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被温度蒸腾,顺着石壁缓缓而下,偶尔几声悦耳的声音,周遭一切静的可怕。紫姮内疚的看着分外平静的锁梦,害怕她做出什么异常之举。许久许久,痴傻一般的锁梦醒悟过来,直勾勾的恨意直射紫姮的眸子:“原来,嫩寒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原来,我娘是一个犯了错不敢承担的懦夫;原来,我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要杀的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紫姮泪落,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驳却不曾开口,讷讷的唤了声锁梦不再言语,只是那不忍愧疚的眼神不曾离开锁梦半步,终于她的恐惧还是发生了。只见锁梦仰头长笑,冥悲出鞘,发丝飘浮风中,凌乱不已,出现了那双紫色的眸子:“为什么?为什么?”顿时,榕树的叶子飘飞,云聚云散,锁梦的剑毫不迟疑的指向了紫姮:“我从没有想过命运待我如何不公,只因为我是紫幽宫的弟子,有着济世的责任。于是,这二十四年来,我除了责任还有什么?哈哈……八岁前,我练紫幽宫的武功,十八岁前,我练冷幽宫的武功,二十四岁前,我练墨幽宫的武功,二十四年后呢?我要用自己的武功去杀我的亲生父亲,多么的荒诞,多么的可笑。”
狂声怒吼,榕树的叶子于这半融的冰地飘飞,锁梦与紫姮打斗起来,紫姮只守不攻,让锁梦冷静点,锁梦却不听劝唤,招招夺命,责怪紫姮一手造成了自己现在的命运,几招过后,紫姮被锁梦打倒在地,口吐鲜血。一声长嘶,冥悲剑如千金重担压了下来,千钧一发之刻,却被幽泪挡开,幽泪冥悲双双落地。
衍生的紫色的光芒消失,锁梦顿时醒悟,看到被自己所伤的紫姮,内疚不已,瘫坐于地,痛哭着,那持剑的人侧立,不是痕儿又是何人?只见她双眼如核桃般红肿,跪拜在紫姮面前:“大师伯,我是墨幽宫弟子,墨痕儿。”
见她手上之环,心疼的叫了声痕儿,想扶起她,自己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痕儿将她扶到锁梦面前,松开手,见她颤颤巍巍的蹲到锁梦面前,伸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锁梦也紧紧依偎着紫姮,口中只是喃喃喊道姨母,对不起。
紫姮泪下,婆娑锁梦的发梢,安抚她:“孩子,是我太过残忍,酿成现在的结局,是姨母对不起你。”天空蔚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痕儿眼泪不断,哭出了声,锁梦望去,问痕儿发生什么事了?痕儿吞泪,三人御剑来到了墨幽宫,只见尸骸遍野,鲜血成股,紫幽宫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大喊一声不。痕儿任泪水滑落,无声的辩驳:“待我送完钰儿姐姐归来之时,已是这般惨状,我到处都找不到师兄和墨娆师姐的尸骸,只是墨巫,墨幽宫唯一的长老墨巫也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犹如晴天霹雳震慑在锁梦心头,狂喊着墨巫忙跑了进去,紫姮,痕儿紧跟其后。只见墨巫惨死血泊之中,圆鼓鼓的睁大着双眼,看着洞口那一缕曙光。锁梦紧紧的抱着墨巫,让她醒过来,泪如雨下。紫姮不忍,扶起她,朝痕儿点头。痕儿用袖口一抹眼泪,接过锁梦。紫姮单膝下地,检查其伤痕,愁眉紧锁:“是玄武,朱雀所杀。”
“姨母,是念娆和淳于枫?”锁梦惊讶非常,连忙问道。紫姮点头,朝痕儿问道:“不见你师兄?”
痕儿点头:“是的,我连禁地也去了,那时见幽泪躁动,是幽泪带我去冷幽宫的。”
紫姮更加焦躁不安,起身:“你师兄很安全,怕只怕……”锁梦也起身,苍龙二字脱口而出,追随着紫姮的目光,多么希望紫姮摇头,多么希望是自己的多虑,几万个不愿意相信还是换来了紫姮的点头,一本正经:“是他,苍龙。”锁梦大叫一声不冲了出去,紫姮、痕儿忧心不已,见眼前的惨状,不曾追出。
“那大师伯,玄武,朱雀,白虎,苍龙,我们该如何面对?”痕儿含泪问道。
紫姮欣喜痕儿的镇定,又担心局势艰难,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藏王的目的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从天山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成了藏王的棋子,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我们别无选择,在藏王看见我们自相残杀的那一刻,我们必须赢,还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毁了幽冥斧,杀了藏王。”
痕儿依旧不安,声音颤抖:“我们一定要亲手杀害我们最亲的人么?”
紫姮看着痕儿绝望的目光,手搭在她的肩上,是对一个小女孩的不忍心,摇头:“当年我与箬竹定下这计划,于心不忍之际,箬竹告诉我有一种方法可以将四大护法唤醒,只是……”痕儿感知甚为艰难,叫了声大师伯。
紫姮继续说到:“在四大护法比斗之时,天地间会出现他们的磁场罅隙,从这条缝隙中,进入到无尘之界,毁其恶根,即可让他们回正常之位。”
痕儿破涕为笑,反拉着紫姮的手:“那好啊!趁锁梦与四大护法打斗之际,我便进入无尘之界,将他们唤醒。”
痕儿天真的面容让紫姮勉强朝她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背过身去:“孩子,这无尘之界不是什么人都进的去的,再说,就算进去了,难关险阻,我们的胜算微之可微,怕只怕只会损兵折将了。”
痕儿疑惑万分,跑到紫姮面前:“即是无尘之界,自是圣界一般,要什么人才能进的去呢?”无尘之人从紫姮口中说出。痕儿不解,问何为无尘之人?紫姮解释道只有一种感情的人。
听罢,痕儿往后退了一步,苦笑:“怎么可能?爱恨憎欲,贪嗔痴恨本人之根本,如何会有无尘之人?”想了一下,前去抓住紫姮的手:“大师伯,你有办法的对不对?”紫姮犹豫,痕儿穷追不舍,逼迫紫姮说出方法。
紫姮无奈,泪滑下脸颊:“有一种无尘之水,它被人喝了后会使人只有一种情感,或爱或恨,或贪或欲。”
痕儿重拾希望:“那是不是只要喝了无尘之水,便能进入无尘之界?”
紫姮点头,难堪的脸色是在告诉痕儿此事不易:“可一旦变成无尘之人,就一辈子也无法返回常心了。”痕儿震慑,重复的问了句一个只有一种感情的人?紫姮点头。
痕儿往后一退,苦笑不安:“也好,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有一种单纯的情愫。好哇!它可以是爱,一个只有爱的人,纵使他会失去喜怒哀乐,失去正常人的一切,但他也是会快乐的,用爱包容,体谅,这样一个无尘之人怎会不好呢?”
紫姮摇头:“纵使一个人失去了做人该有的情愫这不可怕,可无尘之水怎会让每一个人都有爱呢?”痕儿美好的表情僵在那里,叫了声大师伯,紫姮也无可奈何:“无尘之水让人只拥有一种感情,这份感情便是占据他们内心深处最多的情感。一旦或欲或恨之人食这圣水,后果将不堪设想。”
痕儿瞪大了眸子直视紫姮,是在验证她说的话不假。紫姮朝她坚定的点了点头。痕儿无声的泪水让她整个身体变得僵硬。许久,问道:“难道就忍心让自己人自相残杀么?”
紫姮摇头:“有一个人,他只有爱。”
锁梦冲出去后,并非去了别处,而是墨幽宫禁地。她双手舞动,一切仿佛被冰封,带她来到了与梓朝夕相处的地方。冰山,一阵美好的回忆在她记忆里浮现,白天,他们倾尽一切的练功,他给她乘一碗冒着热气的竹笋汤,夜晚,他们依偎在一起,观察星象的奥妙,体会内心的强大,在那个冰天雪地,不会有锁梦冰封的爱恋,她大胆的关心呵护,在那个冰天雪地,不会有锁梦占据心的仇恨,她与他拥抱、亲吻,在那个冰天雪地,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妙。终于,双剑合璧之际,劈开了冰山,来到了墨幽宫。
此时锁梦捂胸,口吐鲜血,抬头望一眼这冰封之地,苦笑一下,那种悲恸仿佛让全世界也窒息,还是,情景一幕幕浮现,从梓的音容笑貌到他的咬牙切齿:“幽锁梦,我恨不得杀了你。”梦如锥心之痛,万念俱灰的将冥悲插向这冰间,跪在它面前,双手颤抖的抚摸着它:“你为我至此,而我要亲手杀了你么?”
挂在眼角的泪滴落下来,滴到了冰地,梦用手去抓这一滴泪,已晚:“眼泪,是弱者的东西。哈哈……”她疯傻的笑着。忽而情绪激动,离地而起:“为什么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我爱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禁地的冰尖被震落,从锁梦的四周纷纷落下,仿佛整间石屋都在为她哭泣,锁梦双手撑开,整个身子向后仰着,是紫姮为她设了一个保护障,避免冰尖的伤害。
紫姮前去,紧握她的手,锁梦蓬头立了身子仿佛迷路的小孩般看着紫姮。,紫姮扶她坐在石墩上,用手抓好她的头发,坐到她身旁用鼓励相信的眼神看着她。锁梦不哭不闹,表情木然的躺在紫姮怀中:“姨母,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紫姮抚摸着她的头:“世事无常,总是在不断变化的,而人呐!就在变化中成长,在变化中懂事,成熟。”
锁梦平淡的话语:“二十四年来,我住的位置在变,拥有的情愫在变,所练的武功也在变,身边的一切一切都在变。”紫姮点头。锁梦道:“在紫幽宫八年,您日夜督促我练功,学习,不让我与身边的人亲近,甚至责骂二姨母带我玩,那个时候的我孤僻、冷漠、无情,甚至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你交给我的使命,尽管那个时候我不懂。那天漫天飞雪,血染红了紫幽宫每一个角落,见着每一个姐姐妹妹的死去,姨母们的愤死搏斗,我明白了什么是使命。”
锁梦颤抖着:“那一年,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个时候,四姨母将冥悲交给我,托我照顾唯一的妹妹嫩寒,还让我肩负这场血案,我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仇恨。”
紫姮紧紧的抱着她,泪水滴进了她的发梢。锁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落下:“我带着生病的妹妹在山里找了间破屋子,把那儿收拾好,当我们的家,嫩寒感风寒甚重,我带她找到了好心的大夫,他医好了嫩寒,还打算收留我们俩,却被他贪财的妻子拒绝,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骨气,什么要自己做。再后来,我们被赵普发现,为了救妹妹,我和她分开,被那把利斧逼下了山崖,从此与唯一的亲人分开。”
锁梦泪落,口中不停地唤嫩寒:“是冷幽宫的冷凝把我从死神手中拽了出来,可醒来的我发现却怎么也找不到唯一的亲人,从此,我多了一件比仇恨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杀戮。后来,冷漓子教我武功,冷凝教我琴棋书画,我在凶险的瀑布中找鱼,多少次头破血流,八年后,因幽冥斧再现斩断棋盘,我被困墨云山,我痛恨自己的身世,为何一个个都因我受到牵连,不再轻易依靠他人。”
锁梦静静地在紫姮怀里躺着:“我被梓所救,他所做的一切让我情不自禁,他陪我出山,刺杀赵普,他为我不惜生命,为我心甘情愿的做一切他能做的不能做的事。他给了我温暖,让我知道什么是爱。”锁梦的笑靥如花,因为她看到了梓的一切一切,却饱含伤感,因为会因她而毁掉这一切。刹那,锁梦的表情生硬,不忍:“四年后,我终于找到了婆婆,那个伪装起来的墨娘,她告诉我的身份与使命,我有的不是紫幽宫这场血案和仇恨那么简单,肩负的是你们的赌局,天下存亡的责任,哪怕牺牲再多,甚至亲眼看着婆婆在我眼前死去。”锁梦的身体抽搐着:“姨母,是我,是我杀害了最敬爱的婆婆。”
紫姮抚摸她的头:“开始就注定了的,她和我只有一个能活着,只有我成了假死人,才会让藏王苏醒的更慢,而我的生命也必须用她的生命来换取。”
锁梦苦笑:“对呀!你们赌得多大啊!赌命嘛!怎么不会有死伤?我已经杀了冷漓子和墨娘,再多杀他们的儿子墨梓蠡又有什么区别?哈哈……”锁梦疯笑着起身。
禁地后门有心紧紧一颤:幽锁梦,原来,原来……想罢现身:“锁梦姐姐,可以救师兄的。”锁梦回头,看到了痕儿,眼神满是怅惘。痕儿过来拉她的手:“相信我吧!”锁梦想了想,回头看看紫姮,紫姮朝她点头,她才正望也朝她点头的痕儿。
痕儿道:“锁梦姐姐,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是你必须面对的,希望你冷静下来。”
锁梦把手搭在痕儿手上,重重的点头,向紫姮问道:“姨母,接下来,我们该战斗了么?”
紫姮点头:“好,埋了墨幽宫那些姐妹,我们便前往汴梁,为十月十日的赌局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