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晚回忆了一下心肺复苏的手法和步骤,又仔细叮嘱了车夫一般,这才长舒一口气,跪在族长的身边,双手交叠按压在他的胸膛之上。
一下,两下,三下,苏成晚有规律的按压起来,当数到三十下的时候,示意车夫给族长渡气。
车夫颤颤兢兢的安苏成晚所说,捏开族长的嘴巴,渡了两口气。
寨子里的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车夫怎么能如此侮辱他们的族长。
瓦依和他的儿子更是差点扑了上来,中断苏成晚的急救。
还是那位老者及时制止了他们的疯狂举动,由着苏成晚继续。
一次,两次,心肺复苏术是十分耗体力的,豆大的汗珠东苏成晚的额间低落了下来,可她的手根本就不敢停,一丝也不敢分神。自己本就是个半吊子,若是再出了差错,这族长可真就回天乏力了。
就在她双臂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车夫惊喜的叫道:“有了,有了,这族长有气息了。”
苏成晚这才一下瘫倒在地上,转头对老者说道:“快,参汤。”
几口热热的参汤喂下,族长终于悠悠转醒,看看围着他的众人,一时回转不过神来,但看到露青时,不知从哪来的气力,指着他的鼻子道:“逆子,逆子!”
“这位族长,您才刚刚醒来,不宜动气。”苏成晚赶忙拍了拍族长的脊背,生怕他再一时气血上涌,晕死过去。
原来是露青与那小妾早有奸情,不料今日却被族长抓个正着,露青推搡间一时失手一拳把族长给打闭了气,不得已找了母亲合演了这出戏,把这偷人弑父的罪名强按到露柏的头上。
愤怒的族人把瓦依和露青绑了起来,要施以火刑,谁知那瓦依却像疯了一般,看着神女道:“神女刚才亲口承认了露柏是她的儿子,神女已经不洁,神灵终会降怒,要把他们一起烧死,才能熄灭神灵的怒火!而那两个汉人,也要作为祭品,一起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寨子的人突然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苏成晚和那车夫。
苏成晚的小心肝扑通跳了一下,看来自己是难逃厄运了。
肃然她们对族长有救命之恩,可毕竟得知了寨子最大的丑事,若是找不到化解的办法,还是少不了要祭祀神灵了。
车夫早就两股战战,吓得屁滚尿流了。
“等一下。”苏成晚皱着眉,干咳一声:“刚才我看神女突然神志不清,说不定是被神灵附了身,你们受神灵庇佑,自然都是神灵的子女,神灵怎么可能看到他的子女被诬陷而死呢?所以定然是附在神女身上,来拯救他的孩子。我们能救下族长,想必也是冥冥之中受了神灵的指引,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被我们赶上了呢?”
一段谎话越说越顺溜,说到最后,苏成晚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这还要多谢那位瓦依妇人,要不是她刚才信口开河,苏成晚这会儿也不会脑洞大开。
蛮族人敬畏神灵,是不会拿神灵之事来信口雌黄的,竟都觉得苏成晚的话很有道理。
竟都纷纷冲着祭坛跪了下来,边叩拜边欣喜地说道:“神灵显灵了,神灵佑我!”
回去的路上,车夫崇拜的说道:“这位娘子真是好本事,我本以为这次肯定是不能活着回去了,没想到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原来那族长为了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更是为了感谢苏成晚的那一番瞒天过海的谎言,馈赠了满满一马车的礼物。
苏成晚掩了掩口鼻,尽量无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催促道:“车夫大哥还是快些赶路吧,这离关城门可是不远了。”
等苏成晚回到家中,已是月上柳梢头了,钟珍儿的病情果然丝毫没有起色,依旧高热不退,有些迷糊的昏睡着。
荣国公还没有回来,小阿福已经睡着了,苏成晚绞了帕子,轻轻的擦拭着钟珍儿的面颊。
这变色的药粉配置的倒真是不错,正是这样擦拭,钟珍儿的肤色还是暗淡枯黄,没有半点褪色。
钟珍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苏成晚挤出一丝微笑:“嫂嫂,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嫂嫂能不能答应?”
苏成晚笑笑:“妹妹尽管说就是。”
“嫂嫂,我这终日昏睡着,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若是一不小心就去了,我不想这副样子离开,嫂嫂能不能恢复我本来的面貌?”
苏成晚心疼的流下泪来,口中却说道:“傻妹妹,你不过是水土不服而已,几天就会好的,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你这几日要在家中静养,倒也用不着遮盖容颜,我就给你卸了便是。”
说完草草擦掉腮边的泪珠,转身准备去了。
一番醋浴蒸洗过后,钟珍儿又恢复了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细嫩柔滑倒是更胜往昔,这药粉果然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但这番折腾下来,钟珍儿早就气喘吁吁,看到铜镜中自己依旧貌美如花,就含笑睡了过去。
谁也不曾想到,第二日早晨醒来,这烧竟全退了,身上也有了气力,待用完了早膳,已和旁日没什么两样。
苏成晚扶额,恍然大悟道:“妹妹想必是对药粉过敏,这洗了下来,自然病就好了。倒是我的不是,白害妹妹在床上受了这几日的罪。”
沈氏心中一颗石头也落了地,笑着说道:“她自己较弱,怎么能怪你!再说你也是一番好心。”
但看了看自己豆蔻年华,容姿清丽的女儿,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可是这一番容貌,倒怎么是好?”
刚才的那番喜悦顿然全无,几人默不作声,忧愁起来。
“其实掩盖容貌倒也不是非那一种药粉不可,若是单用姜黄粉倒也可以,只是姜黄粉不可沾水,很容易洗掉。”苏成晚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自己杂七杂八的知识,最后才确信自己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就先用着吧,只是把露在外面的肤色挡一挡,多精心些罢了,没事也尽量少出门好了。”沈氏眉目舒展开来,不过费些事罢了,总比女儿被歹人觊觎了去强多了。
钟珍儿药粉过敏自然不好向外人说明真相,恰逢神女刚来看过,这治愈的功劳自然就落到了神女身上。
不经意间,为神女的神秘色彩又染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这是后话了。
荣国公去了大郡,虽然带回的名医没用,却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皇后自请陪伴太后娘娘去万寿山为民祈福了。
一旦离开了权利的中心,这权利也就大打了折扣,惠妃孙氏又蹦跶了起来。
天蒙蒙亮,苏成晚隐约听到有扣门声,等起身查看,门外竟一个人也没有,只在墙角放着两只山鸡。
山鸡是被活捉的,被绳索勒住了翅膀,想必那扣门的声音就是鸡喙啄门发出的声响。
苏成晚有些纳闷的把山鸡拎进了厨房,心道:是谁送来的?莫不是送错了?
可每过几日便会有新鲜的猎物放在门口,有时是山鸡,有时是野兔,今日竟然送来了半只羚羊。
苏成晚有些为难了,吃了人家这么久的野味,若真是送错了,那可怎么是好,偏偏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送的也没有规律,竟让她毫无章法。
实在不行,她也只好布下陷阱,守株待兔了。
在门前布上细细的韧丝,若是有人碰触,房中的铜铃就会发出响声,想必自己就能寻到这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了。
果然,几日之后的清晨,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苏成晚为了抓住这人,已经和衣而卧了好几天了,此时匆匆穿上鞋子,几步就跑到门口。
打开大门,就看到一个俊美的少年拎着一只山鸡傻傻的立在门口。
“你是……露柏?”苏成晚吃惊的看着来人,竟是她在寨子里救下的少年。
露柏憨厚的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摸着后脑勺道:“阿姐,是我。”
原来露柏虽然是族长之子,却因为其母不详,在寨子里并不得重视,有经常被瓦依和露青欺负,久而久之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后来他偶尔得知自己竟然是神女和族长私通的产物,便觉得自己定会被神灵嫌弃,越发的自卑起来。
于是,那日瓦依和露青陷害他,要烧死他,他才一句也没有解释,只希望烈火能够洗涤他罪恶的出身,让他的灵魂得到重生。
他没想到神女会不顾一切的说出真相,他一直以为神女是嫌弃他的。
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外族女子会救他于火海,更是给予了他神灵之子的称谓,免除了他们一家人的天罚。他十分感激苏成晚,却不知如何报答,只好隔上几日,就送些猎物过来。
露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生的健壮俊美,如今眉宇间没了那份忧愁,更是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看向苏成晚的眼神包含了浓浓的仰慕和依赖。
苏成晚不禁想起前世的弟弟,弟弟虽然有些骄纵,却偶尔也会对她做出这般表情,不尽有些心软,开口道:“你来的这样早,一定还没有吃早饭吧,进来一起吃吧。”
荣国公和沈氏早就知晓苏成晚在寨子里救过一个孩子,荣国公见他眉清目秀,双眸清澈,自然十分欢喜,又问他可曾读过书,练过武艺。
露柏虽有些拘谨,却都一一作答了。
荣国公来了兴致,随意考教了露柏几句。
没想到露柏虽学识浅薄,但见地不凡,条理清楚,到是颗读书的好苗子,荣国公一时爱才心切,就商定让露柏每五日来一次,传授他些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