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幽宫,紫妤将紫娆交给莹儿,叮嘱她:“莹儿,好好照顾小姐,让她静一静,别离她太远。”莹儿知道事情不对,朝紫妤点了点头,搀扶着紫娆进去,目送紫娆离开,紫妤又朝紫姮阁走去。
石室,依旧那般生机勃勃,莹儿应紫娆之求,拿来几坛酒,自己去外面守着,空荡荡的石室,妆晨绣夜心无矣,对月临风恨有之。那些缠绕着不肯离去的记忆盘桓在紫娆的心头,离不了赵普与紫妍的影子。索性,抬起酒坛一浇而下,希望可以浇熄这些回忆。颤颤巍巍的起身,冷笑道:“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哪论生和死?”原来自己所期待的的矢志不渝的爱情竟是这般不堪一击?也不过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罢了!
恍惚中看到一把瑶琴,步伐不稳的走了过去,一本正经的坐在瑶琴面前,摆弄了弦,不觉得落下泪来,突然想到了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苦笑道:“一尺白绫,千古余恨,还不是为了外貌的妍丽,肉体的欲望,再回首,木然作痛罢!”又抬起左手中的酒坛喝酒,喝完哈哈大笑:“《霓裳羽衣舞》?你们为爱情有所终,其著凄惨动人,不如让紫娆也来附和一曲吧!”痴癫笑完后,便抚琴唱了起来:
“蝉声断,燕楼空,水自无情花自弄。残月悲,芳草萋,花容月貌,哪堪虚幻?怕!怕!怕!
《霓裳》起,心空落,醉魄抚琴悲怨叹,酒未到,泪先醉,心系人忧,醉解千愁,恨!恨!恨!”
紫娆的琴声哀愁凄婉,敢情越唱越悲,越悲越恨,越恨越怕,越怕越痛,越痛越快,终于弦断音止,泪流不语。起身,又抱了一坛酒,坐在那一汪永驻的流水面前,酒浇下,轻轻触碰石壁上的河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何我偏偏异想天开存在有情的流水?”又摸向水中的落花,苦笑:“流水永驻,你会不会幸福?只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幸福,原以为爱我所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可如今呢?背叛?欺骗?悔恨?还是我该放了流水,让他注入大海,涌向自由的天堂?”紫娆的傻问却得不到落红的回答,无可奈何的责怪流水:“为何你要如此无情?功名利禄真的如此重要吗?值得你放下红颜知己去追求那所谓的富贵吗?还是你本适应尔虞我诈的环境,过不了平凡的生活?”紫娆的问题换来更深沉的孤寂,倒下地去,一轮明月依旧那般耀眼,皎洁的月色又让她回忆起月光下的种种事迹,却又有了现在的处境,紫娆起身,将酒砸向这生机勃勃的场面:“为何你们都不回答?你们难道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因为痴情而付诸一生的落红底下的活该吗?还是嘲笑因为无情而心狠手辣的流水底下的理直气壮?还是嘲笑独剩的那份婵娟背后的冷漠、孤寂和凄凉?你们都是邪恶的化身,费尽心思让人进入你们的圈套,然后用尽一生去‘享受’人间的煎熬?为何我要留住你们这些邪恶的物种?纵使你们万般美好,终不及那爱恨交织的黑色曼陀罗。纵使因情毒痛苦万分,也比在这享受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腐蚀人的心灵要强吧?”此时的紫娆又醉又疲,体力不支,向后倒了下去,依旧是大快后痛苦的笑容,表情如此纠结:你若要做无情的流水,我放你又何妨?只是那是唯一的妹妹啊!我最亲最爱的妹妹啊!闭上眼睛,任泪水从眼角滑落下去。而见到这一切的莹儿好不痛心,不由得对赵普恨得咬牙切齿:赵普,你欠小姐的,我莹儿一定让你加倍偿还……
紫姮阁,紫姮面若死灰,只是紧紧的攥着紫妍的素纱,而紫妤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守着这个默默承担一切的紫幽宫宫主,是的,紫幽宫再也不能经受什么打击了。天再亮,夜再黑,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紫妤劝说紫姮吃点东西,不要太过于自责:“大姐,你吃点东西吧!纵使你怀疑与箬竹的赌注,但是该发生的已经躲不过了,你得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完成这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赌局啊!”
听罢,紫姮抬头,望着紫妤,泪水盈满眼眶,及其恳切:“紫妤,我是不是错了?”
紫妤紧握她的手:“纵使做错了,错的有价值又何妨呢?毕竟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突然传来妺蓁的唤声,紫姮、紫妤忙收拾情感,只见紫娆让莹儿带妺蓁先出去,莹儿走后,紫娆走向紫姮、紫妤,双膝落地,磕了一个响头,紫妤不解,忙上去扶起,被紫娆拒绝:“大姐、二姐,紫娆有话要说。”
紫姮不忍去看紫娆憔悴的面容,弱弱的说了句你说。紫娆面色煞白,不舍的看了紫姮、紫妤一眼,道:“大姐,自小你就教育我们不管遇到多大的暴风雨,只要是自己惹得,就得自己扛,哪怕扛得呕心沥血,苦不堪言,而今,三妹,遇到了。紫娆会选择自己的路,不过一切的走下去,还望姐姐替我好好照顾妺蓁,照顾她长大成人,不要让她知道她父亲和母亲的一切。”
紫妤心忧:“三妹,你要去哪?”紫娆起身,朝她微微一笑,唤来莹儿,从她手上接过妺蓁,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生怕错失了哪一个角落,银针起,妺蓁安然的睡下,泪打湿她红扑扑的脸颊。紫娆将妺蓁递给紫姮,跪下,手伸至项上,取下娆字玉,替妺蓁带上,紫姮、紫妤惊呆了,可知她竟然将玉在人在,玉失人亡的娆字玉摘了下来,紫妤担忧,问紫娆何意?紫娆不答,连磕三个响头:“这便是紫娆的选择,还望姐姐们成全。”
说罢起身,向外走去,被莹儿阻止:“小姐,你要去哪?宫主和二小姐已经失去四小姐了,你难道还忍心让她们失去你吗?”
紫娆抚摸莹儿的头,苦笑:“我不能继续呆在紫幽宫了,那是我一生也弥补不了的伤痛,也不想看着大姐、二姐伤痛,也只有如此,才能解决一切。”忽而电闪雷鸣,紫娆向外走去。
“那你就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吗?她只有两岁啊!”莹儿痛苦的追到雨中。紫娆头也不回,径直走去:和他有关系的一切,我都不要记起。既然放了他,跟他恩断义绝,也该放了自己,跟自己恩断义绝。
雨打湿着屋檐,水从檐口滴落下来,紫姮望着怀中的妺蓁淡淡一笑:“你本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却成了全世界最不幸的孩子,你娘居然用银针封住了你两岁前的一切,那就把这场可怕的幽梦锁住吧!从今以后,没有伊妺蓁,只有幽锁梦,你娘承担不了的,孩子,就由你来承担吧!”紫姮的泪滴落在锁梦的脸上,眺望着那无尽黑暗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