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一觉醒来，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便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开始洗漱。

市XXX局虽然级别比清河县局高，反而没有职工早点。常乐一看快上班了，便打消吃早点的念头，直接到了办公室。

常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给方妍打过电话。

他拿出报到之前方妍为他新买的摩托罗拉时尚手机，给方妍打了个传呼。很快，方妍便打过电话来了。

常乐在电话里说：“昨天晚上办公室王彬叫了几位同事为我接风，喝得半夜才回来，没顾上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边，方妍发出温柔的声音：“能和市局的年轻人接触挺好的，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那样愣喝，更不要影响了工作。”

常乐放低声音问方妍：“你想我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很低：“想。”

常乐说：“那我周末回去看你。”

方妍有些心疼：“你刚过去事情多，不一定非要回来。”

常乐忙说：“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挂了电话，常乐呆了十几秒钟，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秦基凡给他的一些文件和资料。

过了一会儿，秦基凡来了，笑着和常乐说；“哎呀，这个徐文杰，酒量真是可以，我快拼了老命了，才和他打了个平手。”

常乐听了也笑了，说道：“是啊，徐主任是我们清河县局的‘双料冠军’，就是写作有料，喝酒有料。”

秦基凡“呵呵”笑着：“嗯，总结得好。”

两人正说着，局长朱基昌进来了，和秦基凡说：“基凡，从明天开始，我想下基层走一圈，你们今天先给各区县局打电话通知一下，每个地方呆一天，主要内容是听取当地工作汇报，再到基层看一至两个所。晚上不住，直接回市局。”

秦基凡边听边用笔在本子上记着，常乐心想：“以后我也要学学他，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朱基昌看了一眼常乐说：“这次就让常乐跟着我走吧，你留在局里守着，办公室也不能没有当家的。唉，办公室还是有点人少。”

秦基凡忙说：“是啊，不过常乐过来也顶大用啊，这还得感谢朱局长的支持呢。”

朱其昌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常乐挺佩服秦基凡会说话，既乘机在朱其昌面前说了常乐的好话，又就机夸奖了一下领导，这话说得一举两得。

中午，常乐跟着王彬来到机关食堂。

王彬点了排骨烩现菜、鱼香肉丝、芹菜炒百合，主食是大米饭，还有一碗面。

常乐问王彬：“中午还有人吃面？”

王彬说：“新来的宋局长特别爱吃面。我留意了一下，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七天吃面了。”

“哦”常乐听了，觉得这个宋局长吃面的劲儿也真是可以。

过了几分钟，朱其昌、宋海民、王在春走进了食堂，常乐和王彬赶忙站了起来，朱其昌一摆手说“坐吧。”

饭菜一道道地上来了，众人低头开始吃。

王彬和服务员说：“你再催一催面食。”

过了两三分钟，服务员双手端着一大碗猪肉臊子面走了过来，小心地把面碗放在餐桌上。常乐注意到，服务员双手的拇指指甲部分浸在了面汤里。

这时，副局长宋海民脸上露出不悦，问服务员：“你的手指不烫吗？”

服务员一下没听明白，很干脆地回答：“不烫。”

众人皆不好意思笑，宋海民摇了摇头，把那碗面端了放在自己跟前，低头吃了起来。

王彬悄声和服务员说：“下次端汤类的菜，记得要用托盘。”

常乐心想：“这个王彬，看着年纪小，倒是很会识眼色行事。”

下午，常乐正在办公室整理陪同调研所需的资料，王彬过来了，问常乐：“晚上一起吃饭行吗？”

常乐听了，有些纳闷，反问道：“昨天不是吃了一天了嘛，今天怎么又要吃？”

王彬把头凑近常乐，一脸坏笑地低声说道：“今天晚上喝花酒。”

常乐还是没听明白：“什么是花酒？”

王彬笑着说：“和女人喝酒，就叫喝花酒。”

常乐心想：“在清河县也经常和女同志一起喝酒，没听过什么花酒一说。这到了市里就有了这样的说法了，要是到了省里，还不知道会叫出什么名堂呢。”

常乐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读过一本书，里面描写了明朝万历前后官员们好喝花酒，骄奢淫逸、胡作非为的腐败情景。现在，市里的干部们又开始喝花酒，的确是有些过了。

王彬看常乐犹豫的脸色，好像猜出他的想法，说道：“哎呀，就是年轻人一起吃饭喝酒，喝花酒是开玩笑的说法。”

常乐听了王彬的解释，心知自己多想了，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那就去吧，多交几个朋友也好。”

晚上六点，王彬和常乐说：“走吧，就在咱们食堂三号包间。”

常乐听王彬说在职工食堂吃饭，便明白他是为了方便报销。常乐也干过通讯员，知道领导身边这些人做事的套路。

常乐正看着王彬点菜，包间的门开了，进来三位年轻的姑娘，常乐只感觉眼前一亮。

这三位女子模样都很俊俏，尤其是走在中间那个，眼如杏、面如桃、身如柳、发如丝，简直把“清纯”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常乐右手正端着一杯茶，一时也是看得呆了，只听“咚”地一声，茶杯滑落手心，掉在了桌子上。

常乐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幸好茶杯距离餐桌也就半寸高，掉落的声音并不大，否则，常乐可真要丢人了。

王彬向常乐介绍，前面进来的叫小美，中间这位叫小雪，后面那位叫小春。王彬没有和常乐说她们的全名。

过了一会儿，李小郭也到了。常乐一看，三男三女，正好配齐了。转念觉得自己又想过头了，赶紧收回心神，正色坐好。

服务员端上一道凉菜，王彬嫌上菜速度太慢，便让服务员去催一下后厨，然后端起酒杯说道：“俗话说：有酒没菜，不算慢待，咱们边喝边等菜。来，先喝一杯，欢迎三位妹子赏脸，同时也为常哥送行。”

李小郭小眼一眯，笑着说道：“那今天是用花酒给常哥送行啊。”

小美带着些神秘的表情对李小郭说：“你们把我们三个叫来，是想喝花酒。可你们想过没有，对于我们三姐妹来说，你们三个同样也是我们的花呀，呵呵。”

这时，那个叫小春的接着小美的话继续说：“也就是说，你们在享受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在享受着你们呀。”小春这句话说得挺有内涵，很容易使人理解为另外一层意思。

小春和小美对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常乐注意到，只有小雪脸色微微一红，勉强笑了一下，心里不禁对她有了一丝好感。

常乐也不知怎么回事，和小美及小春碰杯的时候，他神情自若，颇有风度，可一和小雪碰杯，就被她那份清纯劲儿弄得心神摇荡，难以自持。可要命的是，这个小雪每次和他碰杯时，脸上挂着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嘴唇微抿令人遐想，尤其是那眼神，分明与看王彬及李小郭的不一样。

常乐暗想：“在清河这几年，自己还曾以当代柳下惠自居，自认把持的功夫甚是了得。可今天又是掉杯，又是脸红心跳的，失去了往日的涵养。唉，曾国藩的书是白看了。面对美色佳人，人家能做到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就这份功夫，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六个人喝了三瓶白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王彬提议道：“咱们再去广场唱歌吧。”

几个人步行来到市人民广场。常乐看见偌大的广场已经被分割成了上百个露天音棚，人们在里面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唱着卡拉OK，男男女女此起彼伏地唱着，场面有些乱。

王彬嫌吵，找了最边上一个相对人少的棚子，六个人坐下后，男的点烧烤和啤酒，女的点歌。

啤酒上来后，常乐发现是小瓶的，和他平时喝的啤酒不一样，便问了王彬。

王彬说：“这是夜市上专用的一种啤酒，不用倒在杯子里喝，开盖后直接对瓶吹就行了。”

几个人瓶子齐碰，叮叮铛铛响声过后，王彬、李小郭两人头朝天，“沽沽”一气便把一瓶啤酒干了，小美、小雪和小春三人喝法相对温柔多了，每人喝了半瓶。常乐硬着头皮吹了一瓶，只觉这啤酒味道很硬，喝到胃里立刻像胀满了一般。

这时，音乐响起，小美拿起话筒先唱了。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其实算算不容易

小美话说得有些粗，但歌唱得却非常好。她嗓音纯静，表情投入，让人视听都很享受。

这时，王彬悄悄和常乐说：“小美她们三个是太行艺校的，小美学音乐，小春学曲艺，小雪学舞蹈。”

常乐一听，这才明白，心里暗想：“学艺不同，气质也各异啊。”

小美继续唱着：

我可以抱你吗 爱人

让我在你肩膀哭泣

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

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

我可以抱你吗 宝贝

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你也不得已

我会笑笑地离去

常乐听小美唱到“我可以抱你吗，宝贝”这句时，视线所及，正好落到旁边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的小雪脸上。

常乐发现，小雪侧着脸的样子更是耐看，这时，酒劲上来，他不禁看入迷了。

小雪似乎发现有人看她，转过脸来，正好和已经看呆了的常乐四目相对。小雪的脸立刻红了，低头不敢再看常乐。

此刻，酒劲上头的常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可以抱你吗，小雪？”

小美唱完后，常乐问王彬：“这是谁的歌，真好听。”

小美抢着回答：“这是张惠妹唱的，歌名就叫《我可以抱你吗》。”

常乐听了，心里那个念头又闪了一下。

小美不愧是专业出身，唱得确实不赖。可王彬和李小郭的水平，却只能用“吼”来形容了。尤其是王彬唱的那首《北方的狼》，他那狼嚎一样的大嗓门唱起来，听得姑娘们全都皱起了眉头。不过也有一样效果，就是把周围半径十米以内几个棚子的唱歌声音全给盖了下去。

唱完歌,王彬送小美回家，李小郭送小春回家，而常乐则送小雪回家。

常乐和小雪漫步在大街上，一路没有多少言语。

两人并肩走着，胳膊时不时地碰一下，常乐闻到了小雪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那团刚刚熄灭的火又给撩燃了。

走到路边一栋四层小楼的时候，小雪突然停下脚步，对常乐说：“我家到了。”

常乐有些怅然若失，“哦”了一声。

这时，小雪彻底放弃守了半夜的矜持，猛地上前把常乐紧紧抱住，抬起了自己红润的双唇。

小雪的脸少女般清纯，使人如醉如痴。常乐怀拥佳人，酒清彻底麻醉了理智，他已经不能自制，毫不犹豫地就要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

突然，远处一辆汽车快速驰来，开着的远光灯很刺眼，照得两人赶紧从忘情中收回心神，快步走到一旁躲避。

不知怎的，经过这一惊，常乐忽然想到了方妍。

方妍远在清河，正对他日思夜想着。常乐心里立刻有种负罪的感觉。

常乐回过心神，对小雪说：“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

小雪刚才已经下定了今晚要给常乐的决心，可听他说这话，顿感失望之极。她没再和常乐说什么，带着失望和埋怨的眼神，转身跑进了那栋楼。

常乐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小雪要给他的是她的第一次。

但是，常乐也知道，给不了也许最好，而一旦给了，可能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只不过徒增许多烦恼罢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