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嗖嗖----”听着一连串弓弩射出的声音,刘裕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正当他准备赴死的时候,他的身子被人猛然带倒,滚向了一边。
“大都督,您没事吧。”
刘裕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丁旿线条分明的脸颊,“哈哈哈,天不亡我刘裕啊,天不亡我啊......”刘裕狂笑道,接着他的表情一僵,戾气隐现,“丁旿,留下那边黑色领头的,其余的全部杀光。”
“诺。”丁旿行着军礼,转身加入了战团。
就在丁旿转身的那一刻,刘裕这才发现丁旿的后背上插着两支弓弩,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是近距离射杀下,弓弩已经深入肌理。然而丁旿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这让刘裕很是感动。刘裕由丁旿自然地想到了萧正峰,唉,这小子也不知道鬼混到哪里去了,如果有这小子在,自己又哪会有今朝的凶险!
三十名的刀斧手,被赶来的两百京口卫迅速剿杀,黑巾头领被丁旿一群人逼在了大殿的一处角落。
“阁下还是放弃抵抗吧,大都督说了,只要阁下放杖并且交待事情的始末,大都督就恕你无罪。我知道这种事,阁下肯定不是主谋,如果阁下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我们京口卫也可以为阁下解决的。”丁旿声音冷冰冰的,不带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你了吗!除非你让陛下下一道圣旨给我,恕我无罪。并且你们京口卫要保证我家人的安全,最后朝廷还要给我一笔钱,我要带着我的家人先离开京城。等我们确定安全了,事后我自然会让人带给你们想要的信息,包括这幕后的主谋。”黑巾头领眼神中透着决绝之意,他狞笑道。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殿前中郎将诸葛为民带着禁卫军急急跑了过来。
“嗖----”诸葛为民来到近前,刚看清情状,他就不管不顾地举起三石硬弓射向了黑巾蒙面的头领。
“将军,你----”黑巾头领戟指指着诸葛为民,话未说完,就倚靠着墙,斜斜地委顿了下去。
“将军,此人已经答应投降,你为何射杀他。”丁旿怒目盯着诸葛为民,两眼之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就是你主子萧正峰也不敢对我如此!”诸葛为民回瞪了一眼丁旿,他转而对着刘裕,半跪了下来,“末将诸葛为民,救护来迟,请大都督责罚。”
“诶,为民兄弟,你是功臣呀,这贼首不是给你射杀了吗?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吧。”刘裕虚扶起诸葛为民,好一顿安慰。
“大都督,您带着这么多人进皇宫,似乎于礼不合呀。”诸葛为民站了起来,腰杆笔直,他带来了千人的禁卫军,心中底气十足。
“对了,对了。最后听说宫中有妖邪,本来是想先请一道圣旨,让京口卫的丁旿带些人来除妖的,你也知道,丁旿原来出生长生妖军,对一些妖邪之事,总是知道一二的,所以让他来还是很对路的。可是没想到,这妖邪未除,自己倒赶上了这趟子事,真是天佑呀,要不是自己心中想着陛下,想着朝廷,没带上丁旿这些人在东堂等候旨意,自己今天可就要身首异处了。哦,丁旿,我北府大军已经在止车门外集合了吗?”刘裕恢复了以往的风度,老神在在地说道。
丁旿在一愣怔的功夫后,恭声说道:“大都督,已经结合完毕,就等你一声令下,就杀入宫中来了。”
“呵呵,不需要了,走吧,走吧,既然诸葛将军已经率部前来,有诸葛将军坐镇皇宫,些许妖邪定然成不了气候,我们还是走吧。”刘裕摆了摆手,一副坦然的模样。
看到刘裕的模样,诸葛为民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感受到周边似有似无的杀气,他最后面上勉强挂起一副笑脸,“是了,是了,大都督请放心,末将一定恪尽职守,保护好皇宫的安全,确保吾皇龙体安康无恙。”
“嗯,我自然是相信将军的,待我拜别陛下后,我再行离去吧。”刘裕从容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诸葛为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紧握着的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如果没有什么事,微臣告退了。”刘裕不慌不忙地对着晋帝躬身奏道。
晋帝安稳地在琅琊王怀中睡着了,而身体簌簌发抖的琅琊王,两齿犹自打着颤音,就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他刚才亲眼目睹了一起不成功的暗杀,到现在他还未回过神来。
“爱,爱卿----自可离----离去,自可离去。”琅琊王从牙缝间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刘裕觑眼瞟了瞟琅琊王司马德文,小心地倒退着离开了中斋大殿。
在离去的过程中,京口卫组成了个圆阵,由丁旿亲自压阵殿后,他们将刘裕放在了中间,亦步亦趋地跟着刘裕离开了式乾殿。
“大都督----”途径东堂,丁旿拱手正有话说。
刘裕举起手,压了压手掌,“什么都别说,我都明白。丁旿,你今天做得很好,我刘裕记下了。待道成回来,让他赏你。”
丁旿脸上难得露出了一回笑容,“为大都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丁旿这条命是卫主救的,卫主能够为了大都督舍生入死,我丁旿也能做到。”
“哦,你知道你家卫主为何这般为我吗?”刘裕死里逃生,对这个救命恩人自是有些话说。
“属下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卫主曾经似乎说过,救大都督一人,可救天下百姓。我相信卫主的话,更相信大都督能够结束这战乱的时代,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嗨,道成这小子呀!”刘裕心中感喟不已,道成这小子真性情,连带着这属下也这么煽情。
丁旿护着刘裕一路来到东止车门下,这时候,门外却布满了京口卫的兵士,臧爰情一骑当先,当她看见刘裕等人时,率先驰了过来。
“姐夫,你没事吧。”臧爰情骑着马绕着刘裕走了两圈。
“嗨,没事。爰情,你怎么来了,你姐姐还好吧。”
“我姐姐?我姐姐都急死了,喏,在那边呢。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带着我的属下打进去了。”
“嗯。”刘裕答应了一声,向远处一辆高轩大车走去。
当刘裕打开前车帘时,臧爱亲二话不说,就扑向了刘裕。她的眼泪再也不听使唤地簌簌而下,身体也在刘裕的怀中不停地发抖。
此情此景,刘裕的眼神也一改往日的严厉,充满了柔情。这些年来,自己先后娶了几房妻妾,但是要谈到夫妻之情,还得说这个发妻啊。爱亲越来越有大妻的风范了,前年三子刘义隆出生,加上大女儿刘兴爱,自己也算给了自己这个发妻一女一子。自己本想着可以逍遥快活些了,将自己更多的爱给那些姬妾,可是到头来,他才发现,那弱水三千的姬妾还是不如这糟糠之妻,对自己贴心啊。
“夫人,平日里,一些粗活,就让下人们去干吧,少些劳累,你看你的鬓发间,都有白发了。”刘裕抚摸着脏爱情的鬓角,爱怜地说道。
“白发只为君生,白首同心,不是当初的誓言嘛。没有白首,哪来的同心呢。”臧爱亲幽幽地说道。
“是呀,白首同心,白首同心,爱亲,这些年,苦了你了。”刘裕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他感到鼻头略微有些发酸。
“夫君说什么话呢,奴家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只要你安康,就是奴家最大的福气了,何来的受苦之说。”臧爱亲如小女儿般依偎在刘裕的怀中,甜甜地笑了----这些年来,自家夫君南征北战,已经很久没有投入过夫君的怀抱中了啊,这样的时候,如果变作永久,那该是多好……
刘裕不再说话,而是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千言万语,也及不上平日里的一点一滴来得实在,来得温馨……
刘穆之平日里的工作状态是一面审阅来自全国各地进入大都督府的奏报,一面听着来都督府述职的各地明探暗哨的情报。然后他一一面授机宜,吩咐他们去具体办事,一心三用,乐此不疲。
然而今天,刘穆之坐在二堂之中,面色沉肃,他不再忙碌,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谢晦一人。谢晦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刘穆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谢晦呀谢晦,我就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今日如果不是夫人提前得到消息,大都督可能就命在旦夕了!我们这些人依附于大都督,一旦大都督有个好歹,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还能独存吗?!”刘穆之用手指着谢晦,不断做着上下切的姿势,连带他的身体也不断地向谢晦那一方倾斜。
“大人,实在不是卑职渎职呀,这个阿么虽然由属下直接管理,但是大都督府与孟家一向交好,而且往常这个阿么所报告的消息,也都是些利好的消息,并不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啊。”谢晦有些委屈,但是在刘穆之盛怒之下,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这条线属下一直比较放心,可是没想到,唉,也怪属下大意了。这一次,要不是例常述职,属下还真没发现这个阿么居然在孟家不见了呢,也不知道是孟昶杀人灭口,还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逃跑了!”
“嗨,别管阿么了,今日大都督能够平安归来,这京口卫可是大大露了一回脸,看样子这以后大都督会格外看重京口卫了,而我们都督府的督军恐怕要受冷落了噢。”刘穆之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会吧,大人。京口卫怎么说也都是萧正峰他的私兵,而都督府的督军可是受大都督的直接领导呀,谁不疼自家孩儿而疼别人家的啊!”谢晦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