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忙奇道:“当然是吃饭的地方!这还用问吗?”
白兰花道:“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就应该知道这里是要钱的。”
刘忙笑道:“当然是要钱的!不然我为什么带了几个人来付帐呢?”
白兰花亦笑道:“可惜啊可惜!”
刘忙道:“可惜什么?”
白兰花道:“可惜的是,今天你若想再吃‘水煮小白菜’只怕不是五两金子能够办得到的了。”
刘忙嘿然一笑,“我当然知道五两金子是绝对吃不到你的‘水煮小白菜’的,但是,如果再加上十条蚯蚓呢?”
白兰花却似笑得更开心,“只怕就算我同意,你也不会愿意的!”
刘忙奇道:“为什么?”
白兰花却像是变魔术似的,手里已拿了一张纸出来,“三年前,我和你打赌输了,共输你五十条蚯蚓,可是你用其中三十条蚯蚓和我换过了三顿‘水煮小白菜’,另外,还有你分三次从我这里取了共八十两银子,你用了三十条蚯蚓作抵的。”
刘忙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白兰花笑道:“没什么意思,这个意思就是说,从你上次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差了我十条蚯蚓,我想顺便问一下你,你打算是现在就挖呢,还是打算先记帐?”
刘忙摸了摸脑袋,嘿然道:“先记帐,先记帐,嘿嘿!”
白兰花又道:“那么,你现在准备拿什么付帐呢?”
“付帐,付怎么帐?”刘忙讶然。
白兰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刘忙,“你不要跟我说,你只是来看看我的,根本就用不着吃饭的。”
“当然,我可不就是来看看你的。不过嘛,我这么大老远的来看你,你总不会不请我吃上一顿吧!”刘忙又现出无赖本色。
“唉,我倒是想请吃。但是,你应该知道这酒楼并不是我开的。”白兰花一付很可惜的样子。
“嘿嘿,我当然知道这酒楼不是你开的。不过,像你这么样的手艺,如果这里的老板将你撵走了,那他一定是瞎了眼。”刘忙叹道。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白吃的,只怕不用他来撵我,我自己就走了。”白兰花辨道。
“话是没错,只是,”刘忙拖长了声音道,“不知道你有那么的朋友吗?”
“没有。”白兰花的回答很干脆。
“那不就是了,反正一个人来吃,就算天天睡在你这里吃,也绝对不会吃垮这间酒楼的。是吗?”刘忙得意洋洋道。
“是个屁。”白兰花骂人也很干脆。
刘忙一怔,“你怎么骂人?”
白兰花委屈道:“我没骂人啊!”
刘忙道:“没骂人?那刚才‘是个屁’是哪个混帐说的?”
白兰花更是委屈,“我从来就不骂人的,不过,有时候也骂一下不是人的东西!”
刘忙气坏了。
耐着性子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就不是人了!”
“当然。”白兰花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那你倒说说,我是怎么?”刘忙道。
“你是我朋友!”白兰花终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是的,一个朋友。
白兰花的朋友并不算多。
好像算起来只有一个半,刘忙就是那一个半中的一个。
至于刘忙,只要白兰花承认他是朋友,就算被白兰花再骂上一百句,他也绝不会在意。
因为物以类聚,他不是人,他的朋友当然也不是人,那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何况只是玩笑!
两个久未见面朋友,见了面当然会开一下玩笑。
“你是不是又没钱了!”白兰花笑道。
刘忙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倒不是他不好意思找白兰花开口借银子,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钱,不找白兰花借而找别人借,这个死脑筋才会不高兴。
他不好意思的是,白兰花的银子也去的很快。
虽然白兰花吃住都在店里,一钱银子也花不了,甚至连他的衣裳都是掌柜的替他买了。
但他还是穷。
想接济很多的人话,每个月二十两的例银,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他也常常找掌柜的借钱。
“还好,我现在正好有一百两银子,你都拿去吧!”白兰花很大方,“不过,你得替我再挖十只蚯蚓。”
有银子,就有饭吃,十条蚯蚓并算不得什么。
所以,刘忙很大方的接受了这一百银子,不过,他很奇怪这个白兰花怎么突然有钱了?
“其实,我也是很莫名其妙的就变有钱了。”白兰花苦笑道。
刘忙听了他的解释,更是来了精神,一定要他细细说一遍。
白兰花知道若是自己现在不说,迟早要被刘忙这个小混蛋缠疯的,想了想,还是说了好。
事情应从三个月前说起。一日晌午,白兰花正在厨房里忙,却突然后长街的孙二钱与赵八斤两人来找他。
原来是城西有一处“祥来”客栈,不太大的客栈,当天出了一件事。
一位老妇人在原在店中住了几日,本是因身染小恙,在此休养,却不料几日下来,却是身子越来越坏。
这“祥和”客栈的掌柜见她既无银两,又无亲人在左近,便使唤几个店伙记将这老人抬到那客栈的后面街上,竟想一扔了事!
这几人原是想着趁着天早,街上并没有怎么行人,正好方便行事。
却不想被早起的孙二钱见到了。问了缘由,与这几个店伙争执起来。
那掌柜的被惊动后,出来便丢了一句话,“若是你孙二钱可怜这老妪,你便拿了银两来,与这老妇人结清店里账目。你若是自己不舍得银子,又来多甚么嘴!”
孙二钱本来是老实人,被这掌柜的一番说辞下来,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店伙将老妪弃之道旁。
再说那孙二钱回家后,却是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遂去寻了好友赵八斤,准备一同去县衙告那“祥和”客栈的老板无良。
却被赵八斤劝住了。“天下的官吏奸商本就是一路人,如何又能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板子?”
孙二钱被他这么一说,反红了眼,就要抄家伙去寻“祥和”客栈掌柜的。
终被赵八斤死死拦住了,劝其来求白兰花,或可有的解决之道。
赵八斤这么三言两语将大略说与白兰花听了。
白兰花不假思索,便自去了掌柜处预支了五十两银子,交与孙二钱,让他将老妇人的房钱先结了,再寻一个妥当之处住下,去找个好大夫治好病再说。
孙二钱当即说,只教那妇人住在他家就是了,用不着这许多银子。
白兰花笑道:“这多出来的银子,你只管拿去买些补品给那老人补一下身子吧!”
这件事原本就这么结了,白兰花每月的银钱都花费到了这些事上,自然也不会单为这么件小事记挂于心。
但是,这件事于那老妇人自然是忘不了的。
约摸过了一个月的样子,那老妇人的病好了,便上门来拜谢白兰花。
老妇人自称姓杨名梨,山西人,家里倒是有些宽裕,当日得了白兰花大恩,自然是想报答一番。便问白兰花有何心愿难酬?
白兰花本就是家境极好的人,只为见不得父亲所作所为,才离家出走,默然隐匿于此做这厨子,自然是婉拒了老妇人。
那老妇人却似极不好意思受白兰花的大恩,只得从怀中取了一个油包出来,告诉白兰花这包中并无金银之物,只是祖传的一部书籍而已,送给白兰花权作个记念而已。
白兰花推辞不过,不忍拂了老人好意,方才勉强收了。
那老妇人这才欣喜而去。
这油包却被白兰花随手放到枕下。
直至又过了半月,才被另一个看到。
那人正是白兰花‘一个半朋友’中的‘半个’,柳小小。
“是她!”听到这里,刘忙叫了起来。
白兰花皱了皱眉头,“你叫什么叫,搞得别人还以为厨房里失火了呢?”
“不是,嘿嘿,只是想不到你的那‘半个朋友’会是她。”刘忙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么说,你去过那里啦?”白兰花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忙没有作声,他怕万一答错了的话,白兰花就会赶他走。
虽然银子已经到了自己的口袋,但是‘水煮小白菜’还没有吃到嘴,又怎么能轻易离开?
他向来是很有原则的,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吃这个,就非吃不可的。
想了想,刘忙才答道:“唉,其实我本不想去那里的!”
白兰花斜眼看了看他,“是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以为我是骗你吗?”刘忙振振有词。
他说的倒也不算全错,至少红衣确是骗了他。
白兰花想了想,“是那个小丫头吗?”
他说的是红衣。
刘忙笑道:“这你都能猜得到吗?”
白兰花悠然道:“这用得着猜吗?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一个小混蛋,却偏偏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你。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了。”
刘忙大笑,“原来你是吃醋了。”
白兰花道:“我吃什么醋?”
刘忙摇摇头,“看来你这个小和尚倒也开始思凡了。”
白兰花笑道:“第一,我不是小和尚,第二,我本在凡间,又何来思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