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刚息,绝地之处罄竹难书,伤乱多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导致来医庐的百姓络绎不绝,紫娆等人都没有时间休息。时间转瞬即逝,深夜,人们都歇息的差不多了,莹儿端了一碗药送去给伊仲,正要走时,被他叫住:“莹儿姑娘,你家小姐呢?”
莹儿想着紫娆劳累不堪,不禁锁眉:“唉……伤者越来越多,我家小姐都腾不出时间来休息,在外边给伤人守夜呢?”
话至此处,突然想到紫娆交代的话,问伊仲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伊仲将药碗递给莹儿,朝她一笑:“多谢挂念,已经感觉好多了。”看莹儿描述的情景,也不禁惆怅,问道:“这附近没有其他医馆吗?”
莹儿摇头:“那些医人借着战乱,全无医者良心,可怜老百姓身无分文呐!”哀叹完后又说紫娆那边还离不开自己,得前去帮忙,又嘱咐伊仲若有不适就叫她,便离开了。
伊仲看着莹儿离去的背影,眼眸灵动,不由得感叹紫娆的善良,更加确定她的身份,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没被她们认出而窃喜,可自己失踪,皇上必定寻找,又不由得忧虑起来。
光阴荏苒,一连过了好几天,忙碌的医庐总处于各种嘈杂的声音中,伊仲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
慢慢的,伤者好后便被莹儿她们安置好,难民也就越来越少,这天,紫娆得空,便来瞧瞧伊仲伤势有没有好转?
刚见到紫娆,伊仲喜逐颜开,诧异的忙叫了声紫娆姑娘。
紫娆疲惫的身子朝他莞尔一笑,依旧月牙般静谧的眼睛分外美丽,把完脉后,笑道:“公子体魄健壮,竟好的这么快?”
听此,伊仲反而一阵唏嘘:“被冥悲所伤,谁又还能想到可以活下来呢?”
语落,莹儿震惊伊仲的坦诚,紫娆一直迷惑于他的身世中,被紫姮说过很多次此人不可留,可医者仁心,又怎么能枉杀无辜,现在他的坦诚自然也让紫娆感到欣喜,也就证明自己当时的坚持没有错,可是事出有因,不能轻易相信,故作诧异的又问了句冥悲?
伊仲点头,解释道:“从小我便喜欢收集名刀名剑,在我二十四岁那年,终于得到冥悲,可惜,战乱当晚,赵普带兵攻入我家,想要抢走冥悲,而我拼尽全力阻止,最终冥悲和赵普一起落入悬崖之下。”
种种迹象,莹儿也才相信伊仲所言非虚,安慰他道:“伊公子虽失了宝剑,但是你也杀了赵普啊!为民除害,实乃百姓的大功臣。”
紫娆点头,关切的话语:“对呀!伊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子还是宽心养伤罢!”
只见伊仲坦然一笑,说自己不会记在心上,等身体好了,便会去找寻冥悲。又关切到紫娆:“紫娆姑娘憔悴不堪,还是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再给百姓看病,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会生得如此娇弱的。”
莹儿被伊仲的动作逗笑,朝紫娆道:“是啊!小姐,你都不眠不休好几天了,现在伊公子已无大碍,你可以放心休息片刻了。”
紫娆点头,让伊仲好生保重,自己被莹儿搀扶出去。
夜晚,月上枝头,寒气从窗口透了进来,赵普只觉得浑身疼痛,是冥悲的寒气借着这深夜之寒又发作起来,赵普起身,盘坐疗伤,舒适片刻后,想到不仅没有得到冥悲神剑,还被韩哲汐所伤险些丧命,杀气四起,咬牙切齿:“韩哲汐,倘使你还活着,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中,蒙着紫巾的紫娆浮现在眼前,不由得转悲为喜,奸佞的笑声:不过,也得谢谢你,不然我怎么会被救于此处呢?若这女子真与紫幽宫有关系,那岂不是能助我夺得紫幽宫之宝《紫幽神典》和幽冥斧,那时凭借我的宰相之位、绝世神功和至尊神器,还用怕谁吗?韩哲汐,你就等着碎尸万段吧!哈哈……
翌日,晨曦,日光曚昽,来看病的依旧,门庭若市般,吵闹声、悲啼声、哀鸣声、呻呤声……应有尽有,可怜了赵普,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被人认了出来,只得躲在自己的小房间内,除了紫娆和莹儿,谁都不曾见过。而紫娆除了看病,不由得会有几分牵挂在伊仲身上,一种莫名的心忧。
又是几天,赵普伤已大愈,病者也渐渐离去,医庐一下了清闲了许多。这天一大早,伊仲拉着正在搬药材的莹儿来到院子里,有些羞怯:“莹儿姑娘,你看我伤已大愈,我想、想……”
见他吞吞吐吐,莹儿很不耐烦:“想……想怎样啊?有事快说,我可没我家小姐的好性情,我还得把药材整理好呢!不说我就走了。”
伊仲有些心急,忙解释道:“别,莹儿姑娘,那,要是我说了,你可别取笑我啊?”
“取笑?”莹儿将药材放下,围着伊仲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然后点了点头。
伊仲见她同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自己是想知道紫娆喜欢什么?
听得紫娆,莹儿忙瞪大了双眼:“你问这干嘛?不要看我家小姐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就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伊仲笑了,未免尴尬,解释道:“莹儿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问你家小姐爱好,并非是何居心,只是我大病初愈,也不能一直受你们照顾,我打算明日就离去,而你家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才特地请莹儿姑娘帮帮我,好趁此机会答谢一番。”
听罢,莹儿大吃一惊:“什么?你要走?”想着这些天安置这么多病人,竟把伊仲给忘记了,不觉好笑。
伊仲点头,转身,不舍的情绪,严肃的口吻:“不错,呆在这里的这些天,实在让我心生眷恋,也想和紫娆姑娘一道济世救民,只是在下身份悬殊,不忍连累了你们,才决定离去。”
莹儿走到他的面前,关切问道他往何处去?
伊仲笑道:“四海为家。”
听罢,莹儿不好做出打算,可见紫娆之意定是舍不得的,又问道:“伊公子非去不可?”
伊仲不舍的点了点头,笑道:“浮萍尚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还望莹儿姑娘满足在下离去前的一个心愿,好让我日后不要有牵挂。”
莹儿见伊仲这般诚恳,自己本是爽快之人,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答应下来。
夜晚,明月刚刚升起,伊仲便准备好在院子里等候紫娆的到来。而莹儿虽然大大咧咧,但她从小跟紫娆一起长大,情如姐妹,紫娆的心思她也十分透彻,知道他们郎有情、妾有意,便将紫娆好好的打扮一番,本想拆去她的紫纱,却被紫娆阻止。见莹儿今晚举止异常,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莹儿一笑置之:“待会你就知道了,好好把握机会哦。”
只见莹儿领着紫娆向院子里走去,过了竹篱,眼前之境映入眼前,虚明银光泻星河,凝湛月色衬姮娥。竹下奇花异葩的馥郁顺着寒风吹来,尽诸异色,鲜艳绚倩,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溪水潺湲轻轻泻,草木葳蕤缓缓生,此物此景,已让紫娆欲罢不能了。突然,一阵优美的琴声传来,顺着琴音,是明灯前的伊仲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竹林深处、花草丛间、浓溶月下、轻拂风中、溪水淙淙、琴声袅娜、柳枝飘飘、树叶蓁蓁,不知不觉中,紫娆冁然一笑,口中念道:
竹苑零星有限,河堤点缀无穷,逸绝群伦对晚风,明月梨花知乐。
几处柳絮扶风?谁家树木葱茏?瑰意琦行抚琴谢,更觉神夫达洞。
“好词,好一个逸绝群伦对晚风,明月梨花知乐。”伊仲停止抚琴,拍手叫好起来。
紫娆才从佳境中醒悟,笑道:“公子见笑了,紫娆听此天籁之音,好生陶醉,方情不自禁起来。”
伊仲起身,谦虚非常:“哪里,紫娆姑娘不仅医术精湛,更才华横溢,实乃令人折服,来,这边请坐。”
顺着伊仲的手,紫娆走向石桌,见桌上摆满了饭菜,不解,问伊仲何意?
伊仲解释道:“紫娆姑娘,在下是向姑娘辞行的,此处虽无香车画舫,红杏青帘,虽有瑶琴作伴,但无琼浆可品,只有用此莼羹鲈脍用来表达在下的谢意,还望姑娘笑纳。”
听罢,紫娆诧异非常:“公子要走?为何?”
伊仲为紫娆斟了一杯茶,见她焦急的神色全集聚在眉头,不免有些心疼:“紫娆姑娘,在下身负家仇国恨,实不愿苟活于此,带给姑娘莫大的灾难,我想游历四海名川,结交同志之人,为大业再谋打算。”
紫娆忧虑非常:“公子既有雄心大志,紫娆也不好加以阻扰,只是此去一行,祸福难料啊!”
伊仲拱手,是在多谢紫娆的好意:“生死由命,我既然大难不死,又怎会没有后福呢?孑然一身的我已了无牵挂,还望姑娘接受我的这番心意,好让我安然离去。”
见满满一桌行头,紫娆转念为安,知道伊仲的心意,点头:“此处是无香车画舫,红杏青帘,也无琼浆玉液,美酒佳肴,但是有你的心意,紫娆就受了你这一桌莼羹鲈脍了。”
赵普举杯:“那在下就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紫娆见伊仲真情实意,切实感激,心酸之意不知从何而起,夹杂着依依不舍,手中的茶杯亦颤抖起来,见紫娆紫巾蒙面,有些失落:“哦!若紫娆姑娘不便以真面目见人,在下绝不勉强,是莹儿姑娘说你喜欢朴素,情义真便可,才想请姑娘吃一顿家常便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晚风拂面,紫娆犹豫一下:姐姐说不便以真面目见人,可面对他为何有种拆纱的冲动呢?他明天就要走了,或许永别,总不能让他抱有遗憾而离吧?想罢,朝他笑笑,右手抚鬓,左手拆纱,微眨的眼睛羞赧的看着伊仲,紫巾从脸颊滑落,右手也便慢慢的松开发鬓,举杯回敬。只见紫娆玫瑰花似的脸颊,水仙花般的明眸,罂粟花样的小嘴,身段像嫩枝般柔软,颈项如象牙般白皙,一清纯淡雅的娆字玉躺在胸前,乌黑的长发被竹簪绾起,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纵有日映朝霞、荷出绿波之姿,真真美丽极了。
伊仲呆呆的望着,紫娆只觉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吃了些菜,又斟了一杯茶,回敬:“紫娆以茶代酒,愿伊公子一帆风顺。”伊仲方才醒悟,很不好意思,忙端起茶杯,一口喝下。
月下的瑶琴唯美,紫娆饱饭后,欣然笑意:“公子用心良苦,紫娆无以为赠,不如奏琴一曲,送君归去?”
听罢,伊仲连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是在下的荣幸。”
紫娆走向竹下的瑶琴,朝伊仲看了一眼,双手抚琴,弹奏起来。
伊仲坐在石椅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月光下的紫娆,歆享这琴的韵律,仿佛心被洗涤了一般,更加被紫娆的一举一动所折服,正在其如痴如醉时,一群官兵将医庐包围,顿时,火光四射,箭如雨下,只听得官兵说捉拿反贼伊仲时,伊仲连忙起身,箭步如飞来到紫娆面前,护着她。
只见莹儿正和打进院子的的官兵打斗,一会儿,箭系上火苗,将紫娆与莹儿分开,莹儿虽武艺高强,却也难阻挡。紫娆见此情形,忙叫伊仲快走,伊仲不听,自责不已:“此事因我而起,我又岂能逃之夭夭?你放心,紫娆,我一定保护好你。”说罢以身体护着紫娆,和官兵打斗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紫娆和伊仲已被大火包围,须臾,突如其来的一支猛箭朝紫娆射了过来,莹儿难越过火势,被官兵刺到,大喊一声小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紫娆心如死灰一般,刹那,伊仲挡了过来,左肩被箭射中,倒了下来,紫娆目瞪口呆,莹儿因情形不敌,忙发了信号弹,挣扎着挡到紫娆与伊仲面前,拼死搏斗着。火势更加严重,三人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条紫带将她们卷了出来,只见紫娆灰尘满面,痛喊着怀中的男子,莹儿异常虚弱的叫了声宫主,险些昏晕过去,被紫姮扶起,将香醺冷凝丸喂入她最终,不一会儿,同来的姐妹将官兵杀的一个不剩,可医庐被大火毁于一旦,紫姮甚感揪心,走向伤心的紫娆,定睛一看,那男子正是那日被冥悲所伤的人,愤怒不已:“他怎么还在这?三妹,你这又是为何?”
紫娆已顾不得太多,抹干眼泪:“姐姐,伊公子为我身中剧毒,医庐已毁,我要带他回紫幽宫。”
紫娆坚定的语气让紫姮大吃一惊,看去,男子中箭的左肩乌紫,正是毒箭所致,忙点他穴道,阻止毒性蔓延,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为他逼出冥悲寒气已是破例,你休想带他回紫幽宫。”
紫娆泪流满面,放下伊仲,站了起来,双膝落地,跪在紫姮面前:“姐姐,紫娆知道你不相信他,也知道不能带人进入紫幽宫,可医庐已毁,没有水浴银针逼出他体内的毒素,他便性命不保。”
紫姮眼阴,望了伊仲一眼,手一挥:“不行,就算他死也不能破例让他进紫幽宫。”
紫姮语气坚定,不留余地,须臾,银针在手,持至颈前:“伊公子是为了救紫娆才身中毒箭,如果紫娆救不了救命恩人,也无颜苟活于世。”
啪的一声,紫娆手中银针被夺,更被紫姮打了一巴掌,气的紫姮只说你……
莹儿泪落,踉跄走到紫娆面前:“宫主,伊仲他分身不明你心忧也是常事,今官兵到此杀他更确定了他是后周之嗣,而且莹儿亲眼所见他为小姐挡下那一箭,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怎会是奸佞?”
听莹儿这么一说,紫姮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负手而立:“等他伤好后,立马逐出紫幽宫。”说罢,伊仲被紫衣女子抬着朝紫幽宫走去,紫姮狠狠的瞪了紫娆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离,紫娆亦感激的跟在她的身后。火势渐弱,只是袅袅之烟更加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