,准了你伴我左右便是,我名唤少乐,只要你换了脸,我便与你行拜天地之礼!”
“哥——”琳琅惊呼。
聂时韵也张大了嘴,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更将自己终身也算了进去,不仅觉得啼笑皆非起来。
“你便是要娶我,我却还不知道你二人的真实身份,可真是与那杨家有何关系?”聂时韵倒也是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非要追问到底。
“哼!”那自称少乐的公子冷哼一声,“算起来杨家做家主那老头子也算是我兄妹二人的亲生父亲,不过他对我们做的事却是连畜生也不如!”
虽然有此猜测,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震惊。等少乐亲口承认了也觉得自是如此,否则如何能长得如此相像。
琳琅见兄长说破,便也不再隐瞒,只恨声道:“那人虚伪无比,竟敢嫌弃我和哥哥的血统并不纯正,他嫌弃我们狐族的血统,却不知我厌恶他那一半人类的骨血,若非我只有一半狐族的血统,我怎会不能精通幻形之术,还需要用他那秘药来为我换脸。
你这张脸我虽不十分满意,倒也还算至今我最满意的一张脸,我先且换上,等日后有了更合用的再另行更换便是。你说如何?”
“这个……多谢你们为我答疑解惑,我虽是无聊的很,想见见你们究竟在做些勾当,我也十分同情你的遭遇,也同为你感到愤慨,可你要如此对我,我却也觉着有些愤慨。”
那琳琅怒道:“没想到你竟然出尔反尔……”
聂时韵:……
聂时韵:“且不说我不曾答应过,一直便是你兄妹二人自说自话,再则,这世人谁不爱惜容颜,我私以为自己倒也不算太过眷恋这些虚华之物,反正沧海桑田,这些都是要不复存在的,不过既然上天赐了我这副容颜,我也不敢随意抛弃……”
琳琅听她如此说便又劝道:“若说是为了爱惜这副容颜,你且放心,我换过脸来,必然好生爱惜,没找到下一副容颜之前我必会待它如珠如宝……”
“真是大言不惭,好不知羞!”墙外有声音传来。聂时韵心中一动。
果然琳琅眼睛一眯,少乐脸色骤变。一人直接破壁而入。聂时韵不禁微微一笑。
不等二人发难,进来这人直奔聂时韵,待要抓她手又觉得有些唐突,只压抑着兴奋道:“果然是你,你……”
却听少乐道:“竟然是你,还敢来坏我大事!”
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一股旋风拔地而起,冲着这边二人裹挟而来。
进来这人却是杨迎,杨迎将聂时韵往身后一拉,倒像是忘了聂时韵救过他数次似的,不知扔出个什么法器轻轻一收,那旋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看着少乐与杨迎二人虽说长得一般无二,却又全不一样。
哪知少乐并非真要与二人发难,却是裹了琳琅,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便倐的凭空消失了。只扔下一句:“杨迎,你和你老子切莫得意得太早!”
杨迎脸色有些尴尬的样子,转身来对着聂时韵:“你没事吧?”
聂时韵突地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我没事,多谢杨公子相救,你我扯平了,就此别过。”
“哎!”这次杨迎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的,我却不知道你的,怎么能叫做公平?”
聂时韵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杨迎便低了声音,如小媳妇般:“再说你已救了我三次,我才不过救了你一次……”一看聂时韵的表情又慌忙改口:“或许这次还是我打扰了你,或许你是故意被她们抓住的罢了,以你的身手,他们不可能真能打得了你的主意……”看聂时韵表情不善的样子,只鼓足勇气讲话说完:“就算相抵我还欠你一次,若是我坏了你的事却是欠下你四次,我们怎么能算扯平了?”
说罢,又深深作了一揖,只问道:“小子不才,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聂时韵却拂袖便走:“我并没有兴趣告知忘恩负义之人我的名姓,只愿从今以后与你再不相见,便当是你感激我了!”
此话震得杨迎果然不敢再追,等他直起身来,聂时韵早已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杨迎心中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之感,忍不住想:可知第一次她若是我这样的心情,那我真是太伤她了。她却仍大度原谅了我,如今她再也不肯原谅我了,怎知我竟能再次怀疑她,她如今不肯理我也是应当的。
又想:既然她说再不相见,便当是回报,我便再也不见她了吧。只要她过得好,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想:不!我做不到不再找她。既是我做错了,我自然要去弥补,怎能她说算了我便真当算了,再说,我,我心仪于她,我若再不见她,我这一生,我这一生还有什么趣味?
这杨迎虽是天之骄子长大,却到如今方才识得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竟这般让人牵肠挂肚,暗自神伤,优柔寡断起来。
又想:可我找到她之后我还会再疑她否?若是再疑岂不是将她越推越远了?不会!不会!只要我好好将她身份弄明白了,我自然便不会再疑她了。
他却不知他从小便被推到了高位,习惯了万事思虑周全,逢人便留了几个心眼,不肯轻易托付信任,即便如今遇到一个让自己觉得与众不同的女子,也仍是用旧习惯去相处,着实不是情人的相处之道。
不说与其他家族的争强好胜,自己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便是他自己家中也是变故丛生,他父亲,这一代的杨家家主在妻子怀孕之时与狐族女子私通,还生下一男一女来,不过比自己将将小了一岁,那男娃竟从小与自己生的一般无二。若不是自己母亲逼得父亲给孩子喂下了秘药,要改了他容颜,否则就凭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貌,便不知要给自己惹出多少麻烦来。谁料中途出了点错,一份秘药不知怎的被两个孩子分吞了,男孩不过改了发色,那女孩却不小心伤了脸蛋。此种秘药的用量最是严谨,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之后,狐妖便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没想到,如今竟在这里遇见他们。
以她的身手,应该不至于会被二人擒住,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才与他们在此处周全?难道她真是不得已?前面两次她救自己可以说是凑巧,最后一次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万一自己推断错误,她却真是被二人抓来的,不知会不会再有危险?想那二人必不肯轻易收手的。
“不好!我必得再找到她才行!”有了这个想法,竟觉得云开日出天朗气清一般,这个理由实在光明正大,那么即便他不肯听她的话便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杨迎心头舒畅了,才突然发觉神志一清,刚才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徘徊不前过。想要什么自然要去争取,从小到大便是如此,怎的如今竟轻易言退了?
“少主!”一人风风火火冲进来,却见杨迎一人站在屋子中,屋子里尘土飞扬的,不知在做甚?却是那个城门口同杨迎一道的杨言。
杨言问:“少主,发生了什么事?”
杨迎只道:“言弟,你先回去一趟,替我禀告父亲一声,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没办完,办完便回。”说罢便急急的走了。
“哎——”杨言只来得及呼喊一声,杨迎又抛下句话来:“别跟着我!”
杨言只好垂头丧气的咕哝道:“谁让你是少主呢你最大,连爹都得听你的,我有什么办法呢,真是的,从小到大就不爱带我玩,只知道叫我回去传讯传讯,你们自有传讯的手段何须用到我,还传的这么普通的事情,回头爹又以为我不能吃苦,我不肯给你帮忙,我倒是想帮忙你倒是肯啊,哼,不过嫌我碍事罢了,可恶——”挥起剑在屋里一通糟践之后,才擦擦汗点点头道:“果然心情好多了!既然少主不需要我了,那我便自己回去吧,一路上没人看着,我自去吃喝玩乐去也,哈哈哈——”与刚才判若两人般,兴高采烈便走了。也不知该说他是爽直呢还是太过单蠢。
待人走了许久,聂时韵才从旁边院子里转出来。她想杨迎必然要去追她,她可不想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没想到却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年轻人,真是可爱啊,聂时韵摸摸下巴。明明杨言比她还大上几岁,却也是杨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自然比她还天真些。
然后,一柄长剑悄无声息的横在她颈间。
“既然你选择留下来,想来也是愿意帮我的意思了?”琳琅的声音欢喜的传来。那持剑之人转过来,正是少乐。
“你没有走,是在躲开那杨迎吗?”琳琅继续问道。聂时韵笑:“你不是说我在等你们吗?”
琳琅正色道:“你等我们是最好的,我们虽要你的东西,自是提前与你说得清清楚楚,可你若与养家的人扯上干系,他们若想要你什么东西,你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聂时韵道:“看来我还要谢谢你们,让我死得清清楚楚。”
琳琅:“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还需要你替我养着这张脸呢!”聂时韵不懂,少乐却突然一个手刀将她敲晕了过去,一把抱住,对琳琅道:“我们且先回洞中。”他们在这城中安置这么大处宅院,不过是为了掳人方便,如今人已找到,又已被杨迎发觉,自然不宜久留。
二人一个化形,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哪知却并没有瞒过有心之人。却是杨迎也转了回来。
杨迎初始追了出去,早已没了人影。虽然料到自己犯傻之时不知耽搁了许久,聂时韵若有心要躲,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找到。可聂时韵并不知晓自己会耽误时间,只道自己会立即追出,那么,她会不会?
有此一想,杨迎自然想到先回来看上一看,若是没有,再行找寻不迟。没想到,大家都并未离了这里。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叫作山穷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杨迎紧紧追着那二人,虽说旁人看不见这二人的踪迹,可杨迎是什么人,他与他们本就有血脉的关联,他不敢对聂时韵下追踪术却是怕聂时韵察觉,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潜意识里其实对聂时韵的天赋多有忌惮,总觉得她似乎很容易识破杨家术法,他不知当年他昏迷之时,聂时韵便识破过杨家的传讯术,或许他人虽昏迷,身体却留下了记忆,却并没有很清晰。说来也是矛盾,他似乎明知聂时韵或许比他还要高明些,并不需要他搭救,另一方面又觉得非要去保护她才行。对琳琅和少乐二人便没有这个担忧,他二人没能习过杨家术法,甚至可能根本没能习过术法,只从生母那里习得些妖术,然他二人并不纯正,生母也不过是只普通的白狐,并没有大能耐,他二人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想修补琳琅当年被损的容貌,说起来他也并不是问心无愧,是以,若非是他二人偏偏寻上的是聂时韵,杨迎也就懒得管他们,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年若没有赶尽杀绝,这些年便由得他们,总要找处发泄发泄,否则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何况他们?弱肉强食,世间便是这样的法则。
到的是晋城外一处普通的山洞,虽普通,却也是一般人不能来,离着主城已是很远。
看到这个山洞杨迎便想起洛幽山上那处别有洞天的山洞来。
就在那山洞内外,不过短短两日,便让他尝足了酸甜苦辣焦虑担忧与相思。
是以杨迎看到这山洞,脸上倒不由得带出些微笑来。
却说洞中深处,少乐将聂时韵小心放在石榻之上,琳琅便迫不及待道:“哥,我等不及了,夜长梦多,你现在便开始吧。”
少乐叹气道:“琳琅,现在还不行。”
琳琅正要发怒,少乐伸手安抚她道:“你是知道的,人与人本不相同,强要将她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便是你自身也不答应。我们需得去那洛幽山上取来那新鲜的云英草日夜熬制,熬够七七四十九天,熬出七日的分量来,让这女子服下,再取下她的脸来装上,你才不会遭那自身排斥的罪,这副容颜也才能保得长久。最好的便是她自愿才好,这药服下去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毕竟只是残本,只说若非自愿,五年之后便有大劫,我并未知晓是何大劫,我怎敢用你轻易冒险。若非如此,我们何必同她费那许多的口舌,竟将那杨迎引了来。可恶!”说着少乐恨恨的往石桌上一锤,石桌顿时碎石纷飞。
“看来她倒也没说谎,杨迎确实不知她叫什么,却明明对她很是在意的!”
琳琅听她哥说完,不免有些怀疑道:“哥哥,你确实是为我着想,却不是因为你也看上了这女子?你也果真如世人一般,只因为容貌便连妹妹也不顾了!”
杨迎本已偷偷进了洞来,听见这话突又停住了,且听他们说些什么。
少乐道:“若不是为了你,我同这女子有何关系?”
琳琅负气:“自然,如今为了我让你们两人见着了,倒是成全了你二人的好事!你这便与她拜天地吧,你且看她肯不肯应了你?”
越发口不择言:“她既然看上了那杨迎,又岂会看上你,你有的不过是同他一般的容貌,他却有你不及的家世地位!你就算没被赶出来也不过区区一庶子,如何比得上那杨家堂堂少主,以后便是杨家家主?”
少乐气得手直抖:“你!你!你岂可如此说话?我都是为了谁?我说那话也不过是许她个虚言,只要能给你把脸换了,事后做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你!真正是气死我了!再说了,你倒说我看上了她什么?若是那副模样,等她一答应,她便再也不是这个样子,你当你哥失心疯了吗?”
琳琅毫不相让:“哥你娶她便是失心疯,那这世上娶我之人岂不是早就死绝了?我这辈子岂不是就该嫁不出去了?”
少乐道:“你却又是扯到哪跟哪?我,我懒得同你说,你自己想想吧。”说罢转身要走。刚起身又折返,将聂时韵抱了,才一言不发的进了更深一个岔道。
琳琅本有些心虚,却看见他抱走聂时韵的动作瞬间又炸了毛。挥手便将洞里一斜处炸了个干净。跺跺脚,便入了另一条岔道,想是这洞中还别有乾坤。
杨迎果真也对少乐生了怀疑,待琳琅一消失便紧随着少乐走的方向追了下去。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墙面有凹凸的石头,杨迎不知少乐抱她进来可有擦蹭,若果真将她护得严实,便觉得自己更是火盛。想到这里也不管他里面是否有什么机关暗道,也不管聂时韵是否有什么打算,先闯进去将聂时韵带走再说。
转眼豁然开朗,便听少乐问:“谁?”一个定身咒扔了过来。
杨迎冷笑道:“想要定我,你还嫩了点!”
少乐冷笑:“你倒是个痴情种子,想来也是随了你爹,没得到人之前便是再低声下气也没所谓。”
杨迎道:“你对老爷子有气,自去找他发去,只敢躲在此处吱歪岂不可笑?想来你也是知道自己的斤两,既然这么多年消失不见,我本也不愿搭理你们,只是你万不该打她的主意,我也不想让你见血,你自去吧。”
少乐冷道:“到了我的地盘,还敢大言不惭!”
他似乎略一挥手,杨迎却拔出杨家剑来不过舞几个剑花,但见几簇火光一闪即灭,少乐变色,杨迎道:“雕虫小技,还敢现眼!”
少乐一咬牙,手中已多出把扇子来,扇子一开,现出寒光,合身扑了上去。
杨迎的剑长,身法也灵动,到底不如少乐有半狐的姻缘,狐本是世间最灵巧的物种,那扇子短便险,一时杨迎看上去便有些凶险,谁知他却是半分也不慌,只道:“将你的本事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肖想……”
说到此处却不说了,只哼了一声。
琳琅虽有气,也不过片刻,更想,若他真不顾念我,我更得去亲自看着她。
哪知走进来里面却是剑光四起,哥哥的乐阳扇更是寒光闪闪。
那乐阳扇是娘亲留下的物事,说来真是好笑,他们二人生下了自己兄妹俩,却一个将自己母子三人赶出来,一个还早早撒手西去,自己兄妹二人从未有过什么喜乐之事,乐阳!乐阳!真是好笑!
自己兄妹相依为命的长大,若非如此,岂会任人欺负,这姓杨的委实可恨,竟追着自己兄妹俩赶尽杀绝!
这样想着,琳琅一咬牙,现出锋利的五爪也扑了上去。
之前杨迎并未看清她的模样,如今她骤然扑上来不免大吃了一惊,微微怔愣之下,少乐本可以趁势而入,却怕伤了妹妹,只收了势拦腰截住琳琅转去一边,少乐道:“琳琅你先走,这里留给哥哥来解决。”
琳琅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我们兄妹本是双生,如今要死,自然也一起死。”
少乐微微笑道:“我还道你恼了哥哥。”
琳琅道:“我自然恼你,可也不能看着人欺负你!”
二人说得情深谊长,杨迎突然出声道:“你的脸?”
琳琅道:“可怕吗?还得多亏了你那一脸虚伪的爹和你那好命的娘!要不是当年下人将吃食弄错,我哥哥早就被你爹亲手杀死了!虎毒还不食子,你们姓杨的比虎还毒。”
杨迎默然,显然料不到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杨迎道:“我只听人说当年爹有一房妾侍,本生下一双龙凤胎,却触犯了家规被逐出了家门。爹爹告诉我若日后能遇见这一双弟妹,自然无需与你们计较。”
琳琅冷笑道:“家规?不过是我哥哥相貌生得同你一样,你那阴毒的母亲就容不下我们兄妹!哼哼,无需计较,伪君子,我呸!”
杨迎又沉默了半晌,道:“我不与你说这些,左右你也不过听你说,我也不过听人言,只是这事与那位姑娘有何关系,你们放了她,我自会为你找寻解决之法,想这世间多少奇草仙方,一定会有法子的!”
琳琅道:“哪位姑娘同你有何关系?”
杨迎正要作答,哪知琳琅却并不是问他,只道:“她却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如何需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少乐嘴角一动,却并问出声。
杨迎压抑着怒气道:“我好言好语与你说,不过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你却要如此信口开河!”
琳琅道:“生气了?那可真是可惜了,你到底是迟了一步,她早已经是我哥哥的人了!”
少乐脸色一变,斥道:“你胡说什么?”
杨迎更是大怒:“无耻之徒!”挥着杨家剑雷霆万钧的劈将过来,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
少乐只来得及将琳琅一把推开,折扇堪堪抵住长剑,便被一股大力推得飞撞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琳琅飞奔过去:“哥哥,哥哥,你怎么样?”
杨迎血红着双眼,一步一步逼近,琳琅反身护住少乐:“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是我乱说,是我乱说的,你不要伤害我哥!”
少乐反将琳琅抱在怀里道:“你别忘了,她也是你妹妹,你要杀就把我杀了!她从小如此长大,脾气不好,却没有坏心眼!”
杨迎渐渐恢复了些神志:“她是乱说的?”
少乐道:“我娘亲的下场如此,我岂肯再随意糟践别的女子?莫将人人都想得如那……”却又不说了。
杨迎冷静下来,才想到料他们也并没有如此本事,方才渐渐平息下来。回头一想便有些奇怪,为何自己突然如此失控,竟越发不像平日的自己。不过此时没时间多想,便暂时放在一边不理会了。
杨迎看了看二人,只平静说道:“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二人此时还能活着,还有人可依靠,便好好珍惜吧,别折腾太过,遭了天谴。”
转身便抱着聂时韵走了。
余下二人死里逃生,都是一阵虚脱。琳琅扑在哥哥怀里突然放声大哭,少乐边拍着她背心边道:“没事了,没事了,你放心,哥哥一定还会找到办法的。”心里不知怎的却似松了口气似的。
难道自己真的……?少乐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只一下一下好生安抚着自己妹妹。
聂时韵醒过来却是睡在床上,红木床,顶上挂着大大的纱帐,好奇的坐起身来往旁一看,惊动了桌边一人,那人立时站了起来,微笑着走过来柔声问道:“你醒了?”
聂时韵道:“是你救了我?多谢你了,再会。”
杨迎不料她一醒来便翻脸,只好无赖般迅疾一转身堵住房门,赔着小心道:“对不住,对不住,之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姑娘大人大量,就看在我们从小至今如此有缘分的份上,就绕我一次吧!”
聂时韵点点头道:“行,我饶了你!告辞!”
杨迎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耍赖道:“不,我不让你走,我好容易找到你,我……”说罢突然捂住胸口闷哼起来,那眼睛还直瞟聂时韵,就差直接明示她自己的伤还未好呢。
聂时韵本是不理他道:“你是堂堂杨家少主,我不过一个无名之人……”到底不忍道:“你的伤可还严重?”
杨迎却马上接口道:“正是,我却不妨事,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聂时韵静静看他,他却眼神坚定,过了片刻,聂时韵嫣然一笑道:“我叫聂时韵。”
杨迎冲口便想问:你可识得聂时想?你可是聂家之人?幸好两次惨痛的教训让他及时收住了,才想到聂时韵曾从聂时想的剑下救出过自己,转而又想,难免不是使的计,这阴谋论的脑子止不住的乱转,杨迎只好对自己喊:打住。
杨迎道:“我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聂时韵,聂时韵,可是时光之时,风韵之韵?”
聂时韵道:“正是!”
杨迎欢喜道:“你可饿了?我吩咐店家预备着小菜,待你醒来便能用了。”
聂时韵摸摸肚子道:“还真是有点饿了,多谢你如此贴心。”
晋城与宋城相邻,风味又别有不同。在杨迎问她是否用辣时,她怔愣了一秒,原本要拒绝的,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杨迎道:“宋城、晋城同越城人都爱食辣,不过各地的风味却有不同,你尝尝这个?”说罢夹起一筷子鱼唇放入聂时韵碗内。
聂时韵看那满盘子鲜红的辣椒盖着的鱼头,小心的夹起送到嘴中。刚开始只觉得极辣极辣,同宋城的辣却又有些不同,不那么呛人,咀嚼两口,竟生出满嘴的香气来。
聂时韵点头道:“确实不错。”
杨迎便笑了:“你爱吃便好,想你这一路必要经过宋城,可食过那里的辣味?”
聂时韵低了低头,只抬头浅笑道:“不曾。”
杨迎道:“那可是有些可惜,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我们去尝尝那宋城的口味,不过我还想先带你去尝尝越城的……”
说着自己便收了口,只招呼聂时韵:“你再尝尝这个,尝尝这个……”一边布菜一边去暗自捏了把冷汗,暗悔太过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