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宫。
锁梦微微吸气,紫姮睁开双眼,见眼前之境,茫然不已。锁梦过来:“姨母,你还记得么?我是锁梦啊!”
“梦儿?”紫姮半信半疑,顿时瞪大了眼睛,泪水泛满眼眶:“莫非,莫非墨娘她……”
锁梦双泪齐下。
枯树凄凌,叶纷飞在榕树下简陋的坟茔上。紫姮无力的背影,往昔的一幕幕浮现,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
锁梦跪下:“师父,婆婆,锁梦一定不负所望。”
紫姮扶起锁梦,心疼的目光,双手从锁梦的头发一直抚摸到脸颊:“孩子,我的梦儿,苦了你了。”
眼前那般憔悴的白发女子,又怎不会勾起墨娘的影子,小时候的严厉全都不见,只是孤独凄凉的身影。
锁梦摇头:“姨母,十月十日将至,苍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都会露面么?”
紫姮掐指一算,苦笑一番:“该来的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这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赌局该见分晓了。”
锁梦惶恐的神情。紫姮紧握她的手,将二十五年前的一切告诉了锁梦。
紫幽宫。箬竹无奈的唤了声将军。紫姮冷笑一下:“我的前世已死,又何来将军之称。”
箬竹摇头:“可藏王……”
“别提他。”紫姮打断箬竹的话:“死亡之塔,我们决斗的那一天,你不是要和我打一个赌么?”箬竹忍泪答是。
紫姮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眼神,问道:“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箬竹转身而立,双手慢慢伸至胸前,红色的光闪闪发光。
紫姮泪落:“梓木,博爱于世。”
箬竹点头:“是的,他救你们之刻便将博爱之心给了我,我虽是无心之竹,却得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紫姮抽泣一下:“对不起,箬竹,是我们害了他。”
箬竹唯美的容颜上洒下了无奈与不忍,似是对梓木的回忆,亦或是对他把一切狠心的扔给自己的怨恨,摇头:“你的前世以曼陀罗花制住了他,更有道、佛、魔看守他,但他终有一天会复活的。”
紫姮又何尝不知织素得盘古之血躯,会是藏王永远的根,织素不萎,藏王复活是迟早的事。
箬竹望着紫姮:“与其紫幽宫一世之人伏他一阵,不如萎织素,毁藏王之魂。”紫姮苦笑这一代又一代白白的牺牲,自己只得一次又一次的重生来镇住他,泪下,问怎么毁藏王之魂?箬竹诚挚的眼神,不知是对和自己相同命运的紫姮的同情还是对这份爱的怜悯:“我们打一个赌来结束这一切,要么毁天下,要么毁藏王。”紫姮迷惘的眼神在等箬竹的解释。
箬竹坐下:“我奉藏王之命,注三分真气于赵普,为他出世做准备,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紫姮惊恐箬竹的决定,想着藏王即将出世的末日恐慌不已。
箬竹握住紫姮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便是我和箬竹达成协议的开始,尽管我不知道怎么赌?赌什么?但是那颗博爱之心让我毫不犹豫的把三宫的生死交付给她。”紫姮拉着锁梦的手说。
锁梦点头:“是的,箬竹她没有让您失望,师父,墨梓蠡,赵念娆已经取出织素了。”
紫姮疑惑,锁梦便将在天山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紫姮。紫姮为锁梦把脉,只见她体内有三股真气汹涌,确是丛子、佛莫、箬竹的修行。满意的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来是这样。”锁梦唤了声姨母,十分不解。
紫姮道:“你知道这场赌局最残忍的是什么吗?”
锁梦摇头,紫姮笑着流泪:“玄武便是淳于枫。”
锁梦震慑:“师父的师弟,纯鱼的父亲淳于枫?”
紫姮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念娆是朱雀的化身,杜纯鱼是白虎的化身。”
锁梦一脸害怕与惶恐,不详的预感袭来。
紫姮起身:“当年,我逼迫相爱的墨姬和淳于枫分开,让墨姬嫁给赵普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记得那年,她生下龙凤胎,一个被放在赵府,一个被我抱了回来去墨云山给了淳于枫。”
锁梦也起身,颤颤的叫了声姨母。
紫姮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很残忍吧!我知道,可这是箬竹与我的计划,我不得不把墨姬安排在赵普身边,因为赵普这一生,除了你娘,爱的便是墨姬。”
锁梦目瞪口呆:“我娘?”
紫姮从锁梦项上取出娆字玉:“紫娆和墨姬都是救过赵普的人,你娘面对不了现实,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只能让墨姬来完成。”
锁梦的心情甚为忐忑,手拽着项上的娆字玉,泪滑落下来:“姨母,那我与赵普是什么关系?”
紫姮安抚锁梦,对她讲述了陈桥驿变的史事。
公元960年。后周大将赵匡胤为了夺取后周政权在陈桥驿发动兵变。两军交战,烽火连天,辙乱旗靡,死伤无数,山坳被血染的鲜红,所有的茅屋顿时成为废墟,老百姓流离失所,罄竹难书。夜深了,寂静如死,幽森的树林中传来乌鸦的恐怖叫声,月光下露天的尸体越发惨白,就连野草也滴下鲜红的血滴。
“紫娆姐姐,这儿有人还活着。”顺着声音,紫娆向悬崖不远处走去,来到伤者的身边,只听见无力的叫水的唤声,紫衣女子将水递给紫娆,轻轻的扶起他喂他喝水,喝过水后,只见伤者缓缓的挣开眼睛,依稀可见紫娆哀愁的目光,又昏晕过去。见此情形,紫娆忙为其把脉,柳眉紧蹙,从腰间拿出一粒香醺冷凝丸给他服下,向身旁的女子道:“莹儿,他所受绝非刀剑之伤,快去紫幽宫找姐姐,说我有急事在医庐等她。”
说罢,便叫人将受伤之人抬走,莹儿不解,顺着地上痕迹,走到悬崖边上,明显有人掉入悬崖,望了一眼,无奈摇头,朝紫幽宫走去。
幽深僻静之处,医庐却引人注目,战乱之初,许多病者被安置在这栋僻静的医庐,更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弱小被收留于此,挤了整整一间房。两个紫衣女子将受伤者扶入房内,放在一张空床上,紫娆为其宽衣,愁眉紧锁,变得更加忧虑。不久,紫姮赶到医庐,见伤者被冥悲所伤,疑心不已,问紫娆在哪里救的?只听莹儿解释道:“宫主,此人在离陈桥驿几里外的悬崖边所救,见那儿的踪迹,仿佛还有人掉下悬崖。”
待莹儿说完,紫娆焦急的声音:“姐姐,此人脉搏微弱,还是先救醒他吧!”
紫姮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此人被冥悲所伤,我们无须去沾染那些大是大非,三妹,你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紫娆知道其中利害,但是自己身为医者,岂能见死不救?无奈:“姐姐,紫娆知道,冥悲现世,这意味着这人身份非同小可,但是紫幽宫不是因为济世博爱才存在的吗?怎么能因一把利剑而破了百年宫规呢?”
紫姮犹豫一会,坚韧的目光望着紫娆,无奈,点他穴道,为他驱走体内冥悲留下的寒气,盏茶时间,鲜血从伤者身上流了下来,紫姮起身,面色煞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紫娆忧心的表情朝紫姮说了声谢谢,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叫莹儿拿来银针和治伤的药物,直到帮他包扎好才去休息。
翌日,日上三竿,莹儿端来一盆水,为伤者擦洗,只见伤者渐渐苏醒,见莹儿,想起身,却疼痛难忍,莹儿一脸洒脱:“你放心吧!我家小姐救了你,休息个十天半月便无大碍了。”说罢便在其身边配药。
伤者笑意难堪,吃力的声音:“不知你家小姐尊姓大名?”
说曹操曹操到,紫娆端药进来,正想再探其伤势却发现他竟然醒了,诧异之余,莹儿放下手边的活,前来接过紫娆手中的药碗,笑笑:“这就是我家正直、善良、漂亮的小姐,你的命能捡回来,多亏了我家小姐。”
见莹儿这么顽皮,无奈的叫了声莹儿,转向伤者:“公子可好些?”
只见紫娆窈窕的身姿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简单发饰被竹簪绾起,垂至一边,一双透明澄澈的大眼睛分外迷人,像水一般纯净,尽管脸的下半部全被紫巾遮住,却引着伤者目不转睛的看着紫娆俏丽的影子,像呆了一般。
见状,莹儿拍了他一下,不由得疼的叫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丑态,忙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今后若有需要,在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紫娆莞尔一笑,似月牙般静谧,过去拿起他的手,把脉:“公子言重了,紫娆不过一个医人,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公子无须挂在心上。”
“紫娆?”伤者诧异:“好好听的名字。”
听此,紫娆笑了,有些腼腆,问公子如何称呼?忽然,伤者变了脸色,沉思起来:我身中冥悲之寒,能将我救活的绝非常人,而观眼前的女子,浑身紫萦紫绕,又唤紫娆,莫不是紫幽宫弟子?我能告诉她们我就是赵普吗?
莹儿见伤者不敢言其姓名,不由得担心紫姮所说的话,想试他一试,故意玩笑道:“公子,公子,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怎么就呆了呢?”
而紫娆见他面色难堪,必定有难言之隐,叫了声莹儿,宽慰他:“公子既有难言之隐,我们也不好加以逼迫,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公子无须放在心上。”
见状,赵普点头,哀叹一声:“不瞒姑娘,在下战乱中重获新生,姑娘就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实不该隐瞒身世,鄙人伊仲,是后周谋士,只因赵匡胤谋权造反,怕连累到姑娘实不得已才犹豫的。”
紫娆像舒了一口气,轻松许多,而莹儿知道紫娆菩萨心肠,心性单纯,不会加以怀疑。自己想要试探一方:“伊公子有情有义,莹儿很是感动,见公子相貌堂堂,纡金佩紫,谈吐有序,也料想到不是常人,只是公子怎么被……”
不待莹儿将冥悲所伤说出来,被紫娆阻止:“公子放心,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搜查到此的,公子尽可安心休息,不必有后顾之忧。”说罢,拉了莹儿出去,又朝伊仲道:“还有,公子,战乱刚刚结束,必定有百姓来此治疗,还得委屈公子不要随处走动,好好静养才好。”伊仲点头,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知道莹儿心生怀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